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琴笙多言,他出現的那一刻,隼欽寧就已經忍耐不得,不顧勸阻,立刻策馬從遠處的山坡上奔了下來。
楚瑜看着琴笙,眼位微動,黑玉眸裡波光微動,擡手蹭了蹭自己臉上的血污,慢慢地笑了笑。
琴笙目光輕輕在她臉上一掃,幽幽莫測的目光定了定,隨後轉開了妙目,淡淡地看着那策馬飛奔而近了的隼欽寧。
“白……。”隼欽寧看着那修白的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神色變了變,妖異的雙眸裡閃過寒光,惡狠狠地瞪向那些琴笙身後,試圖尋出那些看管不利的士兵們。
他早已安排好,除了聲東擊西將隼欽寧調走,連白他都讓人打發走遠了,更下過死令的,要看好了白,若是有任何閃失,他絕不輕饒。
等到白回來的時候,他早已將曜司這一行人料理個乾乾淨淨,就算他再恨又能如何。
卻不想……還是失算了。
“不必看了,你的那些人,此刻都睡着。”琴笙淡淡地開口。
隼欽寧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但再看他淡然立於血火之間的模樣,長身玉立,一身幽幽雪氣,幾乎壓得周圍的火光熱氣都低頭冷了冷,一臉古怪而沙啞地開口:“我還是低估了你,白。”
當年的戰鬼,魔神之鞭,又怎麼會沒了內力修爲,就輕易地受制於人。
琴笙看着他,神色平靜地道:“你違約了,隼欽寧。”
“可是那又怎麼樣?”隼欽寧忽然沙啞地低低笑了起來,擡手輕輕一揚鞭子,指向楚瑜一行人:“你總要抉擇的,總要低頭的。”
說話間,一道悠揚哀傷的樂聲響起。
楚瑜雖然早有準備,但是此刻還是眼前梭然一晃,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隻手上的刀忽然慢慢擡了起來。
但下一刻,霍三娘忽然從一邊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將她整個人向唐瑟瑟的方向撞去,同時大叫一聲:“不要!”
楚瑜身邊跟得最緊的一圈的人,除了水曜,就是霍家姐妹和唐瑟瑟,霍三娘一動,霍二孃自然立刻跟着她行動。
當下就將楚瑜和唐瑟瑟兩個狠狠地撞跌在地上。
霍二孃眼明手快,暗中指尖一戳,直接點了楚瑜的穴道,趁着她身形一僵,立刻看了眼唐瑟瑟。
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唐瑟瑟竟是絲毫沒有猶豫,面無表情地直接轉手就將手裡的長劍往脖子上一抹,瞬間,鮮血飛濺。
霍二孃立刻擡手就抓住了唐瑟瑟的手,厲聲道:“主子,不要!”
她劈手奪下了唐瑟瑟的劍,扔在了地上,整個人死死地壓住唐瑟瑟的手。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幾個人又都跌坐在一起,根本沒有人看得清楚哪些短暫乾脆的小動作。
至少周圍的人看去,是唐瑟瑟忽然拔劍要自殺,而楚瑜和霍家姐妹齊齊撲上去攔住了她。
幾個人亂做一團,但是曜司其餘人卻依然持劍而立,絲毫未曾受影響地將她們護在中間。
“夠了!”琴笙忽然上前一步,目光森涼地看向隼欽寧,不耐地道:“你待還要如何?”
隼欽寧看着面前之人的表情,全是不屑和淡漠,心中一緊,似又想起了曾經的那雙漂亮的灰藍色的眼睛,那個少女也曾滿是不屑地提起他,他忽然忍不住揚天大笑了起來,目光陰沉又暴戾地指着楚瑜一行人:“我若說,我要他們死呢,讓他們死得慘不忍睹,你可歡喜!?”
看不起他,他們都看不起他,憑什麼!
生氣罷,發怒罷,憑什麼這人總是這般冷淡的模樣,都是他一人的獨角戲!
琴笙卻全無他想象中的惱火,只挑了精緻的眉峰,平靜地道:“你沒有那個能耐。”
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滿是漫不經心,彷彿不過在看一個舞臺上可笑的丑角,甚至不值他多言,只是點出一個簡單的事實。
“你……!”隼欽寧幾乎覺得胸臆間的陰火都要爆了,憤怒地一掃手中的鞭子,指向楚瑜和曜司一行人,不管不顧地咆哮:“殺了他們!”
看不起他的人呢,都要死!
氣氛陡然一變,無數黑羽弓瞬間架了起來,瞄準了楚瑜一行人,卻獨獨漏下琴笙一人。
危機一觸即發,那一抹清冷淡漠的白影卻靜靜地立於火血之間,卻也彷彿事不關己一般,眉目明淨,彷彿不過是路過人間修羅場的玉面菩薩,冷眼看着衆生屠戮造業。
然而說話間,忽然一道尖利的骨哨聲響起,彷彿有無數馬匹奔騰而來。
在場衆人下意識地向遠處望去,但見一騎當先,飛奔而來的人提着長刀,厲聲冷笑:“隼欽寧,你要取了他們性命,且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能耐!”
那領着黑壓壓的人馬瞬間將隼欽寧的人馬包圍起來的,不是隼摩爾又是誰。
“你……又是你來壞本王的事!”隼欽寧看着那張與自己極爲相似的面孔,金銀妖瞳幾乎瞬間噴薄出殺氣重重,擡手之間,他袖子裡瞬間有古怪的蜂鳴之聲。
但一邊的幾個巫師卻立刻變了臉色,近乎哀求地看向隼欽,壓低了聲音:“殿下,不可,不可,這是咱們保命的東西。”
隼欽寧臉色在黑白紅青幾個顏色裡轉了一圈,才強行地一捏拳頭,幾乎把指尖的指甲掐進肉裡去,惡狠狠地瞪着隼摩爾:“本王在追捕刺客,你休要插手,滾開!”
隼摩爾卻冷笑一聲,目光掃了一眼他的大袖,竟沒有與他爭吵,而是略讓開了兩步,露出他身後的一道窈窕的身影來。
那女子頭戴金冠,耳邊簪着月光花,神色沉靜,不是旭旭大公主,又是誰。
她緩緩策馬而出,冷冷地看着隼欽寧:“刺客,哪裡來的刺客,又行刺了誰?本公主只看見您在對我們的客人狠下殺手,巫王殿下已經犯了一次錯,讓長生天神降罪燒了祭臺,難不成還要一錯再錯,讓整個赫金草原都爲殿下的私怨負罪麼,您還配做我們赫金人的大祭司麼!”
她清凌凌的一句話,就將事件定格在了隼欽寧是爲了私怨而出手傷人之上,順便又給他套了玷污天神,不配做大祭司的帽子。
隼欽寧看着她,妖瞳裡閃過憤怒的火光,只是手臂卻被幾個巫師強行拉住,所有的謀算都落空,讓他忍不住冷笑了起來:“怎麼着,本王的未婚妻是不是很希望被趕下這個位置,你也好另行嫁人去了是麼?”
旭旭大公主卻略蹙了眉,細細的珍珠流蘇掩了她的眉,只顯出她冷淡的神色來:“所有的部族首領都知道了巫王殿下的行事,您還是想着怎麼與他們解釋罷。”
隼欽寧當年雖然籠絡了許多部落,但是他並無軍功,不像隼摩爾,這在崇尚武藝的赫金人裡,是不配做一個王的,但他靠的就是身爲大祭司的身份,就是這個‘信仰’的力量,讓部落們的族長和勇士們聽他號召。
他再硬氣,但若是這個‘侍奉長生天神的大祭司’褻瀆了神靈,只怕他自己的部落和士兵都要不聽他的了!
隼欽寧氣得眼前發黑,只眯起粗喘了好一會,才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你們這羣蠢貨,都被挑撥離間的漢狗利用了還不知道,竟還護着他們,總有你們後悔的一日!”
旭旭大公主卻冷靜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日後會不會後悔,但是現在不將隼欽寧制住,她就一定會後悔!
隼欽寧閉了閉妖瞳,隨後冷冷地掃過楚瑜一行人,咬牙切齒:“你們倒是命大!”
隨後,他看向琴笙,卻忽然擡手一指被霍二孃和霍三娘扶住,血流了滿脖子的唐瑟瑟,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白,你不是一直很想解開身上的‘詛咒’麼,但是本王手裡的藥物只有這麼一份,只夠你和她之中的一個解咒用,你生她死,你死她生,你選罷!。”
唐瑟瑟的臉色本就因爲流血而異常的蒼白,此刻根本不用任何演技,就擡起頭朝着他虛弱地搖頭。
示意他不必管自己!
而隼摩爾看着這一幕,雖然目光冷了冷,但是卻也沒有搭理,只是低頭去看那被霍二孃壓在身下的楚瑜,但見楚瑜垂着臉,看不清表情,只是身形僵硬,卻不知在拽着衣襟做什麼,不禁擔憂起來。
隼欽寧倒是看了眼唐瑟瑟,見她臉色蒼白,血流了滿衣襟,才得意地看向琴笙,冷笑:“你那位夫人,還真是長情。”
只要他願意,就能控制着琴笙的女人自裁了斷,甚至去襲擊別人。
他想白是一定明白的。
琴笙神色淡淡,卻上前了幾步,似想要靠近了楚瑜一行人,但是下一刻,一把長刀和士兵們都齊齊就攔在了他的面前。
“怎麼,想好了麼,若是想好了,現在就跟本王走,本王這就替你解開身上的詛咒。”隼欽寧冷笑一聲。
琴笙停下了腳步,微微眯了眼,彷彿在猶豫着什麼,最終還是看向他,淡淡地道:“本尊跟你走。”
曜司衆人皆是一僵,幾乎不敢置信地看向琴笙。
而隼欽寧卻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聲音滿是輕蔑和譏誚——再情比金堅,也不過如此罷了,。
“哈哈哈哈……。”
琴笙卻垂下了長長的睫羽,看向楚瑜的方向,輕輕翹起了脣角,似笑非笑地道:“總歸,都是要死的。”
說罷,他徑自轉身悠然從容地離開,寬大的衣袖被風吹成兩片寬大的羽翼。
那啞謎一樣的話,卻讓已經恢復了神智的楚瑜,心頭梭然一跳,轉眼只看向他的背影,心頭蔓延起一股子涼意。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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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家昨天吃的月餅都有什麼餡的,咋過節的~給俺參考一下,好吃的可以去買,順便寫進書裡,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