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池漓皺了皺眉頭,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而且冷汗從額頭上沁了出來,竟覺得那虛無中渺渺的歌聲很是熟悉,而她,像是很害怕那歌聲。
東池漓頓時捂着要窒息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身體徒然發熱了起來。
不過,那歌聲很是短暫,唱了三句就徹底消失了。
“怎麼了?”帝天凌連忙走過來,摸了摸東池漓的肌膚,隨是皺眉卻好像在他意料之中,“你又發燒了。”
又?
東池漓見帝天凌的這段日子裡,並未發燒過,那就是失憶前的事情了?
“藥店,你聽過這首歌嗎?”東池漓氣喘地念了出來,“浮生百——”
東池漓還未念罷,帝天凌就已經接了下去:“浮生百年,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一場夢迴,一場輪迴。是夢是真,歸於熔爐,一世榮辱,便作虛妄。”
東池漓默然了一會兒,忽又說道:“你唱的……沒有那個味道。”
“那是自然,我們還年輕。”帝天凌淡然一笑,拍了拍東池漓的肩膀,“沒事的,你現在已經是玄武神了,這發熱的狀況不會持續很久,休息幾天就好。”
“嗯。”東池漓點了點頭,但是聽着耳邊部落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她的心情竟突然無比沉重了起來,血淋淋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讓她很是難受。
生和死,究竟該如何去體悟?
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這個莫名的疑問。
她擡頭問帝天凌道:“黑色水壺裡的那些魂魄呢?”
“已經走了,去往虛空,去往輪迴,死而復生。”帝天凌的聲音,好像有了魔性一樣,鑽入了東池漓的耳朵。
她竟覺得舒服了很多,死而復生麼……
姜赤子開口道:“白衣小哥,汝剛纔唱的那是什麼歌?好像蘊藏着很多東西,但是鄙人竟參悟不透。”
“沒什麼。”帝天凌搖了搖頭,竟是不願說。
那姜赤子便不好再問了,他原本還想學過來,編成傀儡戲呢。思索了一二,細細品位着那歌裡的韻味,姜赤子竟驀地臉色一變,忌諱莫深地看了一眼帝天凌。
東池漓休息了一夜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陰涼,到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她的體溫終於降了下去。
而陳星的意識也恢復了過來,清醒了許多。
邱野跟陳星解釋了一下他意識模糊時發生的事情,陳星雖然憂傷,但得知親人們的魂魄得以逃脫黑色水壺的控制,便寬慰了許多。
他衝着燃了一夜,燃成灰燼的部落磕了三個響頭,旋即站起來道:“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蠻地信仰的蠻殿所爲,既然你們欲尋蠻殿總壇,那還請三位前輩替我們報仇雪恨。我知道,本部落對三位前輩無恩無德,擅自請三位前輩替我們報仇很是唐突,但是我這裡有一些消息可以告訴你們。”
帝天凌略微挑眉:“哦?什麼消息。”
“你們若要找尋蠻殿總壇的話,還請往西北方向走。”陳星解釋道,“此地東南西北皆有不少城池,但是西北方向有一座城池,被喚作尖臧城,大概在一個月前,整座城池的人猶如一夜消失一樣,變成了一座空城。也不知道他們都到哪裡去了,之前我們部落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眼裡,不過如今一想,尖臧城的人,可能都被蠻殿害了吧。”
“尖臧城……”姜赤子沉吟了一會兒,旋即搖頭道,“鄙人對大蠻聖地還是有諸多不瞭解的,以往蠻殿總壇在東北方向,而且千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陳星道:“尖臧城是一座新城,存在不過數百年,城主是一名玄武神,不過管理有方,尖臧城很是繁華,人很多,也很少歧視我們這些部落人。”
“聽見了沒有,老東西!”邱野不由得在一旁憤憤地喊道。
姜赤子瞪了他一眼:“關鄙人屁事,小雜毛。”
東池漓不理會一老一小的吵架,反倒沉吟了一會兒,便問道:“姜叔,這大蠻聖地有多大?”
姜赤子答:“大蠻聖地很是遼闊,我們從江孤集而來,若要往東北原蠻殿總壇的原址而去,按照我們此行的速度,則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以此推算,如若要到蠻殿總壇的新址,恐怕也得需要兩三年的時間,這其中要經過的城池,只怕多達百座。如果一味往西北方向前行,未必便能夠找到蠻殿總壇。”
“那麼大啊。”東池漓抓了抓後腦勺,納悶道,“不管了,我們先去尖臧城看看吧,反正都要路過的。而且大蠻聖地這樣大,叢林遍佈,山嶽連綿,尋找城池來認路,只怕都要廢一些時間。”
邱野唏噓道:“多年前我還去過一趟尖臧城呢,那時繁華,我倒也享樂了幾天才繼續北上游歷,沒想到現在竟成空城了。沒關係,老東西不瞭解這一塊,我瞭解。只要有我指路,不怕找不到下一座城池。”
東池漓欣然點頭:“那好,我們出發吧。”
陳星卻道:“我就不跟着你們去了,我想留在這裡,替我的族人們守靈。如果將來有了好的消息,邱野,你記得要回來告訴我。”
“……好。”邱野點了點頭,旋即走過去和陳星碰拳、相擁告別。
姜赤子嗤嗤嘟囔道:“兩個小雜毛。溼溼膩膩的,一點也不像大老爺們。”
“姜叔你廢話那麼多,也不像個大老爺們。”東池漓笑呵呵地說道,旋即招了招手,“走吧。”
作別陳星後,幾人就在邱野的指路下,往尖臧城的方向掠了過去。此行如果沒有陳星的指示,恐怕諸人一路往北,必然要走許多彎路。
四周陰雲密佈,森冷的風不斷地吹拂着,一道的紫色雷霆從天而降,噼裡啪啦地響着,伴隨着滂沱的大雨傾瀉而下。
前方城牆幽森,死寂沉沉,城中毫無人煙,儼如死城。
“前面就是尖臧城了。”邱野皺眉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以前可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呢。”
“這裡死氣很重。”帝天凌眯了眯眼睛,望着尖臧城上空,“魂魄被收,屍體衍生出了強烈的怨念,這次恐怕死去了五十萬人。”
聽到這個數字,東池漓的眼皮跳了一下,心中難受,五十萬無辜冤魂被納,不容轉生,何其殘忍。
“誰?!”徒然一道怒喝從尖臧城中蕩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