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這麼一笑，給了錦茹錯誤的暗示，她誤以爲自己的舉動有了效果，臉上就有了喜色。
方婆子的臉色難看得不得了，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周圍的丫鬟小廝都是常出入書房這邊的，大多是少爺小姐院子裡的，因此對大少爺的脾氣或多或少的有些瞭解。大少爺這副表情往往意味着發怒的前兆。
“你管教的小丫鬟倒是一個比一個膽子大。”大少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方婆子。
方婆子立刻跪了下來，沉痛的請罪：“老奴無能，治下不嚴，還請少爺一併治罪。”
錦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一臉茫然的看向方婆子。
錦繡在一邊看的着急不已，錦蓮膽子小沒敢跟着錦茹一起去求情，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襟，低聲問道：“錦繡，現在該怎麼辦？”
錦繡哪裡有什麼好辦法，事實證明去求情一點用也沒有，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難道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乾着急嗎？
大少爺冷哼了聲：“將這兩個小丫鬟各打十個板子吧，至於你嘛，”目光在方婆子的身上打了個轉，似乎在考慮着應該如何處置方婆子。
這時，錦繡身後的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搶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求大少爺開恩，我娘年紀大了身子骨禁不起板子，要打就打小人吧！”
那聲音就是一個正常男孩子的聲音，錦繡聽了也沒往心裡去。不過，這個男孩子居然就是方婆子的大兒子，這讓錦繡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想起錦茹曾經說過方婆子的大兒子在二少爺身邊做伴讀，想來定然就是眼前這個少年郎了。書房是少爺小姐們讀書學習的地方，這少年既然是二少爺的伴讀，出現在這裡也就不足爲奇。
仔細的打量這個少年，長相清秀討喜，和方婆子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兩人跪在一起，兩張臉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不容錯辯。
大少爺又是一楞，不怒反笑：“今兒個真是熱鬧啊！”想處置一個犯了錯的小丫鬟而已，怎麼弄出這麼複雜的一出來？像是唱大戲似的，嘖嘖，還有一大堆圍觀的……
想到這裡，高傲的大少爺用凌厲的眼神掃了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丫鬟小廝們很識趣的一一散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只剩下他身後的小廝叫做陸泉的，咦，不對，怎的還有兩個小丫鬟還在這兒看熱鬧。
大少爺的眼睛眯了起來。
那兩個丫鬟就是錦繡和錦茹。
剛纔人多的時候她們倆擠在裡面絲毫不顯眼，可現在就不同了。除了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之外就剩下她們兩個不相干的人了。
“你們倆還在這裡做什麼？快點做事去！”方婆子呵斥道，連連朝錦繡使眼色。
孩子平日裡機靈，怎的這個時候也跟着犯起傻來了。不管怎麼暗示，居然都沒有動彈。方婆子心裡又急又氣，暗暗發誓等這回事情一了就要給小丫鬟們來個集訓。越來越沒規矩了，沒見情況已經不妙了嗎？講義氣也不該選這個時候吧！這個時候跳出來一個倒黴一個啊！
錦繡暗下決心，拉上錦蓮一起跟着跪了下來：“奴婢錦繡，見過大少爺。”
大少爺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些許嘲弄：“你打算替何人求情？這個闖禍的錦蘭，還是這後來的小丫頭？還是替你們的嬤嬤求情？”
怎的現在的丫鬟們膽子都越來越大了，一個比一個衝動，看來這些管事婆子們管教不嚴啊！
錦繡一咬牙：“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沒有資格爲任何人求情。只是錦蘭和錦茹都是奴婢的好姐妹，方嬤嬤更是對奴婢多有照應。奴婢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受罰，奴婢斗膽，請少爺一併責罰。”
清亮悅耳的聲音在空中迴盪，在書房裡本就沒有安心讀書的少爺小姐們都聽見了。不由得探頭朝外張望，想看看這個大膽放肆的小丫鬟是何模樣，要不是礙着先生的顏面，大概早就過來看熱鬧了。
大少爺有些愕然，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鬟久久沒有出聲。
錦茹搶着出來求情的時候還可以用魯莽來形容，眼前這個就更可笑了。明知結果只會是一個，還要挺身而出。這次第，怎一個“傻”字了得？
看着那張秀氣的小臉上義無反顧的表情，大少爺心裡微微一動，不知怎的，就沉默了。
錦蘭又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對不起，錦繡。對不起，錦茹。還有錦蓮，都怪我。我這次連累你們了。方嬤嬤，都是我的不好。嗚嗚嗚……少爺，你把板子都打在奴婢一個人身上吧，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
錦蘭拼命的磕起頭來，一個個的落在堅硬的路面上，不一會兒額頭就紅了。
錦茹也跟着哭了起來，一起磕頭：“大少爺，奴婢願意跟着一起挨罰。”
錦繡的眼圈也跟着紅了，若說剛纔挺身而出只是一時衝動的話，現在卻再也沒有絲毫後悔。
懂得審時度勢本是在這宅院裡生存的第一要訣，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更是傻的要命。然而此刻，她甘心跟着一起受罰。
方婆子在旁邊看着居然也落下淚來。錦茹是這樣，錦繡和錦蓮也是這樣，這幾個小丫頭總會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來，傻乎乎的，又讓人禁不住的從心底冒出一丁點的柔軟。
方婆子做了件平日裡絕不會做的傻事，只見她給大少爺磕了一個響頭，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都是老奴的錯，平日裡對小丫鬟們教導不嚴，她們進府時間短規矩學的不夠好，都是老奴的錯。請少爺放過這些小丫鬟，就讓老奴一個人領了責罰吧！”
聞言幾個小丫鬟一起哭喊了出來：“方嬤嬤！”
錦繡終於落下淚來，從來沒有想到這種話居然會從方婆子的嘴裡冒出來。在她的眼裡，方婆子爲人精明能幹，絕不會做出這等明知不可爲卻爲之的傻事來。
今天的意外真是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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