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黑髮被東池漓抓在了手中,緩緩地提了起來,嘩啦啦的水流沿着他的墨發、他蒼白俊逸的臉龐流淌了下去,在海面上漾起漣漪,一波一波地隨着海瀾湟瀁開去。
手掌舉過了東池漓的頭頂,男子的整個上半身便出現在了海面之上,與東池漓齊肩。
噬血屠紫色眼眸染上了一層血紅,它憤怒地咆哮着,嘶吼着,並有人言從他的口中斥出:“枉費一落對你如此上心,你竟真的忍心出手殺了他!”
被東池漓提在手中的男子,赫然就是威名一世的泣血暗主——一落,也是東池漓傾心至交——心魔,更是東池漓的殺身仇人——邁克。
一落逃出星辰虛空之時,尹默鬆一擊而來,海水怒盪到天際,而一落的身形自此無影無蹤,沒想到竟會忽然就死在了東池漓的手中。
衆人皆是詫異無比。
此時的一落,眼眸緊緊地閉着,可那慘白的脣角卻還是勾着一絲淡然的微笑,似乎他死的時候,很是寬慰。
是因爲死在東池漓的手中嗎?他說過,只要是東池漓出手,他不會反抗。
他的身上有多出重傷,很多重傷都是寒戰、帝天罰、端木麟還有三位半神留下的,要從中找出東池漓擊殺他的位置,很難。
但,一落確確實實是死了的,否則噬血屠也不會這樣的瘋狂。
“他是怎麼死的?”張綱忍不住出口問道。一個掌天境的武者要擊殺一個半神巔峰的人,即便是重傷,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噬血屠沒有在一落的身邊,那些個半神還在犯愁着,要怎麼抓到逃竄的一落,一落的速度可是極爲可怕的,沒想到東池漓竟然抓住了一落?而且自己毫髮未傷?
東池漓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旋即對張綱冷冷道:“死,便是死了,哪有那麼多解釋?”
張綱一愣,便只能訕訕不語了,低頭和其他兩個半神交談了起來,顯然並沒有什麼好言語。
自從相處以來,他們可算是發現了,這位東池漓小姐的脾氣也是難以捉摸的,對他們自己人倒是頗爲和善,但對他們三位半神,竟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能不講話就不講話,一直都是冷眼相待。
帝天凌一言不發地望着東池漓,深邃的眼中古井無波。
東池漓將一落的屍體往前一拋,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因爲波瀾涌動起伏,一落的屍體倒也沒有這麼沉下去。
“怎麼,你要殺我?”東池漓冷硬地對噬血屠說道。
噬血屠狂怒道:“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別讓我活着,否則我定要你償命!一落生前不能擁有你,死後有你陪葬,他許是能開心一些。”
“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很好的朋友,我也知道你關心他。”東池漓垂眸,純白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猶如風吹過的樹上冰凌,搖出漫天冰晶,“但是……他是心甘情願死在我手上的,他是求着我殺他的,否則,我會這樣毫髮未傷?這是他的心願,我滿足了他,你還是要殺我?”
掙扎着的噬血屠忽地就停止了掙扎,他是知道一落脾氣的。他蒼涼地笑了起來,寂寂寥寥地在海面上蕩了出去:“既是遺願,我能說什麼,只可惜了,我這唯一的老朋友,我竟是一路看着他陷入深淵。”
說罷,他竟又悽悽涼涼地笑了起來。
東池漓依舊是面無表情,對寒戰道:“那噬血屠之後會如何處置?”
寒戰皺了一下眉頭,他不願看見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情緒,一股徹骨心寒的感覺在她的身上,他能感受到她的難過。他只能嘆氣道:“我會將噬血屠帶回神域,交由月夜掌控神處置,你便莫要操心了。”
“會死?”
寒戰搖了搖頭:“大抵不會,你問這個做什麼?”
“嗯,沒什麼。”東池漓低下了頭,望着倒映在海面上的陽光,旋即落在了遠處的一落屍體上,咬牙道,“把他收起來,我不想再看見他,我知道你要將一落的屍體和噬血屠一併帶給月夜掌控神。”
寒戰點了點頭,只是一揮手,一落漂浮在海面上的屍體便被寒戰收了起來。
東池漓很明顯地感覺到,衆人原本眼神中的警惕和緊張,在這一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屍體能夠被收起來,說明一落是真的死絕了。
張綱哈哈笑道:“不錯不錯,不愧是東姑娘,出手果然不同凡響,我們這麼多人打了這麼久,還讓他逃了,你只是一會兒便毫髮無損地將他擊殺了,厲害厲害。”
東池漓怎麼聽,都覺得張綱是在嘲諷她。她冷硬地說道:“承蒙誇獎。”
旋即,東池漓擡起頭來,對寒戰道:“爸,我終於親手殺了一落,復了仇。但是,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寒戰動容,點頭道:“回吧。”
帝天凌默不作聲地就將東池漓背了起來,旋即朝日落城的方向掠了過去。東池漓靠在帝天凌的背上,因着他的暖意,身上的涼意倒也減弱了幾分。
回到了日落城中。
因爲一落的敗亡,噬血屠被活捉,整個暗域已經成了無主之域,帝天罰便匆匆忙忙地開始去準備掌管整個放逐之地的事情了,寒戰不久後也將離開放逐之地了。
得知戰況,整個靈魔聯軍都在歡呼,不禁“酣暢淋漓”單方面的屠殺,而且還得來了一整個暗域。
只有東池漓是難過的。
一落這個男人,一共背叛了她三次。一次以邁克的身份,一次派來了公博白和南笙離,一次以心魔的身份。每一次,都是從至交到敵手,東池漓心中的痛,難以名狀。
留下了一部分兵力,迅速地佔領了暗域的各大城,其餘的全部撤回了萬戰城。
萬戰城畢竟是靈域、魔域、暗域的三界中央,最容易交談事情。寒戰、端木麟、帝天罰,還有三個半神,都在萬戰城中找個地方,商議起了後續的事情,就連戰止戈也加入了會議。
戰止戈感受得到,一落死了。
只有東池漓和帝天凌,將自己牢牢地關在了客棧中。
東池漓深吸了一口氣,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瓶,並且打開了來。
尖銳的怒吼聲傳了出來,是公博白:“該死的東池漓!你怎麼把主上弄進來的!你折磨我便可,爲何要折磨主上!主上,主上!你爲什麼不說話?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告訴屬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