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種思緒狠擊在東池漓的心頭，她愈發的迷惘，愈發的失魂落魄，腳印在沙灘上一步一步地踏着，此時，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的防備，否則腳印不會那樣的深而沉重。
靠得越近，寒戰便越發的緊張，厲喝道：“漓兒，你回來，別靠近他們！”
但是，帝天凌卻搖了搖頭，望着東池漓的背影，嘆氣道：“他們不會傷她的，雖然我並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要傷的話，早就傷了，何必等到現在。”
寒戰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放心得很。”
帝天凌亦是冷笑，回頭望了一眼寒戰，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她倘若是覺得危險，也不會靠近，她從不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你不瞭解你的女兒嗎？”
寒戰語滯。他和東池漓相處的時間太短了，他的確不太瞭解他的心頭肉，他的親女兒。
東池漓站在那人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苦澀地念叨着。
“爲什麼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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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幫我？”
“爲什麼不殺我？”
“爲什麼會對我特殊對待？”
“爲什麼嶺東郡特殊對待？”
“爲什麼要騙我說你離開放逐之地？”
“爲什麼明知道暗域的幾十萬人要被屠殺，你卻在這裡看着我一個月。”
“爲什麼你看着我不說話？難道我長得像你曾經傾心的人嗎？”
東池漓的語氣很緩慢，一句一句地問着，拋出瞭如此之多的問題，輕言慢語的，沒有眼淚，只是苦澀，卻聽得人一陣陣的難受，好像一把刀子剜在諸人的心上，疼得很，心疼得很。
“你說話啊……”緩緩的語調。
“你說話啊……”有些急了。
……
“你說話啊！心魔！”
一連唸了十幾次，東池漓終於是忍不住，一巴掌掀在了心魔的臉上，那原本緊緊貼貼地在心魔臉上的鬼面具，赫然被東池漓掀了出去，落在了沙灘上，旋即化作了黑霧，渙散了。
“一落！”噬血屠在旁邊一急，皺起了眉頭，想去抓東池漓，但是心魔卻舉起了右手，噬血屠只能不動了，他的心口處還是空的，還在淌着血。
而心魔那原原本本的面容，終於落入了東池漓的眼中。那張邪魅而帥氣的臉龐，極爲淡漠的臉龐，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可卻和邁克太過相似了，相似得只有眉宇間的氣質、還有聲音不一樣。
以往他以泣血暗主身份出現時，都是沙啞的聲音。
心魔的聲音，是他真正的，沒有刻意隱瞞的聲音吧。
一個冷不丁的，東池漓的腿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眼淚禁不住地滑了下來，滾在沙灘上。她低着頭，揪着盤坐在沙灘上的心魔衣領。
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地掉着。
“你是個騙子，你說什麼眼緣，是怕我親手殺了你，所以才幫我的嗎？你想博取我的同情嗎？”東池漓哽咽着，這種背叛的感覺，一遍一遍地侵襲着她的全身，渾身都是冷冰冰的涼，寒毛化作寒霜顫顫。
寒戰和帝天凌都覺得難受，他們不願意看到東池漓這個樣子，所以從雲域的時候，便隱瞞了一落的身份，並且想要將東池漓勸回嶺東郡，不想讓她見到心魔。
“你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嗎？”東池漓赫然擡起頭來，死死地盯着心魔古井無波的眼眸，逼視着他，想要從他的眼眸中看出什麼。
可是她失敗了。
此時，心魔忽地輕笑了起來，眉眼都笑了，恰如春風，卻涼了東池漓的心。
“你可以買本十萬個爲什麼，你怎會有如此多的問題呢？”心魔癡癡地笑着，《十萬個爲什麼》，只有地球纔有的產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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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再度加重了一落就是邁克的想法，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輕輕繼續笑道：“我可不願意回答你的問題呢，我只要你永遠記得我便好。死不死，已然是無所謂了。死在你的手中，我倒是沒有怨言呢。但倘若是換做別人，我不會坐以待斃。”
說着，心魔的目光在落在了寒戰和他身旁的諸多人身上。
“看着我。”東池漓扯了一下心魔的衣領，語氣無比森寒地說道，“十萬個爲什麼如果能解決我的疑惑，我爲什麼要問你？”
“那是。”心魔還是笑着。
笑得東池漓很是難受，她再次舉起手來，狠狠地颳了心魔一個耳光，怒道：“爲什麼這麼對我！說！你說過你有過傾心的人，我長得像她？否則你爲什麼這一個月來要這樣看着我？”
“不，一點也不像。”心魔搖了搖頭，笑道，“你的外表一點也不像，完全……不像。”
東池漓愈發的生氣了：“那是爲什麼？！”
也許，即便是東池漓怒火攻心，他還是會笑着的吧。
“我不願說。”
心魔忽地就伸出手來，朝東池漓的臉上猶自殘留着的淚痕抹去，東池漓渾身一顫，便狠狠地將心魔的手拍開了去，並且用力地用袖子抹乾了淚痕。
“不願說，呵呵。”她站起身來，冷冷地望着心魔，像是一縷寒風，冰冷的語言從她的脣齒間吹了出來：“你在雲域救過我的性命，你也幫過我很多，我不忍心殺你，但是不代表別人會對你仁慈。一命換一命嗎，不想死在我手上嗎……呵，你贏了。”
雖然心魔說只要她動手，他便不反抗，而是心甘情願。但是東池漓完全下不去手，人總是一種知恩圖報的存在，除非泯滅了最後的人性。
東池漓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他還是言笑晏晏的樣子，站起來一把拉住了東池漓的手腕，手中一陣光滑流轉後，將一個冰涼的物體放在了東池漓的手中。
觸感很是熟悉。
東池漓皺了皺眉頭，翻過來一看，赫然是臨昭的右手，也是神之右手，她不由得回頭朝心魔盯了起來。
他真的是一個很怪的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一落，還是心魔。
“還給你。”心魔淺笑，後又恍然大悟，又將一件東西交給了東池漓，“這個也給你吧，聽說你在收集，我也沒什麼用。”
低頭一看。
浮生圖錄·第四殘卷。
東池漓翻手將神之右手和浮生圖錄都收了起來，然後決然離去。
“我不是他。”
心魔輕飄飄的聲音落在了東池漓的耳畔，東池漓渾身一顫，卻理不明這句話的意思，旋即擡頭對寒戰道：“你們動手吧。”
日光迷眼，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影憧憧，許是她眼中還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