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伏在楚瑜身上的年輕公子笑了起來:“小姐是在等人來救麼,本公子已經讓人去引開琴家的人了,這點時間裡夠做很多事了,不過小姐放心,待你我成其好事,本公子一定會八臺大轎迎娶小姐爲妻的,相信琴家總不會爲難未來的姑爺!”
那年輕公子一張臉生得倒是秀氣,只是分明年紀不大,卻一股子油頭粉面的味道,偏自詡風流倜儻,淫笑幾聲,伸手就在楚瑜身上一陣亂摸。
楚瑜大眼瞬間一寒,冷道:“你是瘋了不成,住手!”
她今日妝容頗爲豔麗,大眼一睜,上挑的眼尾自有一股子凌厲的意味。
那公子看着是驚了一驚,隨後卻嘿嘿地傻笑了起來,竟低頭對着楚瑜的嘴兒親下去:“哎呀,我霍山就喜歡美人兒這般兇巴巴的模樣,太有味道了。”
楚瑜拼盡了氣力,勉力轉開了臉,他只能“啵”地一聲親在她的臉上。
“哎呀,真是倔強!”霍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徑自就將手伸進楚瑜的衣襟裡一陣掏摸,發出一陣尖細的淫笑來。
楚瑜臉色一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這人,不要再發神經了,不然我都救不得你。”
“怎麼地,小爺哪裡需要你救了,小姐一會子就等着爽得叫救命罷。”那霍山卻不以爲然地大笑,伸手就去扯楚瑜的褲子。
只是霍山的手才伸下去,忽然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一個人影瞬間飛了進來,徑自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瞬間砸得他痛呼一聲,連着黑影一起徑自撞倒了旁邊的八仙桌。
楚瑜一轉眼,便看見一道熟悉的白影手提長劍,徑自從倒了一片的牆裡走進來,他的身後是一片斷肢殘軀,一片片濃稠的腥紅,幾乎看不出那一灘灘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冷風裹挾着濃烈的血腥味吹入房中。
楚瑜看着那白影一身氣息清冷凌冽,那把薄如蟬翼的腥紅長劍一點點地將上面的血吸納乾淨,忍不住心頭微微一顫。
梭然想起了那個流火之夜,那一片屍山血湖。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楚走進來的人到底是誰……
於是那一聲“白白”便卡在了喉間,甚至不敢去看一道優雅清冷到令人不寒而慄的白影。
直到身邊響起一道驚恐的尖叫聲:“啊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救命——救命——!”
她才梭然回過神來,轉頭一看,便見着那霍山被一具只剩下半截的屍體壓着,滿身滿臉都是那屍體上的血,分明已經嚇得魂不守舍,臉色鐵青。
而那一道致命的白影正慢慢地擡起手裡猩紅的長劍,如玉指尖在那劍上輕彈,如玉聲音清洌幽柔得讓人毛骨悚然:“吞噬者,喜歡腦髓還是心血?”
言談間,他竟似在與那把妖魔似的長劍說話,那劍如有所感一般竟發出一聲詭異的“鋥——!”
一聲箏鳴過後,無形的劍氣紅光在劍身上瞬間暴起,尖利刺耳到令人難以忍受。
楚瑜都幾乎忍不住想要捂耳朵,卻偏生動彈不得,只見那一抹紅光竟似有生命一般彈向那霍山的脖子。
“不……不要……殺我,我錯了,我錯了!”那被半截屍體壓着的霍山,瞬間眼淚鼻涕都一起下來了,衣襟瞬間溼潤了,竟然是顫抖着嚇尿了。
空氣裡一股子騷氣兒飄散開來。
楚瑜忍不住顰眉,卻還是用盡了全身氣力在琴笙手腕微轉的那一刻,撐起脖子喊了一聲:“等一下,這霍山不是男人,‘他’是女的!”
琴笙的手一頓,冷冷地眯起琥珀眸子睨着躺在地上的霍山:“你……。”
霍山福臨心至一般,立刻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書生帽,散落了一頭長髮,眼淚鼻涕一起流:“饒了……我……我……我叫霍珊兒,原是江安知府的獨生女兒,也是南國舅的外侄孫女兒,你們不能殺哥!殺了哥,你們都要死!”
楚瑜看着那人的模樣,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躺在牀上。
她在霍珊兒落水被救了上來之後,觸碰對方頸部動脈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那脖子纖細,入手滑膩,也沒有男子的喉結,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西貝貨。
楚瑜一向欣賞女扮男裝闖蕩江湖或者如花木蘭那樣替父從軍的故事。
所以起初發現霍珊兒的不對勁時,她不過以爲這女子是跟着家人來扮成男子模樣來赴宴,在剛纔那混亂的場面裡纔不小心落了水。
太多人知道女兒家的隱私總不太好,方纔不設防地領着人到暖閣。
哪裡知道這霍珊兒是個怪胎,裝男人竟裝上癮了,大約也是想着就算被發現,也是個惡作劇,所以竟然放倒她,還對自己動手動腳起來。
楚瑜本已經覺得自己算是個異類。
不想還有這麼個瘋女人比自己還要荒謬。
如今這下可好了,敢在曜司的地盤上動手,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這死傷遍地,連霍珊兒自己如今也差點就血濺三丈了。
現在還敢放大話挑釁琴笙!
簡直是不知死活。
果然,霍珊兒的話讓琴笙瞬間眯起幽幽琥珀瞳,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縮在屍體下的女人,忽然微微勾了下脣角,彎起一點冰冷優雅的笑:“女人,那又怎麼樣?”
說着他忽然手腕一轉,梭然收了手裡猩紅長劍。
霍珊兒就算滿心的恐懼,卻在看清楚那差點要了自己命的人,生了那謫仙一般精緻面容後,瞬間失了神。
她竟神叨叨地開了口:“喂,你生得真好看,以後給哥暖牀……。”
話音未落,她耳邊已經瞬間爆開一簇腥豔的血花,血肉橫飛。
霍珊兒瞬間捂住自己被劍氣碎裂炸裂一片、血肉模糊的耳朵,爆發出一陣殺豬似地慘叫聲:“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琴笙慢條斯理地擡起白玉一般的指尖輕撫過自己手中微微震盪着猩紅劍氣的長劍,柔聲低道:“還是頭顱裡的鮮血飲得暢快些,嗯?”
溫柔似與情人的低語,令人不寒而慄。
霍珊兒已經再承受不住,兩眼一翻,徑自徹底暈了過去。
楚瑜看着琴笙的側影,毛骨悚然,卻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着他微微彎起的薄脣邊輕慢的笑容,垂下的黑鳳翎般的長睫上掠過華麗而冷酷的光澤,竟——移不開眼。
她忽想起數月前在琴學花園裡挖土幹活時,聽到琴學的女學生們春心萌動時聚在一起談論何時是那高高在上的九天琴神最美那一刻。
有人說是他手執飛針之時,有人說他靜坐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副畫,有人說他彈琴之時足以迷人醉心……
楚瑜想,她們都錯了。
九天琴神最美的時候,是他——殺人的時候。
勾魂攝魄。
……
……
“真是……一會子不看着,便生出這麼多幺蛾子來。”金姑姑冷冷地越過滿地的殘肢斷臂,看向被扛起來扔在暖榻上仍舊昏迷的霍珊兒。
她身後一羣穿着青衣的曜司門徒,面色不改地,訓練有素地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的血腥清理了個乾淨。
楚瑜此刻正靠在紅袖身邊,水曜取了幾根細針在她手腕上小心地扎着。
“我沒事。”楚瑜看見金姑姑眼底的擔憂,便彎彎大眼露出個笑來。
金姑姑見她面色有些異樣的潮紅,便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水曜:“小魚怎麼樣?”
“紅花醉,是青樓裡常用的迷藥,也是……。”水曜頓了頓,用小手絹擦了擦手裡的銀針:“一種烈性卻廉價的春藥。”
春藥……
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連站在窗邊一直都沒有說話的修白身影都都梭然一頓,一股子寒氣從他身上溢出來。
金姑姑眼底的寒光驟閃,冷聲道:“只廢了她一隻耳朵,還真便宜了那個不知事的東西。”
楚瑜一愣,紅花醉?
那確實是一種廉價的常見春藥,因爲她以前就聽號子裡的犯人們提到過多次,青樓裡常備的貨色。
但是效力有些猛烈,通常用在不願意接客的雛兒身上。
可也對身子無甚大礙,效力也就是兩刻鐘罷了,一會子就過了,因此甚至都沒有人去研製解藥,就是隻要熬一熬過去也就罷了。
楚瑜揉了揉眉心,忍耐下滿身漸起的熱氣,只對着金姑姑有些虛弱地一笑:“姑姑,你們先去忙,我和紅袖在內間裡坐一坐就是了。”
金姑姑見狀,便道:“我讓紅袖抱着你換一個地方,這裡已經是不能呆了。”
話音剛落,一道清冷的白影忽然一陣風似地掠過衆人之間,徑自停在楚瑜身邊。
楚瑜一愣,背光的緣故看不太清楚琴笙面容上的表情,她便輕聲寬慰他:“白白,不必擔憂,小姑姑很快……。”
話音未落,卻忽然見他微微一傾身,楚瑜便感覺身子瞬間一輕。
琴笙竟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向門外走去,冷冷地道:“本尊來送人。”
楚瑜怔怔然然地看着琴笙的側臉,卻見他雖然清冷如謫仙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便去看他的耳朵,果然見着他的耳垂開始泛起淡淡的微紅,連他抱着自己的動作極都極輕盈和小心。
楚瑜忍不住心頭一甜,竟忽略了那些身體的不適,忽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滿足感來。
這貓兒再傲嬌,再容易炸毛,卻還是會在乎她的。
少年再叛逆和冷酷,卻依然心中有她一方溫柔天地。
她就知道她的仙仙……
遲早會回來的。
楚瑜脣角彎起一點暖暖的笑意,順勢自己的身子輕窩進了他的懷裡。
琴笙一身清冷的氣息似都能緩解了她身上那煩躁的慾念之火焰。
……
琴笙只覺得懷裡的人兒,柔軟而沉手,那種那感覺像是抱着一團暖香軟玉,那種觸感讓他莫名地覺得原本冷酷幽暗的心境,竟漸漸地泛起一點融凍的暖意。
他無意識微微收緊了手臂,彷彿要從懷裡人兒的身上汲取一點暖意。
金姑姑站在原地,看着琴笙抱着楚瑜離開,心情莫名地生出一點異樣來。
她挑了挑眉,示意紅袖及水曜等人一齊跟了上去。
楚瑜在紅袖恭謹的指引下,抱着楚瑜進了附近一處小樓,將她安頓在新的暖榻上之後。
不知爲何,他忽然有些不想放下懷裡這暖香柔軟來。
楚瑜只以爲他擔心自己,便伸手輕撫了下他的臉頰,溫聲道:“乖,出去等等,小姑姑很快就好了,別擔心。”
琴笙微微一頓,鬆手將她放了下來,卻低柔地輕哼一聲:“自作多情。”
說罷,他起身拂袖而去。
只是那愈發紅豔的白嫩耳垂卻透露出了他的情緒。
楚瑜失笑,只覺得那隻嬌氣貓兒越發傲嬌可愛了。
紅袖端了一碗薄荷茶過來,喂到楚瑜脣邊,輕聲寬慰:“喝一點薄荷茶,會舒服些。”
楚瑜此時額頭上已經浸出細細的汗珠,臉頰酡紅,她忍不住低低輕哼了一聲:“好……謝謝紅袖姐。”
紅袖看着她那強忍難受的勁,只忍不住恨聲道:“看着你這般模樣,早知我晚點領人進來,讓主上剁碎那瘋女人算了。”
一口一個自稱哥,真以爲她自己是男人麼?
輕薄小魚,還敢對主上出言不遜。
楚瑜失笑:“你怎知你不是來晚點,那霍珊兒就真把我給扒光了?”
紅袖氣哼哼地冷笑一聲:“她若敢如此,我就把她扒光了吊城門之上。”
楚瑜想要笑,小腹燃燒的邪火兒卻還是讓她忍不住難受地輕吟出了口:“唔……嗯……。”
……
“嗯……啊……。”
窗外的修白優雅的人影聽着房間裡傳來少女低低的、破碎的輕吟,身形莫名地僵了僵。
琴笙微微顰眉,並不能理解爲何自己血脈裡那些隨之而生的異樣波動,便索性對着一邊同樣站着的金姑姑冷冷問:“春藥,能令人慾動念起,失卻理智,那東西既是母的,爲何要對魚下藥?”
金姑姑神色也有些冷然:“霍珊兒,原是江安知府的獨生女兒,也是當今的南國舅有點八竿子的親戚關係,她母親只得這麼一個獨生女兒,爲了穩固在府裡地位,其母將她冒了男兒身養到了十三歲。”
說罷,她頓了頓,復又冷笑:“這霍珊兒是去青樓嫖娼被卻被發現了真實身份,才改回女兒身,但是自幼寵溺得她恣意妄爲,走雞鬥狗,男女不分,見着好看的便想要弄到手的性子卻是改不過來了,纔會做下這等荒唐事,江安知府已經在您書房外跪了半個時辰了。”
那長歪的瘋少女真以爲大雲州是她那小小江安由得她父親一手遮天。
琴笙冷嗤了一聲:“是麼,那就繼續跪到死罷。”
金姑姑沉默了一會,忽然對着琴笙福了福:“主上,奴婢敢問您現在可曾記起了與曜司相關的隻言片語,如今霍珊兒既未死,那麼很快您在雲州的消息便會走漏。”
要麼現在就解決了霍珊兒,要麼就將琴三爺已經“回”了雲州的消息公佈出去。
琴笙沉默了片刻,隨後淡淡地道:“本尊雖記不得你們,但卻似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所有的一切都似本能。”
他也許記不得那些出現在自己面前之人是誰,卻能輕易地吩咐對方理事,彷彿他天生就明白哪些人是要做哪些事情。
正如他雖然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學過畫,學過繡,但只要一動筆,一觸繡針,便自然而然地腦海裡浮現出許多畫面來,提筆用針如行雲流水。
金姑姑聞言,臉上浮現出喜色來:“果然如此,那這着實是喜訊,看來離您恢復記憶不會太久了。”
這已經是琴笙這些日子以來與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直叫金姑姑激動得差點眼淚都下來了。
“既然如此,咱們索性就將您在雲州的消息公佈出去,您長久不露面,只怕會招來有心人的矚目。”金姑姑又溫聲問道。
琴笙忽然微微側臉,冷冷地問:“魚呢?”
這沒頭沒尾的問題讓金姑姑一愣,到底薑是老的辣,她片刻就醒悟過來,立刻道:“小魚自然還是跟在您身邊,她還是您的小姑姑……嗯……小姨。”
金姑姑有點無語,她這纔想起來,若是三爺恢復了身份,那他和小魚這關係似乎有些混亂?
罷了,總歸外人也只知道楚家小魚是琴三爺母家的小姨媽。
畢竟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記得楚瑜還有一個大侄兒叫楚仙仙。
琴笙聽了金姑姑的話,方纔不可置否地輕哼一聲:“隨你們罷。”
說罷,他轉臉看向房間的窗口,微微顰眉,清冷的眼底似閃過一絲不耐:“她還要這樣哼哼到什麼時候?”
金姑姑看着琴笙那清冷精緻眉宇間染上的躁意森然,心中疑惑,遲疑着道:“這……大概還要一刻鐘便好了。”
琴笙沉默着,靜靜盯着那精緻的窗紙片刻,冷冰冰地道:“本尊聽不得這等磨耳噪音,讓她閉嘴!”
金姑姑這下開始爲楚瑜擔憂了,她溫聲寬慰:“主上,小魚這在散藥性,一時半刻還在好不了,您不若隨老身去隔壁……。”
話音未落,她面前的人影已經瞬間消失了,徑自掀了簾子往屋裡而去。
“主上?!”紅袖轉身去換水,正取回溼帕子準備給她擦汗,卻不想冷不丁發現房間裡進來個人。
楚瑜這藥性已經到了散發的最後階段,正是難受的時候,面色發紅,渾身發熱,紅袖索性幫她解開了衣襟,露出嬌嫩半片小胸脯都染了誘人的粉紅,嬌態橫生。
紅袖見琴笙站在牀邊,垂着眸子,一雙冰涼的幽瞳正定定地看着牀上的少女,竟一點都不避忌地盯着她的胸口,她頓時就嚇了一跳,趕緊一溜煙小跑過去,伸手就幫楚瑜合上衣襟。
“主上……您怎麼進來了,小姐她一會子馬上就好了。”
楚瑜的意識雖然有些模糊,但倒是還算清醒的,她聽得身邊有人喚琴笙,便勉力睜開眼,果然看見琴笙站在自己旁邊,正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迷迷糊糊地開口:“白白,乖……你怎麼進來了,出去罷,仔細小姑姑弄髒了……你衣衫。”
那貓兒好潔得很,一日少說沐浴個三回。
琴笙忽然淡淡地開口:“你出去。”
紅袖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主上,您這是……。”
她下意識地覺得主上這話是對她說的。
金姑姑這時候也進了暖閣,對着琴笙再次道:“主上,小魚這般模樣,也不是她願意的,您還是隨我去隔壁坐一坐,不過半刻鐘的事了。”
琴笙卻忽然擡起眼漠然地掃了金姑姑一眼,他眼裡的幽幽寒光隱着近乎暴戾銳利的金屬光澤,竟讓金姑姑瞬間說不出話來,她目光掠過牀上躺着的楚瑜,權衡了片刻,還是恭恭敬敬地而對着琴笙福了福:“屬下等在外頭等着主上。”
隨後,她使了個眼色,紅袖雖然很擔心楚瑜,也摸不清楚怎麼琴笙看起來彷彿不悅的模樣,但還是趕緊跟着金姑姑退出了房間外。
整個暖閣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琴笙看着躺在牀上的楚瑜沉默了片刻,精緻裡眸裡瀲瀲波光流轉,幽幽浮浮。
隨後,他忽然轉身一掀袍子在她身邊坐下,隨後擡手將楚瑜小心地抱了過來,攬在懷裡。
“本尊實在聽不得你那難聽的魔音,哼。”他輕哼一聲,也不知是說與楚瑜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楚瑜正難受呢,隨後忽然感覺又落進了一個散發着淡淡冷香的熟悉懷抱,她舒服地輕吟一聲,不必睜眼,她也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誰。
但是不得不承認,琴笙身上那好聞的清冷水香聞着就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
他身上涼涼冰冰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她輕笑一聲,聲音喑啞地道:“是麼……那真是委屈你了,琴貓貓。”
琴笙抱着懷裡的人兒,眉目一冷:“放肆,不準……。”
“不準叫你……那愚蠢的名兒,我……知道了,琴貓貓。”楚瑜懶洋洋地笑了笑,臉也順勢在他胸前蹭了蹭。
既然這貓兒自己跑回來了,不嫌她出汗和臉上的胭脂弄髒他的衣袍,她也不必客氣。
琴笙擡手取了紅袖留下的帕子一邊幫懷裡的人兒笨拙地擦了擦汗,一邊冷冷地道:“魚,你不要得寸進尺。”
楚瑜輕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涼茶,卻不再搭理他,身上的熱勁和難受讓她怕自己一張口便是輕吟,嚇跑了她驕傲又單純的小貓兒。
她得專心散藥性。
但琴笙冰涼指尖無意的觸碰還是讓她忍不住不可控地輕吟了一聲,又往他懷裡縮了縮,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襟。
琴笙握着帕子的手便頓在半空中,眼底眸光微轉,最後他收了手微微緊了緊抱着楚瑜的手臂,目光卻飄向另外一處——發怔。
空氣裡陡然安靜下來,只有楚瑜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強行壓抑的低吟、
琴笙靜靜地看着慘白的牆角,卻覺得少女那細微的輕吟彷彿一隻蠱蟲,一點點地從她聲音裡凝氣成形,隨後慢慢顫動着濡溼的翅膀輕輕地飛起,隨後輕輕地爬上自己的衣袖。
他厭惡地微微振袖,卻發現自己似動彈不得,便只能看着它拖着那潮溼的翅膀,一點點地爬過他的手背,再慢慢地鑽進皮膚裡,瘙癢……帶來詭異的麻痹感,一路順着肌膚爬進了心臟。
琴笙轉回臉,垂下眸,丹田無聲無息地運氣,試圖將這種不可理喻的令人心慌煩躁的感覺平復下去。
卻無意間瞥見一抹粉嫩雪白——楚瑜的衣襟不知什麼時候又在挨挨蹭蹭間又敞開來了。
琴笙的目光瞬間定在那雪潤小桃之上,下意識地想要學着紅袖伸手幫着她把衣襟蓋回去。
誰知他擡手間,卻無意地觸到那一點細膩的軟處,那一點軟熱瞬間就這麼從他的指尖爬上來,暖了冰冷的血脈,也勾得那隻爬進身體裡的“蠱蟲”梭然膨脹,竟似有些瘋狂地在血脈裡爬動,燃得他都有些難受地忍不住伸手輕扯了下自己的高領釦。
但那種新奇的感受讓他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任由她那一方衣襟敞開着,明知非禮勿視,目光卻只定定地落在懷中少女的胸口,只覺得那一抹粉白一點點地徹底佔據了自己整個視線。
直到那一團雪白似火星一般點了身體某一處的火,開始慢慢燎燒,而懷裡那些溫香軟玉和楚瑜壓抑的輕吟、甚至她的顫抖,都如細火添柴一般,燃了溫火開始煎熬着他的冷靜。
“嗯……。”他忍不住閉上眼,低低地輕喘了一聲。
……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若有所覺一般,梭然睜眼,徑自對上楚瑜清亮的秋水明眸。
她分明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正定定地看着他,眼裡的神色帶着一種奇異複雜的審視和探詢。
琴笙瞬間一僵,瞬間別開臉,淡淡地道:“你……可好了?”
她是什麼時候清醒的,可看見自己方纔的樣子了?
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如今不正常的樣子,尤其是……他甚至不知自己怎麼會忽然變成那般奇怪的模。
楚瑜慢慢地伸手扣好自己的衣襟,坐了起來,她看着琴笙看似淡漠卻掩不住一絲窘迫,強自鎮定的模樣,心情生出一點詭異的複雜來。
沒錯,她其實藥性已經散了好一會,何況這紅花醉也不是什麼好藥,她神智雖然有些離散,卻還算清醒,自將琴笙的模樣都看在了眼底。
包括他緊緊地抱着她,她自然也能感覺他身體的某些變化——
嗯,她的琴貓貓長大了,居然對着她都有了生理反應。
不過方纔她那情形,也難怪他會那樣……
而很顯然,這隻貓兒如今並不瞭解他的異常所代表的意義。
所以纔會這般手足無措和窘迫。
那麼以後,要怎麼辦呢?
孩子大了,就要分牀,不能抱着他睡了罷?
楚瑜暗自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惱,伸手取了被他扔在一邊水盆裡的帕子,洗乾淨了擰乾,爲他擦頭上浸出來的汗。
“別碰……我……。”琴笙身形微僵,下意識地想要擡手推開她的觸碰,但擡起的手卻最終還是在半空中頓了頓,轉手擱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楚瑜一愣,擡起臉看着琴笙,卻見他正垂着眸子看着她,幽幽瀲瀲的琥珀眸子裡似閃過一絲水光,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他忽然低頭,有些笨拙地地在她脣上輕輕一觸,隨後伸出舌尖輕舔了下:“呼……呼……不疼了。”
脣間的溫柔觸感傳來,瞬間讓楚瑜一呆,梭然睜大了眼,愣愣地看着已經擡起臉來的琴笙:“你……。”
琴笙白玉似的臉頰上飛起一片精緻的紅霞,輕哼一聲:“我什麼我,昨晚本尊不是故意咬傷你的!”
說着他冷冷地看着楚瑜的表情,只要對方有一絲嘲笑他這愚蠢行爲的意味,他打算轉身就把小寶所有好吃的全扔湖裡餵魚,順便讓廚房的胖嬸暴揍小寶一頓。
楚瑜見着他那彆扭的模樣,忍不住爆笑起來:“你……又去找小寶了吧,哈哈哈哈?”
呼呼,還有舔舔傷口就不痛了的這種事情簡直……是小孩子嘛!
肆無忌憚的笑聲讓琴笙瞬間冷了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將她從自己身上掀了下去,轉身就要奔出門去。
卻不想才走了兩步,他便感覺自己的頭髮猛地被人扯住了,頭皮傳來的痛感讓他梭然轉臉,陰戾地睨着楚瑜:“你居然敢扯本尊的頭髮!”
“不是頭髮,是你的尾巴。”楚瑜揶揄地笑着站在牀上,手上抓着他長長的髮尾一用力,強行拽着他過來。
“找死!”琴笙被拽得身形一個踉蹌,正要擡手抓下楚瑜,但所有的動作和森寒的眸光都瞬間終結在一記落在他眼睛上的一記濡溼的輕吻上。
“乖白白,小姑姑不疼了,原諒你了。”楚瑜輕笑着擡起他的下巴,在他額頭上再次落下一記溫柔的溫印。
琴笙微微睜大了精緻的妙目,腦子裡似一片空白,只得面前少女溫柔笑顏如三月春風,伴隨着她溫柔與親暱的吻一點點落進心田。
“白白,要吻額頭和眼睛,不可以去親女孩兒的嘴,明白嗎?”楚瑜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臉。
哎呀,傻掉的傲嬌貓兒,看起真是有趣。
“爲什麼不可以?”他忽然輕聲問。
------題外話------
今天心情略不好,摸一隻琴貓貓,解解悶。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