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東部地區,有一片“凹”形的天然湖泊,它似一塊巨大的綠翡翠,靜靜藏於廣袤無垠的遠古森林中。
無數年來,它一直都在安靜地沉睡,獨自默默地經歷長久的孤沉歲月,無人前來打擾。
直到萬年前的某日,數十名外來者貿然闖入,意外敲破它的沉寂。
在那羣闖入者當中,無論男女老幼,都擁有一頭綠色長髮,或深或淡。就像那湖水的顏色,清新、美麗,充滿了蓬勃的生命之力!
他們來的很突然,猶如一陣春風,卻沒有像風一樣遠去離開。
闖入者很快就在湖畔落戶安家,很多年都未有人離開。
又不知是何日,綠水湖迎來了它的第二批來客,在後來的無數個日夜裡,湖泊周圍的木屋逐漸變多,居民也是越來越多。
人口不停在增加,人們圍繞着綠水湖,在森林裡伐木建屋,逐漸形成一個有規模的環形的聚居地。於是起初的“綠湖村”改名爲“綠湖鎮”,最後又變成“綠湖城”,也就是如今樹縣的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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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深冬,雖未承雨雪之侵襲,樹縣的氣溫依然有所下降。
恰逢正午,在前往縣城的方向,靜謐叢林中忽然傳來一陣輕響,緊隨着就見一道灰白身影出現在林木之間。
邊遙已經在森林內獨自穿行了十多日,他身穿一套灰白色的布袍,上面佈滿了苔漬,多處還有劃痕。
一篷烏黑長髮被隨意地束於腦後,頭頂的髮絲顯得有些蓬散,又有幾縷閒發垂落在額前及兩側,隨着腳步的前行微微飄動。
整個人看起來雖然還算精神,但給人的印象未免有些邋遢。
再觀其此刻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耐,顯得有些浮躁,臉頰處還有點髒兮,面容露出幾許淡淡地哀意和苦色。
這一路行來,開始幾日還算不錯,勉強還能夠耐得住無聊寂寞,從第四日起,他就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煩意,變得急躁不安起來。
於是,他見到活物便衝上去追趕,逮到之後便捧在手心,一邊逗玩着寵物一邊趕路。如此這般,雖說是解除了旅途中的大半寂寞時光,但也因此耽誤了行程,拖延了不少時日。
今日清早,那隻陪伴了自己兩晝夜的小松鼠莫名死去,使他內心感覺到有些難受,心情很是不暢,於是深埋於心底的那股躁意,又隨之隱隱出現騰動。
整整一上午,邊遙都冷着臉穿行於樹木之間,不時擡手拍打樹木,或是甩腿踢上一腳,不知是爲了發泄心中的無聊情緒,還是藉此對小松鼠的死表達不滿。
好在從地圖上可以大致看出,距縣城已經不遠,腳步越走越輕快。
半個鐘頭後,邊遙邁着急促的步伐,面無表情地從兩棵高大卻又很普通的翠木間穿過,而後腳步突然間頓滯住。
在方纔一霎間!眼前的光景霍然一變,遮天的繁茂枝葉驟然從頭頂消失,身體瞬間被溫暖的氣息所包圍,各種聲音爭搶着鑽入耳內,恍若換世。
眨眼觀瞧,面前所呈現的,就好似一幅神秘而又美麗的畫卷。
淡藍的天空,綴着朵朵白雲緩緩地飄移,那拂面的微風,恰似來自三月的春。
視野之內,最顯眼的便是那一幢幢形態各異,裝飾卻又十分美麗的純木建築,有的是民居,有的則是各種商鋪。
眼底便是一條寬長的道路,路面上綠草如茵,好似一張新鋪成的綠毯,不斷散發出盎然生機。往來的行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神情,面容均掛着那種發自內心的純真笑意。
邊遙張口呆愣了片刻,當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站在路邊,左右兩側是不知名的果樹,枝頭開綻着紫紅的花蕊,陣陣異香撲鼻而來。
目光所及,各類花草果樹,隨處可見,皆是人工栽種。
再看路人們各自行走,無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一切看來都顯得那麼自然和諧,彷彿自己原本就站在這裡,毫無引人注意之處。
緩緩斂去臉上的訝異的神情,他往前邁出了一步,踏上綠茵道,滿懷喜悅地加入到歡快的行人當中。
這裡就是樹縣的縣城,四季如春的綠湖城,一座被籠罩在靈陣之內的森林之城。
除了有許多高大的屋樓建築,還有如虹般橫跨在街道上空的拱形木橋,用以連通道路兩側的建築,外觀奇巧精美。
不知是施展了什麼神秘的法術,在有些木樓的屋頂和外壁上面,竟然生長出鮮活的綠枝葉,迎風微揚,煞是好看!
客棧、酒樓、茶館、賭坊、小吃店等吃住享樂的場所,到處都是。
此前,邊遙就沒少聽說過這麼個地方,每每聽聞雖有嚮往之意,卻僅能遙想一番,並無切身體驗。如今身臨其境,目睹周身的環境,感受到其中的異美氣氛,一下便喜歡上了。
行走在絡繹不絕的人羣中,不會有喧鬧的感覺,身心俱是輕鬆愉悅,燥煩的情緒早已消隱無蹤。
隨着腳步的移動,可以聞到各種淡淡地芬香,有的氣味來自花草,有的則從道旁的屋內飄散而出,發自於不同的飲食。
綠湖城的本地居民約爲三十萬,但每年會有數十萬人從各地慕名而來。因此地怡人的氣候,繁華優美的別緻環境,遊客們流連忘返,往往會駐留數月纔會離開。
環境太過異美!邊遙一時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想盡情地遊玩一番。他將自己此行的目的拋置腦後,決定先去城中心,好生欣賞一番,那片傳聞中的綠水湖。
面露着笑意,一路不停地東瞧西望,閒步而行,慢慢往內城走去,。
一名綠髮青年迎面而來,此人身穿綠色官服,乃是一名巡城衛。
當青年的目光掃至邊遙的臉容時,眼眸不由一縮,神情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卻又不露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雖未察覺到青年的異常神情,但乍然瞧見那頭淡綠色的頭髮時,邊遙心中還是不免一驚,頓時生出緊張感!因他猛然間想起,自己身上還按着個“兇賊”的罪名。
待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後,邊遙這才淺籲出一口濁氣,但心中依舊惴惴,不免就此多留了個心眼。
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與綠髮青年擦身而過,然後步伐逐漸加快,故意避開人多的大道,選擇行人相對稀疏的巷道。
在接連快速穿繞過幾條街巷後,邊遙終於可以確認,自己被那名綠髮青年跟蹤了。
發現這一情況後,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無名之火!還未打探到關於木家所在的有用消息,卻已被誤當成兇犯,受到官家的通緝追捕。
邊遙忽然想到主動投案,並擡出夜屍子這座大山,然而心中無底!
因爲老鬼只是讓他找投靠木家,卻並未說明其他。何況殺人劫財可是一項重罪!他擔心自己報出的名號,萬一對那些小人物不管用,到時候自己還不知道會吃些什麼苦頭?
短暫的糾結之後,他很快便打消了投案的念頭,除非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否則不再予以考慮。
在前方路口轉角處,有一家名爲“木葉”的小客棧,門口還摘種着兩棵長勢喜人的香夢樹。
邊遙趕步來到客棧門外,匆匆走了進去,向店家掌櫃要了間二層樓的客房,然後奔上二樓進了房間。
在木葉客棧斜對街不遠的地方,之前那位與邊遙擦肩而過的綠髮青年,正抱臂立在一棵果樹下。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高一矮兩名中年男子,也都是擁有一頭淡綠頭髮的巡城衛。
“人呢?你確信沒有認錯?”其中那名高個的綠髮男子問道。
“剛剛走進了木葉客棧,無論是年紀還是相貌,都與畫像中的那人極像,絕對不會有錯。我已經向上面發送了傳訊符,靜靜地守着吧,可別驚動了他。”綠髮青年平靜地回道,視線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客棧。
“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城主竟然會親自下令全城留意此人,聽說爲了此人,木家還會派人過來。”高個男子繼續說道,眼臉滿是好奇。
“不大清楚!事情的起因好像源自古木村。七日前,有一名刑捕騎着疾風獸求見城主,後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綠髮青年微蹙着眉頭,緩緩說道。
兩人的對話剛結束,就見邊遙一臉從容地從客棧走出,然後立在門口朝左右張望。當目光掃向綠髮男子這邊時,他的面色明顯一變,然後迅速轉身,拔腿就往大街東頭急行而去。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遠遠望着從客棧走出的身影,綠髮青年正有些納悶,突然間便急聲喊道:“不好!被他察覺到了,速跟上去!”
三名綠髮巡衛面色一變,疾步朝邊遙的背影追跟了過去。
綠湖城的治安環境很好!極少會有打鬧等衝突事件發生,即便是那些最容易發脾氣的夢狂,在進入到這座城市後,性情也會變得溫和起來,很是奇怪!
正因爲如此,那些穿着綠色官服的巡城衛,平日裡就如尋常旅客一般,輕鬆愜意地穿行遊走在各條街道巷口,出手的機會極少。
如今看到三名巡城衛的異常舉動,附近街道上的行人旅客,自然免不了產生好奇,紛紛駐足觀望。
邊遙越走越疾,最後乾脆奔跑了起來,眼看身後的巡城衛越追越近,而且在半途還增加了三人,他突然竄身跑進了一座七層高的樓閣。
散金樓是一家熱鬧的賭坊,據傳背後的主人與三山縣的城主有所關聯,在綠湖城也算比較有名氣。
先後一共有六名綠衣巡城衛,在散金樓外止步頓形,並快速散開將樓閣包圍住,嚴密看守起來,然後靜靜等待上方來人接手。
要說他們爲何沒有直接追進去,當然不是因爲懼怕賭坊的主人,而是與城主的那道嚴令有關:不得與畫像中的人起衝突,一旦發現其行蹤,只需傳報,即便再不得已之下也只能進行跟追,絕對不可強行動手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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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客棧,位於二樓的某間客房內。
鬆軟的草牀上,邊遙正在上面閉目打坐,片刻後忽然睜開眼睛,目中流露出一絲狡黠。心想這招誘敵術,簡直太好用了!
喜笑着翻身跳下牀,竄步便來到房門後,他打算離開客棧,先出城去躲避一下風頭,等想出什麼避人耳目的方法再進城打探消息。
他輕悄拉開房門,剛想跨出去,卻驚得差點喊出聲來!
門口站着一位綠髮老者,面相溫和,頭髮的顏色很深!
老者身穿一襲青綠色長衫,眼角有兩道很淺的皺紋,從貌相上分辨不出具體年齡,臉上掛着淡淡笑意,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叫邊遙?”老者望着面前犯傻的少年,忽然開口笑問道。
邊遙點點頭,沒有出聲,心中暗暗一驚,胡亂猜測起來!
“我是木家大管事,跟我走吧。”老者再次開口,語氣無形中又淡了幾分,而臉上的笑意卻是濃了幾分。
(ps:週末陪客,無法碼字,兩日內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