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山東側是片碎石嶺,崎嶇僻靜。
秦命在午夜凌晨來到這,黑暗裡走近了藥山。
凌雪知道他會過來,見面後沒多說話,領着他進藥山,沿着小路走向五百米處的山腰。她熟悉藥山的巡邏安排,輕易避開所有人。
在他們走進藥山不久,咆哮聲停了,整座藥山出奇的安靜,連蟲鳴聲都沒有。
凌雪回頭看了他一眼,秦命沒說話,他能感受到強烈的呼喚,也能感受到修羅刀在丹田氣海里的躁動。
既然來了,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他倒想看看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凌雪帶着他來到山腰,這裡以前是片古老又唯美的林地,如今變成了上百米的深坑,深坑裡裡外外爬滿着猙獰的裂縫,深不見底,遍地碎石爛樹,一片狼藉。
一座巨型怪石斜插在深坑裡,在月光下反射着慘白的明光。它周圍涌動着濃濃的氣浪,扭曲着空間,能感受到那裡強盛的力量。巨石上面纏滿粗壯的金色鎖鏈,讓它的輪廓更像是個掙扎的人。鎖鏈一端纏着它,一端牢牢嵌進地底深處,金光熠熠,絢爛威嚴。
“長老們剛剛離開,但隨時可能回來,你要怎麼做?”凌雪也是次冒險,但總歸可以試試。
“你真沒告訴你師父?”
“我是私人身份找你。”
“你確定我能解決它?”
“不確定,試一試。爲了玥晴,你最好祈禱自己能有些作爲。”
秦命正要擡腳,又慢慢退回來:“我有個要求,不管待會發生什麼,把我送回倉庫,決不能讓任何人碰我。”
“你可以相信我。”
不信還能怎樣?秦命提口氣,謹慎的走近廢墟。
巨石非常安靜,似乎感受到秦命來了,它瀰漫的氣浪在明顯消退。
凌雪凝眉看着巨石和秦命,難道真的有效果?它突然的甦醒真的跟秦命有關?
秦命走的很慢,說不緊張是假的。
凌雪也在緊張看着,如果有異常,第一時間阻止。
秦命走的越近,巨石瀰漫的氣浪越弱,像是退潮般洶涌回收,等他站到巨石面前,仰望它的時候,氣浪完全消失。除了模樣和鎖鏈讓這塊石頭看起來怪怪的,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異常情況。
巨石以前露在地面的只有十幾米,現在深紮在巨坑裡,露出來足足有三五十米。
這一刻,不僅巨石安靜了,修羅刀都安靜了。
月光灑落,靈霧迷濛,死一般的安靜。
秦命繞着巨石慢慢轉着,凌雪站在坑邊凝神等待。
很一會兒,秦命望向坑邊的凌雪,眉頭緊鎖。
凌雪心裡一緊,出事了:“怎麼了?”
“我該怎麼做?”
“……”凌雪無語。
“這裡面到底封着什麼?”
“它威脅不到你。”
“你很幽默。”
“……”
秦命試探着擡起手,伸向了巨石。
“嗡!”深坑底劇烈一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猛烈撞擊。
嘩啦啦,鎖鏈立刻纏緊,金光赤盛了很多。
凌雪暗暗握緊冰劍,緊張的看着。
但撞擊只出現一次,就再沒了動靜。
秦命警惕了會兒,雙手按住巨石,凝神感受。可是,除了巨石表面冰涼光滑,沒有其他感覺,趴上面聽一會兒,也沒什麼動靜。
怪了,急吼吼的把我召喚過來,怎麼沒點動靜?
凌雪也奇怪:“有什麼發現?”
秦命離開巨石,伸手敲了敲,還是沒動靜。
“你再試試。”凌雪鼓動。
“怎麼試,我還能拔了它?”秦命推了兩下,聳聳肩,離開深坑:“我盡力了。”
“什麼都沒感覺?”
“你想要什麼感覺?”秦命話一張口就感覺怪怪的。
“難道是我想錯了?”凌雪自語。
“我告辭了,就當我沒來過。對了,你白天說的聯姻是怎麼回事?”
“曹無疆要娶玥晴,宗裡還沒做決定。”
“宗裡的態度呢?”
“有句話叫身不由己。當婚姻之事上升到大局,就不能再以個人意志來決定。蟒王府派來的人叫冷山,是宗主當年的師弟,後來投靠蟒王府,爲了得到蟒王信任不惜殺害青雲宗長老。他知道藥山的秘密,也清楚這個秘密會對青雲宗產生什麼樣的威脅。如果……”
凌雪話語未落,深坑裡轟隆悶響,掀起股濃塵,在深坑底翻涌着向四周擴散。
兩人驚魂後退,一個提劍,一個握拳,嚴陣以待。
可是……
秦命張了張嘴,定定的看着深坑。
凌雪白紗後的嬌顏微微動容,不可思議的看着深坑。
那座三五十米高的巨石竟然碎了,整體的崩塌,大大小小的石頭落滿深坑,上面纏繞的鎖鏈都嘩啦啦灑落,金光暗淡。
兩人怔了怔,都看向了對方。
出什麼事了?
陣破了?沒有任何徵兆啊。
秦命趕忙檢查自己身體,沒有發現異常。
凌雪警惕着四周,也沒發現問題,凝眉看向秦命。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裡突然的異響驚動了附近的人,大量人影在黑暗裡閃掠,向這裡疾馳過來。
“記住!我沒來過這裡!記住了!”秦命再三提醒凌雪,快步衝進黑暗。
大量弟子從附近林地裡衝出來,看着深坑裡的情況都很震驚。
三位長老急匆匆來到這裡,看到深坑情況臉色一變:“發生什麼事了?”
衆弟子面面相覷,都用力搖頭。
“凌雪,我看你是第一過來的,看到什麼了嗎?”一位中年弟子問向凌雪。
凌雪搖頭:“我也是剛到。”
三位長老不是藥山長老,他們是來幫助鎮壓的巨石的,緊張的檢查情況後,臉色更難看。八苦乾坤陣失效了,鎮魂鎖形鏈也失效了,說明裡面鎮壓的東西不在了。
去哪了?
怎麼可能突然不在了?
“凌雪,快去請你師父。”一位長老着急喝令。
………………
藥山山頂,藥山長老正冷臉盤坐,眉頭緊鎖,神識如潮,覆蓋着巍峨藥山,感受着藥山表面浩蕩的靈氣。他氣息與八苦乾坤陣相連,不分彼此,在陣法破除,巨石坍塌的第一時間,他已經驚醒,立刻招引漫天靈氣捕捉殘魂。
滿山靈氣都被調動,洶涌如江河奔騰。
可是,藥山上下根本沒有殘魂的氣息,彷彿完全消失了。
凌雪來到山頂,拜見恩師:“師父!殘魂已經轉移。”
藥山長老白髮蒼蒼,睜開滄桑的雙眼:“在哪?”
凌雪低頭:“請允許弟子保留這個秘密。”
“給我個理由?”藥山長老眼神凌厲。
“弟子目前還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請給弟子一年時間觀察,如果有異常,弟子會及時通告師父。”
“荒唐!事關青雲宗昌盛衰亡,豈能兒戲!”
“您曾告訴弟子,鎮魂之事幹系重大,青雲宗保的了一時,保不了一世。這次意外可能是災難,未嘗不是個化解的機會。請給弟子一年時間,一年後,弟子給您個交代,不管結果如何,都憑師父定奪。”
“它在哪!”藥山長老的眼神像是要看透她。
“沒有逃走,安全轉移!”
“是誰!”
“請允許弟子保密。”凌雪態度很堅決。
藥山長老緩緩起身,冷眉看了會兒凌雪,走到了山頂邊緣,俯瞰山腰廢墟處。“你應該很清楚事情的嚴重。”
“師父您瞭解弟子,弟子會給您個交代。”
秦命回到倉庫,急忙盤坐靜氣,仔仔細細檢查身體,也查探修羅刀。
那怪東西該不會鑽我身體裡了吧?
可是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都沒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
越是這樣,秦命越是不安。
怪了!!
反反覆覆召喚我,我過去了,又沒點動靜,我要走了,你莫名其妙塌了。
“那裡面到底鎮壓着什麼?”
“不是人,不是妖,難不成還是魂?”
秦命一夜沒睡,一次又一次檢查身體,直到天亮。
身體沒發現情況,修羅刀也很安全。
難道里面的東西是趁機逃到其他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