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祭春節,王府裡面總會顯得格外地繁忙。當然,熱鬧的遠不止是怒王府,還有國舅府,以及所有夢國權貴的府邸。就皇城內而言,祭春節當日的烏衣大道,絕對是最熱鬧的地方!
清晨,天還未亮,王府內的下人們已經投身進入早春的寒意中。
在王府內的各類差房當中,雜務房的下人向來都是屬於最爲“吃香”的那種,他們所做的差事最多也最雜。
雜務房的領頭張富,是個精力充沛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吆喝起來的聲音十分洪亮。在他的帶領下,邊遙與雜務房的其他人,正呼哧呼哧地往府門外擡着桌椅。
當邊遙一隻腳跨出王府的偏門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一愣。雖然天空暗朦朦,但烏衣大道北側靠河的那邊豎立着一排石柱,每根柱子上面都鑲嵌着夜光石,散發出的光亮足以讓人看清街道上的狀況。
一夜之間,烏衣大道上自東往西,烏壓壓地聚集了幾萬人,並且人數還在不停地增加。每座府邸的大門外都圍聚了大量的平民,其中王爺府和國舅府外聚集的百姓最多,因爲人們知道這兩家散發的靈果遠比其他的府邸要多。
這些聚集在烏衣大道上的人,全都是居住生活在皇州城的普通百姓,他們不顧早春夜間寒冷,披星戴月連夜從城外趕至城內,正翹首等候着夢國權貴們的善施。
與邊遙這些下人一起從偏門出來的,還有王府內的幾十名護衛,他們一涌出來,便擡手示意那些圍在王府外的平民往後退。
“不要推擠!按順序排好隊,每人都有份!”這些護衛全是夢修者,一邊揮舞着手臂,一邊高聲向平民呼喊。
邊遙他們依照一名管事的吩咐指示,將案椅擺放好,然後被派去協助那些護衛維持秩序。
六張條形桌案並齊放在烏衣大道上,朝着道路的西面一字排開,差不多佔了道寬的四分之一。每張桌案後放置兩張木椅,十二名男子從王府內走出,分別在桌案後的椅子上坐下。
一番騷動和呼鬧,幾乎耗費了半個鐘頭。直到天色初亮,那些平民方纔在六張長案前,自東往西排成六列歪歪斜斜的長隊,而隊尾則不時有新趕來的人加入。
每張桌案後面坐着的兩人中,一人負責登記,另一人則是負責發放靈果的夢修者,每人掌中都攥着個空間袋。
隨着王府總管的一聲令下,分發活動開始。每人可以領取一百一十五枚碧香果,折成夢幣則是一千一百五十夢幣,在夢修者眼中算不上什麼,但對絕大多數普通百姓來說,這已經夠一名成年人生活幾個月了。此外,按照排隊的順序,逢一和十五的人還能領到或多或少的額外賞賜。
因爲在發放靈果時,是由夢修者通過意念從空間袋內直接取出靈果,並放入那些平民自己帶來的口袋裡,整個過程中不需要慢慢地數數目,省去了不少時間,所以靈果的分發活動,進行的算是比較順暢、快速。
靈果的分發僅限祭春節當日,天黑後便停止了。至於夢修者參與的比武競技活動,則在皇城內的鬥夢場進行。比試場地是在與烏衣大道僅隔兩條街的“耀天大道”,那裡有一座鬥夢場,乃怒王私人所建。國舅府亦有一座私屬的鬥夢場,建在烏衣大道東邊的“沖天大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每年祭春節舉辦這種活動的,皇城內只有怒王府和國舅府這兩家。那些報名參加比武活動的夢修者們,分別在“兩府”各自所屬的鬥夢場內進行比試,通常都需要三四天才能結束。
當日天黑後,邊遙與其他下人一起將桌椅全部搬回府內,然後去食堂吃過晚飯,直接回到臥房,一夜無事。
第二天清早,邊遙被膳房的人喊過去幫忙,接着又被馬房的人喊去清掃馬圈。總之,一整日下來,不是被這邊喊去做事,就是被那邊叫去幹活。對此,他非但不覺得厭煩,心裡反倒是暗喜不已。
做下人的日子總是過得忙碌,繁瑣的事情接連不斷。進到王府三日後,邊遙已差不多將前府一半的地方跑了個遍,同時在心中暗暗將這些地方的道路、環境記下來,爲後面的行動做準備。
時光匆匆,轉眼間祭春節已經過去了三日,王爺府舉辦的比武活動也剛好結束,那些獲勝者不但得到了豐厚的獎賞,還被邀進王府品嚐了一頓美酒佳餚。
這日深夜,後府內的某座大殿內,兩名男子分別坐立在一張古樸的紫色桌案兩頭,桌案是用千年紫木雕刻而成,不時隱隱透散出淡雅的清香,幾十枚大大小小的夜光石將殿內的空間照得明亮。
沉寂了片刻後,其中那名身形偏瘦,面容稍顯陰鷙,穿着一身錦袍的中年男子忽然開口問道:“今年的活動怎麼樣?可有發現什麼特別之人?”
“與往年差不多,並沒有後期夢王現身,招到一名中期夢王和一名初期夢王,都算是同階中的高手,也願意成爲王府的供奉。”對面的白臉黑袍老者輕輕一笑,緩緩回答道。
錦袍男子聞言,鎖眉稍作沉思,“後期夢王大多躲到僻靜的地方修煉去了,要不就是四處遊走,尋求突破至夢尊的機緣或方法,夢尊的境界是唯一能夠吸引他們的。封月寒那邊怎麼樣?打探清楚沒有?”
“那倒也是,想當年我爲衝擊瓶頸做準備,足足在山洞裡呆了三十八年,直到成功突破至夢尊境界纔出來。”
白麪老者搖首低嘆一聲,伸手拿起桌面的酒杯,飲了一口,繼續言道:“說到封月寒,王爺恐怕會有些不快!雖然同樣沒有招到後期夢王,但今年的國舅府除了招攬到一名中期夢王和一名初期夢王外,似乎還得到了一位天才!那人僅有夢狂中期的境界,不但在同階夢修的比試中脫穎而出,還越階挑戰後期夢狂那個級別的最後獲勝者,並且輕鬆將之擊敗!”
聽聞此番話後,錦袍男子冷起臉面沒有言語,探手握起面前的酒杯,仰首一口飲盡杯中酒,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就夢修者的同一層境界來說,低階夢修戰勝高於自己一階甚至兩階的夢修者,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比如說,在所有處於夢行者境界的夢修當中,有不少初期夢行者能夠打敗中期夢行者,有的甚至連後期夢行者都能擊敗;中期夢行者殺死後期夢行者也很正常。而到了夢狂的境界,初期夢狂想要戰勝中期夢狂就要難上很多;能夠保持不敗就值得誇耀了,中期夢狂想要戰勝後期夢狂更加難以做到。所以說,境界層次越高,越階對戰並獲勝的機率就越低!
一般而言,如果將特殊能力或情況排除在外,到了夢狂境界,還能夠越階戰勝對手的夢修者,那可是很了不得的。更何況,白麪老者說的那人竟然輕鬆就擊敗高自己一階的對手,這樣的人已經可以歸爲天才類了。
“二十幾年來,封月寒一直都在與本王唱反調!尤其是最近這些年,他的氣焰是越揚越高!開始的時候,他還只是在暗地裡與我作對,現在卻是毫無忌憚地擺到了明面上來。”錦袍男子說着話,滿面怒容。
“王爺無需在意!他就算招攬到更多的高手又如何,能不成還敢與王爺兵戎相向?那可是相當於造反!夢國的律法中,任何人膽敢對擁有皇族血脈的人動手,那就是死罪!封月寒此舉無非是爲二皇子造勢,進而拉攏更多朝中人的支持,來對抗王爺支持的大皇子,他無非就是爲了將自己的外甥推上儲君之位。”白麪老者嘿嘿一笑,在夜光石的照耀下,那身黑色的袍服,將他的臉面襯得愈加地蒼白。
錦袍男子擡頭看向老者,冷笑一聲問道:“他的意圖我當然清楚!你認爲他能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依我看來,不管他得到多少人的支持,帝君都不大可能立二皇子爲儲君!舅舅再怎麼親,到底還是外姓族人。況且聽聞他封家自古便是個不安分的氏族,一旦掌握太多的實權,日久難免不會起異心!從南妃的地位始終被平民身份的西妃壓着,就可瞧出一些端倪來,帝君絕對不願看到封家掌握過多的權力!”白臉老者移過桌案上的酒杯,將裡面的剩酒一飲而盡。
“哼!立誰爲儲君暫且不論。就算他封家起異心又何妨?就怕他徒有賊心,卻沒那個賊膽!他封家是古族,我獨氏血脈比它還要古!萬年前的亂戰年代,我獨氏一族先祖收服噬夢獸,征戰天下,並最終屹立於夢仙大陸修煉界頂峰時,封家的先人還不知躲在什麼地方殘喘!”
錦袍男子站起身,在殿內移走了幾步,忽然扭頭道:“有沒有那人與噬夢獸的消息?”
“沒有!”白臉老者搖搖頭,繼續說道:“在過去的一年多裡,穴城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而王府派出的六名夢王供奉,幾次回報也均說沒有任何發現。”
“那人逃命躲藏的本領向來都是高人一等的,想靠夢狂和夢王去探尋他的下落,確實十分困難!即便如此,這事也絕對不可鬆懈!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再次現身!”
白臉老者奸笑一聲,說道:“王爺儘管放心!那‘醜鬼’若沒有接受上次的教訓還敢再次行刺,我定會將他困住,叫他無法逃遁!”
錦袍男子一揮袍袖,陰愁的面容露出幾分笑意,“尊者的封印術和結界術確實精妙!有你在,本王十分放心!接下來我要閉關修煉一些日子,府內的那些事就有勞尊者了!”說完這些話,男子轉身朝殿外走去。
“王爺只需安心修煉!其他不用多慮。”
白臉老者笑着站起身,移步將男子送至殿外,等到錦袍男子的身影消失後,他擡頭看了一眼大殿上的三個大字——“奉尊殿”,然後怪笑一聲,轉身往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