林瑾玉沒有回答，直接把一疊紙遞給他，語氣裡聽不出喜怒:“瞧瞧柳青蘿那丫頭做的好事！”
只看了幾眼，林瑾玉就瞬間把事情緣由猜了個**不離十。
他和柳青蘿認識了這麼多年，每隔幾天就要被她扎得像只刺蝟，見過她最惡劣的一面，對她的瞭解，幾乎超過了任何一個人。
在旁人面前，她是溫柔無害的小綿羊，醫術高明，菩薩心腸。
但在林瑾玉這裡，她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惡魔。
動作粗魯，言語惡毒，絲毫沒有對待病人的耐心，動不動就不耐煩撒手走人。
一個心情不好就朝他身上胡亂用針，把他當試驗品！
有幾次甚至把藥浴的用量都搞錯了！
林瑾玉絕對相信是自己命大，才能在她手下活了下來……
對於這樣一個幾乎不能稱之爲女人的人，林瑾玉相信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那邊五夜已經大略看了信，臉上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
雖然被逼到了寫信求助的地步，四、六兩位管家在信裡倒是沒說什麼抱怨的話，反而爲柳青蘿說了許多好話。
他們甚至還隱晦的表示，作爲未來的二奶奶，甚至有可能是世子妃，柳姑娘過得實在有點“貧寒”，二爺對人家的關心實在太少了……
“妞妞對你們用了什麼藥，你們這麼爲她說話？”五夜把信塞到懷裡，斜眼看着李四。
至於信裡的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他才懶得理會，更別說二爺了。
哪怕柳青蘿把那個莊子燒了，只怕二爺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更何況以林四和林六的能力，管理那個小莊子，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派一個過去就足夠了，二爺竟然派了兩個過去，真不知他是太寵妞妞那丫頭呢，還是故意給她找事做。
李四撓撓頭，嘿嘿笑道:“其實六管家吧，也沒說讓俺帶什麼口信回去，就是有件事，必須要跟爺稟告。”
林瑾玉這才稍微集中了一點注意力，點頭道:“什麼事說吧。”
“是這樣，夫人跟前的馮嬤嬤……”李四如此這般，把馮嬤嬤被帶回來的始末，大略講了一遍。
五夜聽了眉頭大皺，忍不住抱怨道:“爺，我早就說過，馮嬤嬤仗着夫人，爲人驕縱，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您還是同意讓她過去，這下好了，妞妞還不知被欺負得什麼樣……”
“哼。”
林瑾玉聞言，淡淡的哼了一聲。
她會被馮嬤嬤欺負？
從她五歲胖妞歲月開始，到如今，她受過誰的欺負，吃過誰的虧？
是，在旁人眼裡，柳老大家的柳小姑娘，言行溫婉，相貌出衆，循規蹈矩。
可背地裡她小心眼報復心強，不知做過多少惡事，凡是得罪過她的人，她必定找機會報復回來。
她做過的那些小動作，以爲他林瑾玉不知道？
就憑馮嬤嬤那個腦子，一百個去了也只有被折騰的份！
林瑾玉真心實意的認爲，睚眥必報這四個字，再沒有比柳青蘿更合適的人了！
“爺？”五夜見他面色平靜，心裡越發爲妞妞不平，“這事您不能不管啊！雖說馮嬤嬤是夫人的人，但也不能欺負到這份上！”
“送回來就送回來吧。”林瑾玉輕描淡寫的說，“你去讓人跟那邊說一聲，再挑個老實本分的，讓李四帶回去。”
五夜大喜，答應一聲飛也似的跑了……
看着五夜的背影，林瑾玉似是自言自語:“還以爲能除掉一個呢……”
李四沒聽清:“爺，您說啥？”
“沒事了，你去歇歇，明天回去不遲。”
林瑾玉擺擺手，想着柳青蘿小虎牙閃着銀光的惡魔模樣，嘴角忍不住翹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
被送回去的馮嬤嬤如何在主子面前撒潑哭訴，這些柳青蘿是不可能知道了。
只是在除夕那天晌午，她正坐在周先生院子裡，手執黑子和先生對奕時，得到了李四回來的消息。
來報信的是小青。
自從那天過後，柳青蘿便再也沒去過莊子裡。但小青也不知從哪打聽到書院的地址，每天到了中午飯點時都跑過來，還提着食盒等物。
起初柳青蘿還想讓她別來，但小青這孩子做飯的水平簡直……太讚了！
幾天過後，柳青蘿的嘴就被養刁了……
她簡直根本拒絕不了小青的美味攻略……
在書院混熟了以後，小青甚至還拿着自己做的繡品，求着周先生，給她改了個名字……
這到了飯點，她又提着巨大的食盒，噠噠噠跑來了。
“素心來啦？”周先生也被她的美食賄賂了，笑眯眯的，態度很溫和。
素心就是周先生爲小青取的新名字。
柳青蘿見到先生的笑容，醋勁大發，“小青，趕明兒把你做菜的手藝傳授給我！”
要知道周先生天生是個性子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她平時基本不苟言笑，就連對柳青蘿這個愛徒，也只是淡淡的。
如今對小青這樣，柳青蘿可不得嫉妒。
小青快手快腳擺放碗筷，笑嘻嘻道:“姑娘，您的手可不是用來做飯的。還有，人家現在叫素心了，您又忘了……”
“什麼素心，還不如小青好聽……”柳青蘿嘟囔。
“嗯？”周先生看過來。
柳青蘿慌忙陪笑臉拍馬屁:“嘿嘿，學生是說，先生起的名字，果然文雅，比我的名字好聽多了。”
周先生素來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去理她。專心看着棋盤。
素心現在一旁靜靜看了一會，忽然說:“對了，姑娘，李四從京裡回來了，這次帶了王嬤嬤回來。”
“是嗎……”柳青蘿捏着棋子，心不在焉的。
“是啊！”素心高興的說，“王嬤嬤我知道，是個性子頂好的人，這下子可好了……”
馮嬤嬤走了，她比誰都開心。
“那就好啊……”柳青蘿落下一枚棋子，對她的話還是沒怎麼聽進去。
素心也知道不該打擾主子下棋，安靜了一會，只說讓她們趁熱吃飯，就打算回去。
“對了……”她走兩步又回頭，“姑娘，我聽六管家說，好像五夜大人讓李四帶了東西回來給姑娘，還有信呢……”
啪嗒！
棋子掉到了棋盤上，柳青蘿終於轉過頭來:“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