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瑜消失在路的盡頭之後,柳二夫人整張臉都沉了下去,豔麗的眉目間皆是寒色,手上幾乎將那錦帕子都絞爛。
風月院裡沒有人敢上前,這院子裡的侍女和嬤嬤們都知道自家夫人看似逢人三分笑,是個敞亮人。
實際上卻是個極厲害的,二夫人打殺處置不中用和冒犯之人從不手軟,而且手段百出,否則也不會即使多年無所出還撐起整個二房,讓二老爺不敢往院子裡放人。
夫人這氣頭上,誰敢上前觸黴頭?
琴二老爺一來就看見侍女和嬤嬤們遠遠地乾站着,一副又焦灼又畏不敢前的樣子,心中有些瞭然,便笑嘻嘻地湊上前:“夫人這是怎麼了,嚇得院子裡的下人們大氣不敢出。”
柳二夫人擡起吊稍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爺倒是心寬。”
琴二老爺殷勤地掄起胖手幫柳二夫人捶肩:“那楚瑜是惹夫人生氣了罷,不過能利用琴笙的人,想來也不是簡單貨色,夫人該心有準備。”
他一看就知道柳二夫人估計是沒照計劃拿捏住楚瑜這一枚棋子。
自家夫君的話讓柳二夫人稍微平復了下方纔憋屈的心情,冷聲道:“那丫頭是個滑不溜手的,也不知乾坤院裡怎麼會有這麼號人物。”
乾坤院裡的人將楚瑜的來歷掩得死死的,自己查不出來,更不太看得出楚瑜的出身,只覺得那少女談吐極爲奇怪,說她談吐不高,但說話間卻又頗有章法,分明是個識文斷字的。
但說她有個不差的出身,那丫頭舉手投足卻帶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氣,一副三教九流出身的人。
尤其是那臭丫頭說話,實在粗鄙到氣人,不說高門大戶的官家,就是一身銅臭的商賈交手,也一樣還有個招式迂迴,那丫頭卻直接上來就一陣亂棍直捶,逼得她陣腳大亂,所有的誘言陷阱都用不上。
琴二老爺眼底閃過一絲疑色,柳二夫人打小跟着他岳父走南闖北,什麼人都見過,如乾坤院那樣壓在琴家所有人頭上和它的主子琴笙一般莫測危險的存在,柳二夫人看不透就算了。
這一次柳二夫人竟摸不準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丫頭?
琴二老爺遲疑了一會問:“夫人打算怎麼辦?”
柳二夫人神色又冷了幾分,想起楚瑜今日透露出的消息,她瞬間眉目陰沉地捏緊自己手裡的杯子:“還能怎麼辦,那死丫頭留了後手,咱們就照咱們和那死丫頭約定的先讓她進琴學,再做計較了。”
進了琴學,金姑姑那些人的手總沒法子像控制乾坤院一樣,將琴學控制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她總會有機會摸清楚瑜、琴笙、說不定還有乾坤院的底細的。
到時候……定要教他們知道她湘南柳家女的手段!
柳二夫人冷哼一聲,眼裡閃過幽幽寒光。
……*……*……*……
且說風月院裡氣氛不好,另一頭乾坤院裡的氣氛也好不到哪裡去。
金姑姑看着坐在書房上首的修挺人影,臉色有些不太好,夾雜着無奈與擔憂:“主上,您說什麼?”
坐在上首眉目清雅絕倫的白衣青年垂着眸道:“小姑姑既要去琴學,我自然也要跟着去。”
聽到楚瑜的名字,金姑姑瞬間臉色寒了寒,她揉了揉眉心:“主上,您是琴家的家主,怎麼能跟着楚姑娘去琴學,讓其他人看見了會怎麼想。”
她頓了頓,又上前柔聲勸道:“您且放心,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我們都會看好楚姑娘的,您心裡牽掛她,我們安排她日日晚間返回乾坤院居住就是了。”
她始終相信主上雖然如今腦部受傷,忘了許多事,心裡卻並不真糊塗,更不是愚癡,絕不會全然忘記他的身份。
琴笙擡起似籠着輕煙靜雨的妙目,靜靜地看着一臉惴惴不安的金姑姑:“金姑姑,我記得你。”
只這麼一句,金姑姑渾身一顫,激動得幾乎落淚,她含淚點頭:“主上,奴婢和老金都是打小伺候你的啊,絕不會害你。”
這麼久了,主上受傷之後,除了跟着楚瑜那丫頭之外,一直沉默少言,她和老金雖然能感覺他對周圍人多熟稔,但是卻從未得一句他這般肯定的親近之語,心中不是沒有不安的。
琴笙精緻脣角邊揚起溫柔的笑容:“我知道。”
金姑姑心中一喜,正要說什麼,卻見琴笙輕品了一口茶,繼續道:“我也明白金姑姑的本事,只要我想,姑姑一定能讓我呆在小姑姑身邊對麼?”
金姑姑臉色瞬間僵了僵,幾乎是懇求地看向琴笙:“主上……。”
琴笙卻擱下手裡的茶盞,溫潤地道:“至於金姑姑爲什麼將小姑姑放出去,或者說將小姑姑打發出去,我並不關心。”
他頓了頓,看向金姑姑微微一笑,指尖輕叩桌面,極慢、極輕地道:“但小姑姑是——我的,明白麼?”
說罷,他對着僵木的金姑姑微微頷首,轉身向書房外而去。
金姑姑看着那離開的飄逸優美的身影,卻僵如木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如何阻攔。
“爲什麼不攔住主上?”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金姑姑身後響起。
金姑姑也不去看那突然幽靈一般出現的人影,只是有些倦怠地坐在八仙椅上,冷道:“老金,主上的決定,我們幾時能改變的,莫不是你以爲主上如今身子不適,主上就不是主上麼?”
她伺候主上那麼多年,主上雖心深似海,但他那樣的語氣與笑容所代表的含義她比誰都清楚。
越是溫柔淡然,便越是不可違逆。
即使是真只有十三歲的琴笙,他露出那樣的笑容,那樣的語氣,便不是在詢問他們的意見,而是命令。
而且,琴笙看出來他們對楚瑜的敵意,那一句“小姑姑是我的”分明就是一種警告!
——他知道曜司在針對楚瑜。
老金沉默了一會,也在金姑姑手邊坐下:“你打算怎麼辦?”
金姑姑揉着眉心有些無奈地道:“能怎麼辦,殺一個楚瑜很簡單,但是現在那丫頭卻是殺不得,放不得,主上的情形如此,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監視她和……。”
金姑姑頓了頓,嘆了一聲:“……和主上,再圖後效。”
楚瑜對主上的影響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原本那丫頭顧忌重重,在曜司的監視下也不敢生事,只待查清楚那日琴園火場裡的真相後,就除掉那丫頭。
誰知後來金曜一出手,便讓楚瑜看出他們的打算來了,孤擲一注利用主上,勾結琴家二房三房,將事情的局面都敗壞了,讓他們陷入了徹底的被動之中。
“我原想着將那丫頭打發出去,再想法子斬草除根,又不驚擾主上,現在看怕是不能夠了。”金姑姑一臉無奈地苦笑。
她甚至不明白爲什麼琴笙若真不傻,爲何竟如此固執地認定一個比他小的少女是他的……是他的親人?
……*……*……*……
楚瑜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她瞅了瞅黑漆漆的房間,不禁嘀咕:“搞什麼,連燈都不點。”
不是說大戶人家的丫頭最懂規矩麼?
楚瑜只好進了房間之後,小心摸到窗邊先打開窗。
待打開窗後,院子裡的光透了進來,她才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去點燈,卻忽然見房樑上忽然慢悠悠地倒掛下一道白幽幽的影子,正正落在她面前。
鬼魅陰森!
“臥艹——!”她渾身一抖,瞬間炸毛,蹦起來撅着屁股就要翻窗。
但是下一刻,她後領被人一扯,忽地一聲落進一個寬厚卻並不溫暖的懷抱,那雙長臂抱得她似骨頭都要碎裂,耳邊卻傳來悠悠低語:“娘,你要去哪裡?”
“……。”
男子潮潤微涼的呼吸如微風般拂掃在她嬌嫩的耳邊,並着清幽微喑卻撩人的聲音,如有實質地慢慢滑過少女嬌嫩的肌膚,撩動一寸一寸最敏感的神經末梢和軟肉。
呵……清風拂身,妙音撩心,伴着那似暖還寒幾能將人壓得碎骨支伶的擁抱,痛與快感並存,只一個效果——骨肉酥麻。
楚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忽然腿軟,已然站不穩。
“唔……。”她恍恍惚惚地想,這他孃的哪裡是什麼超脫凡塵的九天琴神,分明人間禍害,一把聲音都能讓人——銷魂。
偏身後那孽障魔神尚不自覺,一臉純潔出塵,仙氣飄飄,渾然西天王母瑤臺種植的心愛獨一無二神仙無公害小白菜一顆,觸之就是三千六百刀凌遲的褻瀆大罪。
作孽,怎生一個“賤”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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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楚瑜:食色性也(ˉ﹃ˉ)……白菜……我想吃小白菜,這個月琴寶餵養所的怪姐姐餵了那麼多鮮花和鑽鑽換牛奶澆灌小白菜,養的這小白菜白白嫩嫩的啊……瞧這漂亮蔥綠的小葉子,小杆子。
二悠很欣慰:我家的豬仔終於長大了,會拱王母娘娘瑤臺上的小白菜了,話說刑法有規定猥褻未成年人或者無民事行爲能力的人(俗稱精神病人),是要入刑的…。
琴三爺:呵呵呵……
二悠:臥槽ヾ(?`Д′?),仙白菜怎麼換了一身警察制服,還提着上膛的槍!
楚瑜:(ˉ﹃ˉ)制服……制服誘惑……這條兒順得,這小腰長腿哦,給娘,不給姑姑,不給姐摸一把……
二悠拖走色魚:走啦!你妹,那不是你家笙兒,是三爺!再不走,這本書就要BE了!
琴笙:呵……跑得挺快。
琴笙寶寶:茫然四顧……笙兒的牛乳呢?小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