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並不知道,一會子身後這溫柔抱着她的人,用這溫柔的聲音,會讓她體驗一把,什麼叫‘作妖’‘作孽’‘死去活來’的後果。
正如這地面上的人們並不知道這震動到底會帶來一個什麼結果,不禁都憂心忡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火曜有點沉不住氣了,看着自己腳下塌陷的地面,俊挺的眉宇擰在了一起,略顯陰沉。
木曜蹲了下來,擡手讓自己的手指平貼地面,閉着眼,沉靜端方的面上閃過凝重之色:“地下有大的異動,非正常所爲,必定有人在下面埋了炸藥,引爆了某些地方,如今地宮裡格局定有大的變動。”
金大姑姑在一邊眯起細長的眸子:“塌陷之處可多?”
木曜頓了頓,似在感受指尖下細微的震動,隨後微微頷首:“是的,震動頗大,多處塌陷。”
此言一出,衆人臉色都變了變。
自家的主子做事風格一向穩中帶銳,早年的年的鋒利狠戾在這些年裡早已變得深沉穩重,很少再會做這般冒險的事情。
雖然如今他頭部受傷,又恢復了少年時代的瘋狂與狠辣,但這種手法,還是實在不像自家主子的手筆。
金大姑姑閉了閉眼,數天沒有好好休息讓她看起來有些疲倦,雖然她也是習武的高手,但是畢竟上了年紀了,身邊的紅袖擡手替她揉了揉太陽穴,擔憂地道:“姑姑……。”
金大姑姑擺擺手:“無事,對了,雲州城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火曜眉目有些泛冷:“南秦月確實牽扯在這次針對楚瑜的陰謀裡,或者說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一個楚瑜,而是咱們曜司,她是知道曜司的存在的,但是南家那邊的情形尚且不明朗,南國舅最近都因爲南芝菁的事情,稱病不見客。”
他頓了頓又道:“除了南國舅之外,我還發現這位南女史曾經見過宮少宸,宮少宸早年曾經在京城走動,與她有些往來。”
金大姑姑沉默了許久,冷冷地笑了:“這位明月女史果然不是一個愚蠢的南芝菁能比的,看樣子,她牽扯進這件事頗深了,但她到底是區區一個女史,就算在宮裡勢力極大,卻也沒能耐將手伸到武林裡,她背後必定有人,至於是不是這個南國舅……又或者是那個宮家少主,咱們還是要細查這其中聯繫。”
她頓了頓,嘆了一聲,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也是主上出了事,他心中許多謀劃,非咱們所能明瞭,否則也許很多事咱們就無須這般被動。”
先是一個楚瑜,然後是後頭這一大連串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知道楚瑜的背景身份,也多少知道那小丫頭的爲人。
她都會懷疑這是不是針對曜司或者說針對三爺的銀眸。
火曜和木曜兩人都沉默了下去。
木曜還是先開了口,聲音沉穩而極有磁性:“咱們跟隨主上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他沒有經歷過,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金大姑姑淡淡地笑了:“也是,總歸還有金曜和……那條小魚呢……。”
火曜卻有些走神,莫名地覺得金姑姑這話裡意味深長,竟聽着有點惆悵的味道——
就算主上出不來了,還有小魚在底下陪着,也沒有遺憾?
他心情有些複雜,轉臉看了眼不遠處的那一堆篝火,卻一轉頭正見着霍三娘定定地看着他。
她精巧的娃娃臉上,此刻一片沉冷,不知在看着他想什麼。
火曜見金大姑姑被木曜領着去看圖紙了,他想了想,便徑自走到霍三娘身邊,看着她在那烤兔肉,沉吟着道:“底下可能有變動,主上應該和人交手了,小魚在主上身邊,當是無事。”
霍三娘娃娃臉上露出一點淡漠的笑意來:“出事了,又能怎麼樣,我們也幫不了她,我管不了她在底下如何,但我能管着在這外頭,不讓人來想法子找她麻煩。”
火曜一愣,看着霍三娘,隨後他笑了笑,在火邊坐了下來,順手取過一隻她在烤的兔子腿,斯文地吃了起來。
琴三爺身邊的這些近侍倒是都能文能武,看着跟嫩生生的大家公子哥似的。
霍三娘看了他一眼,圓圓的眼睛眯了眯:“你不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麼,怎麼這會子轉性了,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火曜頓了頓,隨後看向霍三娘,他清洌的眸子裡帶了一點似笑非笑的譏誚:“怎麼,你這會子還有心情和我打一架?”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應該來與霍家姐妹說一說這事兒。
也許是因爲彼此都算是‘同伴’罷,。
霍三娘倒是看出來他的意思了,她娃娃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淡漠:“我魔門之中,男女之間沒有同伴之說,要麼是兄妹子女,要麼便是……。”
她頓了頓,看着火曜的眼裡幽幽藍光閃過,輕聲道:“食物。”
那一聲食物,帶着詭異的曖昧,婉轉在她的舌尖上,莫名地撩人。
火曜一頓,竟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來,他只覺得面前高鼻深目的嬌小西域女子看着頗有一種近乎惑人的味道,一時間又想起那日和她在水裡打了一架,自己大意了,竟然被她給拿捏住了,還弄得他狼狽不堪地在她手裡失了手……
簡直是奇恥大辱。
火曜一頓,瞬間覺得自己手上靠的兔子肉食之無味起來。
“我還有事。”他索性擱下手裡的兔肉,便要起身,卻不想才一動,竟忽然膝蓋一酥,站不起來。
他心中一冷,轉臉冷冷地看向霍三娘:“你動了什麼手腳!”
該死,他又大意了麼?
霍三娘這時候已經爬了過來,慢條斯理地湊到他面前,距離近得能讓他看見她眼底的幽幽藍光,她輕笑着朝火曜吹了一口氣兒:“吃我天山魔女霍三娘料理的東西還活着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我的親人,另外一種是我的‘食物’,猜猜看上一次吃了我料理東西的人是誰?”
火曜聞着她鼻息間那迷離的香氣,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雖然知道不對勁,卻還是無意地問:“誰?”
霍三娘指尖慢慢地滑過他的胸膛,轉着圈兒滑進了他的層層衣襟裡,小手貼上他光裸熾熱的結實胸膛:“武當的掌門。”
火曜瞬間一僵,心中卻莫名地不知何處來了一股子怒火,擡手就捏住她的手腕,無意中用了幾乎要捏斷她的手似的氣力:“把你的髒手拿開。”
霍三娘卻微微手腕一震,竟似全不在意的樣子,她輕笑着眯起大眼湊上去:“你在吃醋麼,小騷包,我說了,那是‘食物’,就像你一樣。”
說着,她徑自擡首吻住了火曜的薄脣。
火曜瞬間愣住了,他並不是沒有過女人的,他經歷過的女人都是頂尖兒的妙人,哪怕上京裡王孫公子們拿着大把金銀去捧着,也未必能一親芳澤的花魁仙子是教會他男女之事的人。
於男女之道上,主上雖然冷漠,卻對他們從來放縱,只要求他們首尾乾淨罷了。
江湖女兒,豪放縱情,他也不是沒有體驗過。
但是……
霍三娘這樣的,他當真是頭一次遇見。
她視中原禮教爲糞土,從不遮掩什麼,她歌,她唱,她舞,她縱情恣意,她享受她喜歡的一切。
她甚至一點不遮掩對他的興趣,也不在乎他怎麼看她。
她就這麼直白地告訴他,他和那些男人一樣,是她修煉魔功的‘食物’。
他該是覺得噁心的,被侮辱的。
但……
那張柔軟的小嘴貼上來,那麼技巧嫺熟地帶着挑釁地吮上他的薄脣時,他卻忽然覺得胸口窒悶。
一瞬間,血脈翻騰,竟又似回到和她在水裡打的那一架那日。
他記得她是怎麼挑逗他的。
他甚至不得不承認那一次的體驗,比他任何一次的有過的男女歡情都興奮。
她頂着那樣一張十三四歲嬌嫩的娃娃臉,用那樣的童稚的聲音在她做着那樣勾魂攝魄的事情,有一種詭異的刺激。
就像現在,她用一種極爲巧妙的角度伏在自己的身上,親吻着他,用一種極盡磨人的方式挑逗着他。
卻讓人看起來,只覺得她像是在和他低聲說着什麼一般。
無人能知他此刻一身火灼,幾恨不能就此噴薄而出。
霍三娘明顯地感覺到掌心下的男人的肌膚火熱,肌肉變得堅硬,她笑了,貼着他的脣輕聲道:“小騷包,你想當我的食物了,是不是?”
他若是否認,她就讓他當場醜,落在她手裡的火苗兒,已經不能蜇人了,三娘都吃肉了,她可是爲了這辣手的火苗餓了好些日子。
火曜冷冷地看着她,清秀的眼底卻是一片火海,明暗不定,一點子狠光掠過。
他忽然低頭狠狠地在她脣上咬了一口,喑啞着低聲道:“放了我這一次,等三爺無事,事後我隨你處置,曜司中人一言九鼎。”
霍三娘被他狠辣地咬得有些疼,隨後她舔了舔脣角傷口上的血,低笑了起來:“原來你喜歡這種方式,行,也有點意思。”
她鬆開了火曜,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涼涼地笑:“記好你說的話,我要的男人還沒有到不了手的。”
她坐回了自己位置,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東西,沒有看見火曜眼裡陰驚的目光。
這地面上的一頭烈火才漸漸消散於無形,但是地宮裡的火才升起。
……
“笙兒……。”楚瑜嚥了咽口水,心情有點無奈,此刻下半身兩腿涼颼颼暴露在空氣裡,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她知道她若是隻穿了這身紅色嫁衣,也許尚且還沒有那麼刺激他,大約是方纔她的表情,也許太過失落,落在琴笙眼裡,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她非故意,畢竟是經歷過太多事情,一時間陡然似知道一些事情,心情又怎麼可能沒有起伏呢?
琴笙一隻微微涼又細膩的玉骨手落在她裙下那水骨隆起的渾圓上貼着她的肌膚,另外一隻手輕按在她柔軟平坦的小肚子上,忽然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聲問:“魚,你記得那天你第一離開我,我在花田邊等了你幾天麼?”
楚瑜頭皮有點麻,嘀咕,這是要算賬?
她記得那一次,也是她和宮少宸在十二里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可她一時間也聽不出琴笙到底要幹什麼,於是楚瑜硬着頭皮道:“三……三天……。”
應該是吧,她好像是聽這大仙兒自己這麼說的。
琴笙淡淡地道:“是五天半,六十六個時辰又三刻鐘。”
楚瑜呆了呆,有點驚愕地想要回頭:“你不是說三天麼?”
但她沒有能回頭,因爲身後的人將他的下巴輕貼在她耳邊,輕嘆了一聲:“你心裡並不在意我等你三天還是五天,不是麼,小姑姑?”
他的聲音幽柔帶着點一點涼意,一點黯然,一點輕慢的笑意。
卻聽得楚瑜心頭微微發酸,她咬了咬脣,低聲道:“對不住,笙兒,以後我……。”
琴笙又打斷了她的話,他伸手慢慢地撫摸着她烏黑的長髮,柔聲問:“你每一天去天工繡坊,我都會在湖邊靜坐練功等你回來,你每天什麼時辰走,我便會會從什麼時辰開始坐在湖邊,日復一日,等你回來與我說那一聲——我回來了。”
楚瑜聽得心頭柔軟,睫羽微潮,伸手撫着他的手:“笙兒……。”
她有要忙的事情,總覺得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卻忽略了他到底不記得前塵往事,是她一手將他從琴學那暗冷的屋子裡領出來,用盡法子讓他接納她,但到後來卻也沒有太多時間陪他了。
總以爲他是琴家的主子,有誰能爲難他,誰敢給他氣受。
卻沒有想到他那樣孤冷矜傲的一個人,原就防備心重到連金姑姑他們都不理會,後來慢慢接納,也是因爲他能感覺金姑姑他們對他的尊崇與敬畏,但他心中那時候到底只念着她的陪伴。
“你可記得你每天在外頭呆幾個時辰?”琴笙忽然貼着她耳邊輕問,聲音溫涼。
楚瑜被他清冷的氣息撩撥得有點耳根發熱,腦子裡也有點迷糊:“大概四五個時辰?”
古代一個時辰相當於現代兩個小時,她無非也是早走晚歸罷?
“少則四個時辰,多則八個時辰,你與那些工匠們在一起的時候,笑容總比在琴家繡坊裡多的,包括面對封逸的時候,他們讓你感到自由是麼,我讓你感到難過?”琴笙淡淡地笑,像是在自嘲。
楚瑜窒了窒,是的,她喜歡在天工繡坊裡的時光。
她忽然發現身後的大仙,他還是壞脾氣的白白的時候,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他什麼都不說,他只是靜靜地看着。
然後她回來的時候,他總喜歡在她的面前使性子,像只驕傲的貓兒,現在想想,其實不過是希望她多留意他一點。
楚瑜睫毛潮溼,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反手想要去摸他的臉:“笙兒,我……。”
琴笙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而牢地按在了桌面上,繼續貼着她的耳邊溫淡地道:“你落水之後,知道我泡在水裡尋了你多少個時辰,後來又動用了多少法子,尋索了多少次河面麼,幾天不曾閤眼,幾夜在河邊站着?”
他笑了笑:“你不知道的,小姑姑。”
楚瑜這一回,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沒有問過,只是聽得霍家姐妹隨口提了提。
她眼裡漸漸含了淚,只覺得不光心軟得一塌糊塗,也難受得一塌糊塗。
她總以爲是自己在寵着他的……
楚瑜忽然覺得身後一緊,他就這麼毫無預兆地佔有了她。
她梭然微睜大了眼,只覺得幾乎不能呼吸了,她顫抖着想要去抓他。
卻聽着他在她耳邊溫柔地問:“小姑姑,第一次你離開我,我等了你幾天,幾個時辰?”
楚瑜眼神有些模糊,顫抖着也抓不住他了。
------題外話------
小魚:你個衣冠禽獸,有你這麼幹事兒的麼?
琴笙:嗯?你想怎麼幹?
小魚:我什麼也沒有說,那什麼聽說有票兒漲起來,那不要臉的二貨就會準備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