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楚瑜鬆了扯住他的頭髮,有點頭疼地揉揉眉心,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但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他不耐煩地冷哼一聲:“算了,本尊找金曜去。”
說罷,他便要翻身下榻。
“你找金曜去幹嘛?!”楚瑜一驚,擡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袖。
琴笙微微側了臉,瀲瀲琥珀眸居高臨下地涼薄睨着她:“換人。”
雖然琴笙說話沒頭沒尾的,但是楚瑜還是瞬間就明白他的話裡的意思了——
你丫不讓本貓咬一口,本貓就換人咬了!
楚瑜臉色綠了綠,咬牙道:“白白,不要這麼任性,你是大孩子了,都說了親嘴兒這種事……。”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一道幽涼卻不耐的聲音:“算了,本尊幫你選罷。”
說着,她忽然被人一把抓着領子一提,她一呆,瞬間被提小雞仔似地提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就一隻白玉似的手給抓住了。
隨後,一道修長的白影一點不客氣地就俯下身子,在她脣上吮了下來。
脣上傳來細膩又潮溼的觸感,像是被某種動物舔弄的感覺卻又莫名地帶着詭異慾望的感覺的讓楚瑜渾身僵木,一時間看着面前放大的漂亮精緻的面孔,竟不知如何反應,尤其是……
這隻貓兒也睜着一雙幽幽琥珀妙目直勾勾地一邊和你大眼瞪小眼,一邊舔——舔——
“唔,軟是軟……卻並無書裡說的味道。”他忽然頓了頓,擡起頭若有所思地低喃。
楚瑜看着面前美人一副蹙眉深思,同時鑽研不懈地想要繼續俯首下來再舔她一口,瞬間大眼一眯,左右開弓“啪”地一聲捧住他的臉,自己整個向後一仰,目光銳利地盯着他:“說,什麼書,白白,你看什麼書了?”
琴笙看了看楚瑜的模樣,有些不喜歡她現在這種陰沉沉的模樣,但心願得償的好心情讓琴笙決定不和這條魚計較,只有些意猶未盡地盯着她的嘴脣舔了舔脣角:“金瓶梅。”
楚瑜脣角一抽,瞬間危險地眯起眼:“誰給你的?!”
她一定要抽死那貨!
琴笙看着她微微泛紅,閃着水澤的小嘴兒,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又想要再上去舔一舔的慾望,可楚瑜分明是不高興的樣子,若是平日裡管誰高興不高興,他想做的事情,必無人可阻攔。
可他卻莫名地又不願見她不高興的模樣。
這種不知何處而來矛盾心情讓他有些不耐又焦躁:“小寶。”
說罷,他乾脆再次直接翻身下榻,起身離開。
楚瑜一愣,眼底閃過一絲無語,暗自冷笑一聲——好你個小寶,真是愈發不像話了,自己不學好,居然來帶壞她家仙兒。
上次她找了廚房胖嬸,給那臭小子一頓揍,那臭小子不斷沒學好,這會子是變本加厲了!
“你要去哪裡?”楚瑜見琴笙忽然轉身就走,不禁下意識地問。
琴笙轉頭,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那冰涼的一眼裡除了莫名的焦躁還壓抑着的一種近乎委屈的水光,但片刻之後他烏黑纖長的睫羽垂下來,掩了一切情緒,只忽然冷冷地開口:“去毒。”
說罷,他轉身向溫泉室而去,背影莫名地帶了點蒼涼。
楚瑜一呆,那大仙兒自從第二次腦子受傷醒來以後,何曾用這種幽怨的目光看過她。
“去毒?”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禁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有點擔憂起來。
這是她第二次聽白白說他中毒了,可是金姑姑那裡完全看不出來,水曜也信誓旦旦地說白白無事。
只是肝火旺盛罷了。
可……那貓兒怎麼好像一副滄然得不得了模樣?
楚瑜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不敢但好在她記得明日老金從苗疆回到雲州了,會回來給他診脈。
到時候,再細細問問罷。
而當夜,楚瑜沐浴出來,就看見白衣美人已經安安靜靜地躺在了自己牀上,雙手交疊在小腹,彷彿睡得四平八穩的優雅模樣。
便曉得這貓兒再沒有與自己鬧彆扭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頭髮,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彷彿睡着的美人,心情有些複雜。
閉着眼的白白,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溫柔沉靜感,毫無攻擊性,與溫潤純稚的仙仙如出一轍。
但是……
如今長大了進入叛逆期的少年任性起來,她着實有些招架不住。
譬如今日他近乎佔有慾的索吻,算來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因爲這貓兒醉了,後面兩次卻是在他清醒的情形下。
她伸手觸了觸自己的嘴脣,目光又落在琴笙薄脣之上,心跳莫名地失速。
隨後她有些自嘲又無奈地笑了笑——
她到底在想什麼。
白白,雖然出手那樣的可怕,但此時的本質上依然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懵懂又驕傲的少年而已。
這仙兒真是把她當成什麼好吃,好玩的寶貝了,啃一口,示意此時純粹的青春期少年佔有慾作祟。
大概完全不懂這種事情的意義。
可是……
總不能一直這般下去。
她是不是得給他開啓兩性啓蒙教育了?
反正她是指望不上七曜那“主上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七個傢伙能出面糾正白白某些不太妥當的行爲。
她揉了揉眉心,開始理解那些家有青春期叛逆娃兒的爹媽什麼感受。
既操心自己的娃兒被豬拱了,又操心他們出去亂拱別人的白菜。
尤其是武力值爆表又性情冷酷敏感的少年,簡直是人形自走的大殺器。
她已經見識過,一句話不對,他就腦補她偏心、要拋棄他的各種大戲,然後轉身就大開殺戒的戲碼。
若是拒絕他認爲合理的親近,次數多了,他那敏感的性子又不知道還要折騰出什麼雞飛狗跳的事兒來!
楚瑜揉着眉心,只覺得自己實在頭疼得很,乾脆不再想了,直接爬上牀,蓋被子睡覺。
半夜裡她伸手摸到懷裡那貓兒似乎在往外頭蠕動,她習慣性地伸手往自己懷裡抱得緊了緊,迷糊地哼了一聲:“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然後小腳把那貓兒一夾,倒是一夜好眠。
‘貓兒’原是半夜聞着身邊的那暖暖的女孩子的香氣就開始有點難受,覺得自己‘毒發’了,想要掙出牀邊離開,但冰冷的眼眸眯了眯頓,看了看夾在自己腰上的大腿,咬了咬嘴脣,還是沒捨得把她推下去,只把臉在她軟軟的肚皮上埋得更深了點,彷彿那樣會好受些。
“嗯……。”
……
第二日一早,楚瑜洗漱完畢,專門在小廚房裡爲琴笙做了一碗他極喜歡的玫瑰奶露並着幾樣小點心,正打算讓人一起送到花廳去給金姑姑豐富一下早餐,再去喚琴笙起來。
卻不想紅袖忽然匆匆而來對着她道:“姑姑請小姐速速去一趟聽玉樓。”
楚瑜一愣:“怎麼了?”
但她還是立刻放下了準備好的東西,吩咐火曜和外頭的婢女們後,便於紅袖一同往聽玉樓去了。
“常國夫人過來了,她是南國舅夫人。”紅袖邊走邊道,神色有些異樣。
楚瑜微微挑眉,隨後一邊擦手,一邊有些譏誚地道:“怎麼,這是準備動用過舅府的力量來將女兒和南風織造撈回去,順便教訓教訓我這個罪魁禍首?”
紅袖想了想,卻道:“這個……難說,但這位常國公夫人並非國舅爺的原配,她出身武將世家,乃是駐守西疆的常國公唯一的嫡女,但和這位縣主娘娘並不太親近,而且爲人也頗有口碑,是個爽利之人。”
“原來是繼母麼?”楚瑜想起南芝菁那模樣,原來是個沒娘又被寵壞的。
紅玉點頭:“常國公過世後,她一直不願嫁人常年駐守在西疆,成了年過二十五的老姑娘,拗不過老夫人一直希望她嫁人的念頭,纔在三年前做了南國舅的繼室,因爲感念常國公的埋骨國疆的在天英魂,所以便將封號直接賜給了這位夫人。”
楚瑜一愣,瞬間失笑:“這麼說這位夫人如今也不過二十八,與國舅是老夫少妻,只比南芝菁大八歲,這老常國公的瘋了麼,讓女兒嫁個大了十幾歲還帶女兒的鰥夫就是爲她幸福着想了?”
楚瑜實在覺得不敢苟同這種可笑的安排。
紅玉沉吟着道:“大約是因爲南國舅是有名的癡情種子,這一生也就只有一個原配,不曾納妾,而且生得不比廉親王殿下差,所以其實在國舅夫人過世之後,這繼室的位子還是許多人惦念着的。”
楚瑜挑眉:“這麼聽着,倒是能理解南芝菁怎麼寵成如今那樣子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聽玉閣。
楚瑜看着門口站了四名英氣勃發的女武婢,每個人都是暗紅色短打,眼含英氣,腰束伏虎帶,着明光鐵靴,竟是一派兵營打扮。
見她和紅玉過來,四人投過來的目光都隱含了森然銳氣,讓楚瑜腳步一頓,只覺得這般凌厲的刀光之氣,若非正兒八經地上過戰場決計鍛鍊不出來。
若手下武婢尚且如此,那麼她們的主人,只怕——不是簡單人物。
紅袖領着楚瑜進了屋,恭敬地道:“金大姑姑,常國公夫人,小姐來了。”
楚瑜一進正廳,目光在周圍一掃,卻沒有看見什麼雍容華貴的夫人,只見金姑姑下首坐了容貌清秀的黑衣青年。
看來那位夫人架子頗大,坐暖閣去了,等人請麼?
金大姑姑見楚瑜進來了,便起身微笑:“小姐,來見過常國夫人,夫人是來專門見你的。”
楚瑜順着金大姑姑的目光看過去,落在那黑衣青年身上,禮貌地道:“麻煩這位小爺將夫人請出來罷。”
那黑衣青年將手裡的茶杯擱下,站了起來,一雙英氣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楚瑜一輪,那一雙眼眸含秀藏韻,斜飛秀眉隱含千軍萬馬一般的鋒銳兵氣,一眼掃過來,竟讓楚瑜下意識地渾身一緊。
好在她早有內力修爲,此刻只穩住了步子,不動聲色地微笑回望於對方。
那黑衣青年見狀,微微眯了眯銳眸,方纔淡淡地開口:“我就是常國夫人,只是平日裡少用此稱呼,母家姓常,小字聖黛,曾得陛下隆恩封過將軍虛號,如今雖已不在軍中,但封號未撤,你可以喚我常將軍。”
楚瑜這個時候已經是——目瞪口呆狀態。
她真真兒長見識了!
千算萬算,她還真沒有算出來過常國夫人居然是眼前這副模樣。
這哪裡是什麼雍容華貴的貴夫人,分明是讓無數小姑娘傾心的俊秀將軍一個!
這俊秀的將軍還他孃的嫁了個四十歲的鰥夫,還有個二十歲的‘女兒’?
這……這……真真兒是昏天黑地毀三觀!
金大姑姑看着楚瑜那一臉震驚的模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歉意地對常國夫人道:“抱歉,黛將軍,咱們小姐有些……。”
“不必道歉,本將軍已經習慣了這種事。”那常將軍淡漠地擡手道,一臉習以爲常,不嗔不怒。
楚瑜好容易把自己下巴合上,隨後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民女見過將軍。”
嗯,這會子她是看出來了,這位將軍輪廓太過清秀,細看去不但沒有鬍子,五官也秀氣,還沒有——喉結,身體雖然修長但依然看得出相對男子是要纖細不少。
不過這樣的人物,怎麼也不能將她和南芝菁那樣的人聯繫成一丘之貉,可對方竟是要爲了南風織造和南芝菁而以權勢施壓,楚瑜心中就忍不住惋惜、
常聖黛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平靜:“你就是楚瑜罷,你和菁孃的事情,我已經聽說過了,我明白地說了罷,菁娘我要帶走。”
這位女將軍一上來就這般不客氣地要人,原本楚瑜該是心生反感的,但是對方身上那種爽利乾淨的氣息卻讓她打消了與常聖黛打太極周旋的念頭。
她也在一邊八仙椅上坐下,看着常聖黛不卑不亢地道:“南風織造的事情您也聽說了,廉親王殿下和雲州知府大人的摺子都已經在撰寫了,這事如今雲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並非民女與縣主的私人恩怨,而是驚天大案,您憑什麼要帶走案子的禍首呢?”
常聖黛低頭品了一口茶,隨後看着她淡淡道:“楚小姐,您要如何才願意讓菁娘離開,且說罷。”
金大姑姑看了眼楚瑜,想要說什麼,但楚瑜卻對着金姑姑暗中搖了搖頭,看向常聖黛微笑道:“您是個爽利人,那麼民女想,若民女是那些家人被填了石灰塊的苦主,大約需要的一是、從此再沒有南風織造這樣仗着官造背景便恣意謀害人命的食人魔窟。”
“可以。”常聖黛略一頓,便乾脆地點了頭。
“二是苦主們多半想要得到應有的喪葬費與補償銀子,畢竟從此多了那麼多的鰥寡孤獨。”
“可以,每位苦主南家會各自補貼三百兩銀子。”常聖黛再次利落地頷首。
楚瑜聞言,眼中微亮,這三百兩銀子確實對普通貧民人家而言意味着超乎想象的賠償了,她倒是覺得這位常將軍良心未泯。
“最後……。”楚瑜頓了頓,微笑:“縣主,縣主,雖然是王公貴胄,但俗話說的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常聖黛擡起眼,英氣的眼眸銳利定看了楚瑜片刻,最後神色有些莫測地道:“楚姑娘,你真的這麼想?”
楚瑜一笑:“我是真這麼想,可是我和所有的庶民一樣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現實,沒有什麼好規避的,即使在後世那個所謂法制公平,沒有王權的時代,一樣存在不可逾越的階級及其帶來的不公。
理想很美,現實很殘酷。
“所以?”常聖黛聞言,清秀俊氣的面容微微一動。
“所以這位縣主娘娘死罪大約是可免的,只是活罪難逃,苦主們大約都覺得縣主到底代表了朝廷的封號,爲了不玷污朝廷的清名,我想南大小姐還是將這縣主的寶座讓出來了吧。”楚瑜目光看着常聖黛露出一個微笑來。
常聖黛一頓,沉默了許久,方纔頷首:“好。”
楚瑜微微一笑,忽然起身對着常聖黛抱拳作揖:“那民女就此代表苦主們多謝常將軍了。”
常聖黛擱下手裡的茶盞,也站了起來,銳利的目光看了看楚瑜,隨後看向金大姑姑意味深長地道:“這楚小姐,真真是膽識過人,慧氣逼人,恭喜金大姑姑後繼有人。”
金大姑姑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子方纔笑了起來,倒是真心愉快的模樣:“多謝常將軍貴言。”
“本將軍一概應下你的條件,不過在這之前你需得做到一件事……。”
常聖黛頓了頓,轉身看向楚瑜,莫測地一笑:“如今南風織造已經被查封,再無可調動指揮之人與物力,這江南絲料的困局,還望你真能拿出點章程來,讓本將軍看看你的真本事,若你真有本事解了這困局,本將軍便將所有的條件全無打折地做到。”
說罷,她一擡手對着金姑姑道:“告辭!”
楚瑜一愣,看着那高挑颯爽的背影徑自大步流星地離開,微微蹙眉——
江南絲料的困局?
看樣子南芝菁那貨,到死也不忘記最後給她折騰一把幺蛾子。
------題外話------
對頭,今兒還在人氣上,所以繼續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