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池漓並沒有急着走,而是坐在地上,不斷畫着那條線,防止被風沙掩沒,慢慢地等着夜幕的降臨。
待到黑夜來到,東池漓尋着線,往南方天際漫天璀璨的星辰望去。沙漠裡的夜晚,星光燦爛得連沙海都流淌着熒熒的光。
“就那顆吧。”
東池漓找到了南方天際一顆非常燦爛的星,其星芒都將掩埋了其他星辰的光輝,並且不遜於地球上的北極星。
東池漓爲它取名爲極南星。
夜晚的時候,東池漓就尋着極南星,一直往南走去,白天就靠着不一會兒就畫一次的中垂線,找尋方向,防止走歪。
而且東池漓將枯草拔掉,握在了手中,因爲這片沙幕實在太荒涼了,不可能每天都能碰到綠草簇。
東池漓一連走了的一個月,整片沙幕中,除了偶爾看到的綠草,便只有茫茫無際的沙海了。
倘若不是因爲這只是東池漓的魂識之體,並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補水,否則她早就像普通人一樣,在這茫茫沙幕中化作一具皮包骨的髑髏了。
縱使東池漓的心性再好,也有種孤單得快要崩潰的感覺。畢竟這不是修煉,這是東池漓的魂識,是不能夠修煉的。
倘若是修煉的話,東池漓並不會覺得孤寂,但是這四下只有風聲呼呼的聲音,還有酷熱的天氣,卻還只能這樣不知結束地走着,讓她空虛無比。
第一個月:“參老!我到底還要走多久!”
第二個月:“參老!你快出來,告訴我怎麼最快到極南之地啊!”
第三個月:“參老!要不你出來和我說說話怎麼樣?一個人這樣走,好難受啊!”
……
第三年:“參老頭!你這個該死的老東西!你快把我弄進去!你到底要我走多久!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了!我他媽快瘋了!”
“嗚哇哇啊!”
東池漓雙目蘊涵着憤怒,“嘭”地一聲倒在了沙丘上,直接從沙丘最高點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滾到最低點,又爬了起來,爬到另一座沙丘上,咕嚕咕嚕滾下去。
東池漓頭髮凌亂,狀若癲狂,渾身都爬滿沙子,有種要把自己撕碎成渣的感覺,在將自己吞噬。倘若沒有這樣滾來滾去的自娛自樂的話,這三年,東池漓就要成瘋婆子了!
於是,東池漓往極南之地的方式,由走,變成了滾。一路呼啦啦地滾,滾得天旋地轉,雲裡霧裡,七裡八里。
第四年。
東池漓躺在柔軟的沙丘上,望着滿天爛漫的星辰,眼角情不自禁地滑下了一顆晶瑩,她是想外面了,是想那般刺激的生活了。
她是想靈域裡所有認識的人了,甚至連東邊月,她也想了。因爲調侃東邊月,能讓她獲得滿足感。
當然,她最想的,是那個十足霸道卻又溫暖的男人。
東池漓向着星空,伸出了自己的手,喃喃念道:“藥店,八年多了,我們八年多未見了,你現在是什麼模樣?”
“早知道就不來這什麼鬼的魔武遺蹟了,如果當時從無道殺手會出來,就回了天元城,我們是否已經見面?”
“四年……繞地球一圈都夠了。”
第五年。
東池漓的眼中已經找不到任何情緒,她的雙眸充斥着一種無盡的麻木和蕭瑟,每天都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在地上畫着線,辯認着方向。看着黑夜天上的極南星,漫漫蕭瑟地走着。
難怪,參暮要特別強調東池漓的心性,強調她是否承受過無盡的孤寂,強調她是不是能夠在這漫漫黃沙中忍受下來。
在這片沙幕中,最艱苦的不是環境,而是漫漫無邊的寂寥。
倘若換成普通人,死也不能死,早便該發瘋了。
只不過。
那顆極南星,離東池漓是越來越近了。
第六年!
東池漓終於感受到了希望,她的眼眸中,逐漸綻放出了喜悅,遠處山脈連綿,彷彿那就是終點!
沒錯,那就是終點!
山脈上,無盡的火焰熊熊燃燒着,在扭着的空氣中虛浮,原本湛藍的天空,是一片橙紅之色,就連雲彩也是火雲漫天。
“臥槽!我特麼終於到了!”
東池漓驚喜地狂呼着,撒了野的瘋狂往火焰山脈狂奔而去,一路高聲狂嘯着,笑聲震盪了整片沙漠,連空氣都爲之搖晃。
倘若有旁人看到,一定會覺得這個傾世美人,就這般瘋了,簡直暴殄天物!
再也不需要什麼標記了,東池漓就直接衝着山脈狂奔,然後她又跑了一個月……
果然望山跑死馬這句話不是騙人的!
總之,東池漓成功插旗,不,把人插在了火焰山脈上!
“參老!我到了!”東池漓興奮地大吼着,“快告訴我,火髓在哪裡!”
時隔多年,參暮那滄桑的聲音終於又出現在了這片大地上,他滿意地笑着:“不錯,不錯,老朽很是滿意。你終於克服了寂寥,來到了這裡。”
東池漓不滿道:“屁話少說,快告訴我,火髓在哪裡!”
參暮呵呵笑道:“自己去找吧。”
“……”
東池漓瞪大了眼睛,差點沒發瘋!這火焰山脈那麼長,她要從哪裡找起呢?!崩潰,抓狂!
果然,參暮又不理東池漓了。
東池漓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她是坐在一片火焰之中的,火焰山脈整座山都燃着火焰,否則東池漓也不會將它稱之爲火焰山脈了。
東池漓在一片火焰中扭曲着,閉上了眼睛拖着下巴,仔細地思索着,究竟該怎麼去尋找這火髓。
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着。
驀地。
彷彿冥冥之間,東池漓竟覺得某個方向有一個更加灼熱的火點,在等着東池漓去將它握起。
東池漓猛然一回頭,一個金色的亮點穿透無數的火焰,在她的眼中迸發。
她快速地站了起來,衝着那個金色的亮點跑了過去。
很快,她就來到了金色亮點的旁邊,那點火光在她眼中點燃,帶着無盡的喜悅。
她可以感受到這火光中的精髓。
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東池漓緩緩地伸出手去,將火光抓在了手中,火光就是一簇小小的火焰,它在手中跳躍着。
“參老,就這麼,把它吃了麼?”東池漓咧着嘴,又是笑又是遲疑地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