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必須回到大海里去!
……
楚瑜抓住它的腦袋一點不客氣地把它弄了回來,隨後大眼兒彎彎,笑道:“小粉粉,你乖乖的呆我揹包裡,等我完事兒再把你帶回去,你要是再亂噴墨汁或者要跑,我就先剁了你的須炸來吃。”
說着她往嘴裡塞了一根香碰碰的魷魚須,滿意地看着粉色的小章魚瞬間畏懼地將小爪子蜷縮成一團。
隨後,她徑自找了一個瓷缸子把不情不願的小傢伙一把塞進去,隨後塞回自己的袋子裡。
這小東西很有靈性,送給她的大情人最合適不過了,既可做活體墨硯,又能用來逗個樂子,省得他整天仙氣飄飄,一點人性都沒有。
楚瑜折騰完了以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決定下樓去看小戲,或者說戲法。
來自西洋商人折騰的小把戲,還融合了南洋的巫術障眼法的獵奇小劇,再加上衣不蔽體的異國美人袒露出誘人的酮體,確實很能吸引人的眼光。
這種地方探聽消息也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楚瑜和霍二孃、三娘都準時地坐在了大堂裡,湊着熱鬧看戲。
金曜沒有下樓,土曜倒是陪着他們湊了一桌。
“那傢伙不下來麼?”楚瑜看了眼金曜和土曜的房間。
土曜笑盈盈地給她倒了一杯茶:“首領正在接見曜司分號的人。”
楚瑜收回目光,淡淡地點頭,接過水曜的杯子:“多謝。”
“我說,土曜星君,你倒是和你的同僚們不太一樣,爲什麼會對咱們小姐這麼親切。”霍三孃的目光掠過臺上性感健壯的金髮西洋雜耍男子,忽然漫不經心地道。
“中原人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難道想打小姐的主意?”霍二孃也陰陰地睨着土曜。
她對這個把水曜傷得下不來牀,無法跟着出海的傢伙,還是沒好感。
土曜的娃娃臉上,滿是無辜:“我可不敢,當然是因爲本星君本來就是很親切善良的人,何況小東家是主上的人,主上喜歡什麼人,我就會很自覺地討好,有什麼問題麼?”
霍家姐妹:“你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倒是楚瑜慢悠悠地捧着茶水喝了一口:“沒什麼問題,只是你家主上如果不喜歡我,親切善良的你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切碎了送到你家主上的面前罷,或者一定會熱心地給出怎麼把我切碎了,還能讓我活着的建議罷?”
土曜笑得愈發親切:“小東家果然如傳言裡一樣聰明。”
楚瑜也笑了笑:“不,我只是比較瞭解你們是什麼德性。”
有因爲主子鍾情所以特別討厭她這個‘不穩定’、‘影響’自家主上的金曜,當然就會有因爲主子鍾情,所以特別‘喜歡’她這個‘不穩定’因素的土曜。
七曜和他們主子本來就是一樣的怪胎。
土曜笑咪咪地給楚瑜倒了一杯茶:“屬下一直佩服於小東家的勇氣。”
楚瑜笑了笑:“我也很佩服我自己。”
想想,敢鍾情上琴笙那種變態,還不客氣地把連他吃帶挑釁的她,確實也挺佩服自己的勇氣。
聽着兩人的對話,霍二孃和霍三娘都忍不住有點背脊發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中原人,真是可怕。
……
且說這頭熱鬧的小戲開場,堂內坐得滿滿當當的。
楚瑜和霍家姐妹都開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土曜也不阻止,只一臉興味盎然地看小戲。
在她們的刻意打聽下,楚瑜果然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譬如這位鳳棲長公主在民衆間的威望僅次於東海侯,不光是因爲她公主的身份,還因爲她也曾在幾次大規模的海盜來襲裡,親自披甲上陣,坐鎮後方或者指揮戰役。
譬如這位長公主雖然得了長公主的封號,卻似並不太得皇家喜愛,甚至可以說幾乎被遺忘了,逢年過節幾乎很少給她送份例,就算是太后大壽的千秋節或者今上的萬歲節,這麼多年都從未宣召她進過一次宮,看起來如果不是因爲東海侯是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只怕這位公主也是根泯然衆人矣的路邊草了。
譬如東海侯很鍾情長公主,即使長公主多年前生下小郡主傷了身體再皇家無所出,只有一個獨生女瑤瑤郡主,也一直不曾納妾但東海侯卻在對待琴家的船隊上與長公主持相反的意見,長公主似乎極爲厭惡琴家船隊,但東海侯卻一直與琴家保持了良好的關係。
“看來如果不是這次東海侯病重,這鳳棲長公主也不敢如此封了琴家的船隊進港的許可。”楚瑜指尖微曲輕釦了下桌面。
“咱們得找個法子打聽下這個鳳棲公主到底什麼原因對琴家船隊擁有那麼的大敵意。”
說話間,她的目光掠過土曜,卻見土曜恍若未聞一般地託着腮看小戲,見她看過來,便露出個無辜又親切的笑臉。
可分明是既不打算插嘴,又不打算插手的樣子。
楚瑜暗自冷嗤一聲,這狡猾的七曜。
明明他們就是知道原因的,偏一個個嘴巴比蚌殼閉得還緊。
難道他們不說,她就探聽不出來了麼?!
楚瑜一轉臉,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便揹着布包起身向門外走去:“走罷。”
霍家姐妹立刻也跟着起了身,只土曜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看了眼樓上仍然緊閉的大門,便也跟了出去。
走到了院門邊,便能看見街道上一片冷清,一個人影都沒有。
土曜見楚瑜打算出去,立刻含笑上前問:“小東家,咱們這是去哪裡?”
楚瑜把背後的布包緊了緊,隨後乾脆地道:“夜探東海侯府。”
土曜一聽,瞬間愣了一下,立刻繼續扯了脣角:“這太危險了,咱們說好了只是來探消息。”
楚瑜擡眼看着他,輕描淡寫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有人不願意告訴咱們,咱們就只好自己去探查了,至於危險……我相信憑藉天山魔女能闖少林武當的身手和我這一身內力,便是大內皇宮也不是去不得的罷?”
“但是……你們怎麼知道地方在哪裡?”土曜有點頭痛。
楚瑜輕笑着在土曜驚訝的眼神裡摸出一張薄薄的紙,狡黠一笑:“因爲我有剛纔買到的圖呢。”
說罷,她足尖一點,瞬間掠出了院門,霍家姐妹互看一眼,霍三娘笑眯眯地拍了下土曜的肩膀:“怕的話,就等着好了。”
說着,她們也飛身掠出院門。
土曜有點無奈地看着黑夜瞬間吞噬了她們的蹤影,隨後他轉臉看了下那院子裡,但見金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窗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土曜朝着他點點頭,也跟着立刻拔身而起追了過去。
……
楚瑜一路和霍家姐妹一起飛馳,悄無聲息地朝着東海侯府的方向而去。
只是到了快接近侯府的時候,突然身形一頓。
霍二孃眼明手快地擡手一把將她扯了過來,兩人一翻身子就勾住了一處房樑,同時潛上了那房子的屋頂,霍三娘也跟着摸了上來。
三人齊齊看着不遠處的東海侯府。
“那是在幹什麼,想不到今晚除了咱們,還有人對東海侯府也感興趣。”霍二孃凝神,藉着月光清晰地看到東海侯府高大的城牆邊聚集了好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提着繩梯似正往東海侯府裡爬。
“咱們要進去的話,可能會被他們連累,那些人有些身手,但只有一人勉強算一流,其餘之人身形拙滯,怎麼看都是二三流貨色。”霍三娘挑了下眉,一臉掃興。
楚瑜仔細看了一會,卻有點納悶地道:“我怎麼看着這一夥人不像是要進東海侯府,倒是像從裡頭爬出來的?”
霍二孃聞言,立刻仔細看去,隨後道:“果然,是從裡頭往外爬,外頭這幾個是接應的?!”
說話間,那五個人影收了繩梯,便開始往外走。
“聽聽侯府裡有沒有什麼動靜。”楚瑜吩咐霍三娘。
霍三娘聞言,立刻頷首,一轉身便躍下地面,伏在一處無人注意的暗影裡,整個側臉貼在地面上。
好一會之後,她才躍回屋檐上,低聲道:“沒有什麼動靜,一切正常。”
“咱們要不要等着他們走了,再潛伏進去?”霍二孃低聲問。
楚瑜卻大眼裡幽光一閃道:“不,咱們先跟着這幾個人。”
土曜這時候也已經跟了過來,蹲在房頂的隱蔽處,挑眉道:“爲什麼,小東家?”
楚瑜盯着那幾個人笑了笑:“這種身手,還有這麼多人,居然能摸進東海侯府再毫髮無損地摸出來,你們信麼,我是不信的。”
那就是說這隻有一個可能——他們本來就是東海侯府的人,而且因爲某種目的不得不偷偷摸摸地爬出牆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是揹着東海侯府的主子的。
“既然是背主之人,要問出消息會容易不少罷,至少有把柄了不是?”楚瑜說罷,直接飛身悄悄跟了過去。
她的分析讓土曜眼底閃過一絲亮色,也笑眯眯地跟了過去:“難怪金曜會載您手裡。”
這等敏銳程度,堪媲美金大姑姑了。
霍家姐妹得意地齊齊點頭:“那是,也不看是誰家小姐。”
一行人齊齊跟了過去。
楚瑜發現那四個人影護着中間的一個人影竟然直接奔港口去了。
難道他們是東海侯府的人勾結了海盜?
她琢磨了一會,還是領着人也跟了過去。
城內的宵禁雖然嚴格,但是也還鬆了些,可是等到港後附近卻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還一直有人持着火把來回巡視,每個人高樓哨口都有黑羽長弓配備,完全嚴密地控制着附近港口的進出。
楚瑜他們一行人都是一等一罕見的高手,要摸過來自然沒有問題。
但是這些人卻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一下子就被困在了一處哨口的陰影下。
楚瑜幾個摸到哨口附近,輕巧地趴在牆壁上,就能聽到他們焦灼的對話。
一道男音忍不住驚訝地道:“怎麼辦,這裡怎麼會突然多了那麼巡視的海兵?”
忽然響起的女音有點憤怒:“大海,你是怎麼回事,不是看好了說這裡防備最薄弱麼?”
另外一道略微粗的男音委屈地道:“小主子,我也不知道啊,我巡營的時候,這裡一向人最少的,這些崗哨應該都是今天突然增加的。”
……
楚瑜這是聽出來了,心中不免有些驚訝,這些人看樣子居然還是在海軍中有職位的。
她不禁蹙眉,若是軍中、東海侯府都有人勾結海盜,這鳳棲城要塞算什麼要塞,裡面的民衆怎麼還能安居樂業?
很明顯霍家姐妹她們也是這麼想的,臉色都不是太好,倒是土曜一臉無所謂。
楚瑜看了一眼土曜,心中倒是也明白——
以主子意志爲天的曜司衆人,看着主子都能調劑船隊來炸鳳棲城,他們又怎麼會在乎鳳棲城的安危?
但是接下來她聽到的對話卻讓楚瑜都忍不住有點……愣神。
那一道略粗的男音有些不安地道:“要不,主子咱們還是回侯府罷?”
“不行!”那道清脆的女音一點不客氣地拒絕了,她咬着牙道:“如今父親病重,母親沒有精力管我,我才能跑出來的,我一定要去琴家船隊看看!”
另外一道女音有些弱弱地響起:“可是,郡主,您也只是聽到了一些消息說琴三爺會出海,但是琴家船隊不止一隊,您怎麼能確定三爺就在那船上?”
“因爲我聽劉叔說了,他看在這支船隊裡看見金曜星君的身影,傳說金曜星君和日曜、月曜兩位星君不同,他一貫是跟着琴三爺的貼身武衛首領,前幾次他來的時候,三爺都會出現的!”那被喚作郡主的少女堅定地道。
這時候,那道比較清雅的男音則是輕聲響起:“郡主,就算琴三爺在船上,一來,他也未必願意見您,他從未踏入過鳳棲城一步,就算是東海侯爺來請的時候;二來,咱們根本不可能出去,這裡明顯就是長公主殿下爲了防着琴家船隊,才特地設下如此嚴密的崗哨,我們若是要硬闖,只怕會馬上驚動了長公主殿下。”
“沒錯,若是讓長公主殿下知道您跑出來尋琴家船隊,可能只會加劇雙方的衝突。”之前那略粗的嗓音也壓低了聲音勸着。
“可是……。”少女似還有不甘心。
……
楚瑜和霍家姐妹,甚至土曜都在聽到這般對話以後,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這……算是釣到大魚了?
居然一來,就撞上東海侯府的郡主跑來了?
而且,還是打算往琴家船隊上去?
楚瑜摸了摸下巴,心情有些複雜。
聽着那女孩子的聲音就是個妙齡少女,一個身份高貴的妙齡少女大半夜地翻牆出來,去爬男人的船,這是個什麼道理,什麼原因?
“那什麼……小東家,咱們家主上從來沒有這位郡主,這種花癡,咱家主上絕對看不上的。”土曜用傳音入秘的法子,一點不客氣地在楚瑜耳邊把小郡主給貶低了下去。
楚瑜有些好笑,對着土曜搖搖頭:“你想太多了。”
她能不知道琴笙那是個什麼德性,別看着一身仙氣飄飄是江南女兒們的夢中人,但從來就沒有傳出來過什麼緋聞。
何況他那種變態的心情根本不可能隨便讓人接近他,連貼身伺候的都是七曜這些男兒身。
與其相信琴笙會在外頭招惹野花,她更相信金曜是‘情敵’。
霍二孃忍不住嘀咕:“這位小郡主難不成是單相思,這大半夜地爬牆,爬男人船,倒是有點我大漠女兒的豪爽!”
霍三娘卻搖搖頭:“我看未必,中原人有話言——奔則爲妾,娶則爲妻,她一個郡主總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過也難說……畢竟情難自禁也是有的。”
說着,她有些揶揄地用手臂戳了戳楚瑜。
楚瑜卻並不以爲然,只打算繼續聽聽這瑤瑤郡主到底要幹嘛。
楚瑜他們幾人說話都用的傳音入秘,這種特殊以內力定向人耳邊傳音的功夫,自然不會被人察覺。
但是瑤瑤郡主這幾個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他們原本就沒有什麼經驗,這般動靜。卻還是引起了注意。
“什麼人,出來!”一個崗哨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立刻厲聲呵道。
不過一瞬間的,所有的崗哨都開始吹動骨哨,尖利鳴響之音震得楚瑜都忍不住捂耳朵。
這等哨響威力簡直堪堪媲美前生高音喇叭。
果然不愧是鳳棲城要塞。
……
楚瑜幾個對於迅速地朝他們圍過來的衛兵們一點都
“不好,被發現了,分頭快走!”那道清雅的男音瞬間低叫了一聲,隨後整個人都躥了出去。
楚瑜能看見他背上還揹着一道少女的窈窕身影。
那少女還不忘咬牙命令剩下三個人:“不準被抓住,我們被發現了,會連累琴三爺,聽到沒有!”
那三人也應了,匆忙地飛奔離開。
土曜看着四散而逃的人影,輕笑了一聲:“倒是還沒有蠢到家,知道分開溜,咱們現在追哪頭,小東家?”
楚瑜乾脆地道:“當然是跟着大魚了,不過二孃、三娘,你們想法子不要讓人抓住剩下那三個蹩腳貨!”
別的她不知道,但是她認同瑤瑤郡主說的話,如果這幾個被逮住了,供出來他們主子半夜翻牆去爬琴三爺的船,大概任何一個身份尊貴的母親都會憤怒不已,將怒火撒在那個勾引了自己女兒的男人身上。
雖然琴笙壓根不會將區區一個鳳棲長公主的怒火放在眼裡,可是在她看到了要塞內這一片歌舞昇平,民和喜樂的模樣,她實在不是太想琴笙一怒之下,毀了這裡的太平。
……
說着,她足尖反踢牆壁,直接朝着瑤瑤郡主的方向飛掠了出去。
霍二孃和霍三娘忽然一眼,也瞬間消失了。
只土曜託着腮低嘆一聲:“主上,您這條魚真能折騰,翻出個浪朝天呢。”
說着,他則是朝着楚瑜的方向追了過去。
楚瑜飛掠的速度很快,也極爲隱蔽,她發現那個馱着瑤瑤的年輕侍衛速度很快,也就是霍三娘說的那個武功最好的一流高手。
而且他對地形非常熟悉,專門鑽小巷子,三下兩下,避開了所有小巷子的障礙物,眼看着就要甩脫了追兵。
楚瑜見狀,大眼一彎,計上心來。
在那侍衛就要甩脫追兵的幾個拐彎處,她都下去插一腳,要麼踢翻籮筐,要麼弄倒了桌子,給追兵們留下線索。
於是原本最有希望逃脫追捕的這兩人,如今反而被追兵追的漫城地跑。
趴在年輕侍衛背上的瑤瑤爲了減輕負擔,都跳下來,自己運功跟着狂奔。
但眼看着整個城內的官兵都要驚動了,四處亮起了火把。
那兩人也都累得不行,快趴下了,直接喘粗氣。
“怎麼辦,這是要被逮住了,出不去啊!”
“實在不行,就不跑了,郡主,長公主不會把您怎麼樣的。”那年輕的侍衛渾身跟從汗裡出來似的,嘆道。
“不行,我不要連累琴笙!”那少女咬着脣道。
隱沒在暗處的楚瑜聞言,興味盎然地挑眉,隨後她忽然推開窗,笑眯眯地看着站在窗邊的少女:“要進來躲躲麼?”
那少女看着窗邊探頭出來俊秀少年,陡然嚇了一大跳。
------題外話------
嗯嘛,嗯嘛,其實我發現已經有些妹紙猜出來了,有一位第一天就猜測得特別準,不過我打算等着解密的時候再打賞嘿嘿。
現在線索已經給了很多了,比較明顯,不造大家能猜測出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