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廳中,侍女一番品評之言,慷慨激昂,言辭犀利,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聲音在大廳中迴盪,久久不息。
場中,鴉雀無聲。
無一人出聲反駁,尤其是侍女那幾句無病呻吟、曲意逢迎、阿諛諂媚,可謂字字誅心,讓得不少自詡爲學富五車的才子們都羞愧地下來頭去,侍女之評,一針見血,他們筆下之詩的確這般。
“你們,何人配與之爭鋒?”
侍女最後的朗聲質問,振聾發聵,她稱蕭寒之詞,無人能夠與之爭鋒,可謂霸道,只不過有了她剛纔的一道辛辣點評之後,此刻面對她的霸道質問,衆人無言辯駁,詩詞之風,他們已落俗套,詩詞之意,蕭寒既表現出氣吞山河的磅礴氣勢,又道出了一抹令人神往的俠骨柔情,比起他們的阿諛諂媚,不知高了多少檔次,他們還能說什麼?
而且那宣紙之上的書法,同樣也令人驚豔,雖說只有寥寥幾行,但是章法精美,筆墨縱橫之間,字字騰挪,飄逸灑脫,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自有一股靈動之感,渾然天成,從整體看上去,這一副書法像是有靈性一般,加之那磅礴的詩詞渲染,讓人意境頓生,在那意境中,他們彷彿看到了一位男子提筆描繪天地,有絕世佳人爲其素手研磨,男子揮筆之間,那筆下,彷彿吞吐着浩瀚山河,一股滔天氣勢迎面而來,震撼人心。
無論詩詞,還是書法,這一副寥寥幾筆的作品完全碾壓諸人。
“諸位,如何?是否還有人質疑這位公子的才情?”沉寂大廳,侍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諸人沉默,自愧弗如,有人已經轉身撕碎自己那自以爲生花妙筆的作品,而後拂袖而去。
“哼!”上官婉兒從那副作品上收回目光,又看了眼蕭寒,冷哼一聲,隨即轉身走出了大廳。
“蕭兄,佩服,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你的好事了,只是千萬不要錯過了明日的聖宮擇徒盛會,那可是十年一次啊,以蕭寒之才,這可是一次躍龍門的大好機會。”白夜對着蕭寒說了一聲,此刻他心裡也是有些無奈,本只想帶着蕭寒來逍遙樓見識見識,這花魁可是他心儀已久的女子,沒想到啊,這傢伙才學也這般過人,這不,把自己心儀已久的花魁都給拐跑了,唉,鬱悶,不過他也不是那般看不開之人,蕭寒以才學博得美人青睞,他無話可說,而且能夠見識逍遙樓花魁破天荒第一次的會見之人,倒也不虛此行了。
“命裡無時莫強求啊……”輕嘆一聲後,白夜不再多留,這種事,強求不來,他還是調整狀態,把心思放到明天的聖宮擇徒上吧。
不到片刻,傾城廳中,人去樓空,只剩下蕭寒和那位侍女。
“姑娘,厲害。”蕭寒對着侍女笑着說道,一番犀利點評,讓得他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都是我家小姐教我說的,奴婢肚子裡可是沒有半點墨水。”侍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有如此小姐,丫鬟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蕭寒笑道。
“公子,請!”侍女一笑,不再多言,直接在前面帶路,蕭寒緊隨其後。
跟着這位侍女,蕭寒來到了逍遙樓頂層,在一間極爲雅緻的房間前,侍女停下腳步,對着蕭寒說道:“公子,我家小姐在裡面等你。”
說完,侍女便悄然退下了。
“進來吧。”
蕭寒剛欲敲門,裡面便傳來一道女子的清音,聲音婉轉,頗爲動人。
蕭寒一笑,擡起欲敲門的手直接一推,門開後,他也沒矯情,直接邁步走入其中。
房間中,沒有意料中女子閨閣那般的雅緻,房間中,墨香陣陣,房間中的裝飾,也盡是文房四寶,四周牆壁之上,掛着的也都是詩詞書法,字跡秀麗端莊,想必就是出自這房間的女主人之手。
看着房間中的書香裝飾,蕭寒微微有些驚訝,倒是與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不過既然這柳傾城被稱之爲聖城第一美人,又以這種詩詞書法的文雅書法選客,那麼房間佈置地這般書香典雅倒也不足爲奇。
邁了幾步,微微打量了一番房間中佈置之後,蕭寒的目光這才朝着臨窗的一處位置看去,那裡,擺着一張書案,文房四寶,擺設其上,一頁宣紙平鋪着,書案旁,一位身着淺黃色衣裙的女子正在彎腰低頭提筆認真書寫着,柔和風光傾灑而來,她的嬌軀上彷彿披着聖潔光輝,那完美的側顏,更是極爲美麗動人。
蕭寒站在一旁,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美人提筆揮寫。
許久,柳傾城方纔放下手中的筆,她緩緩起身,擡起頭,一對星眸再一次看向了面前的青衫身影。
這一次,沒有簾幕之隔,亦沒有輕紗之隔。
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那位美人,此時此刻,完全展露在了蕭寒的視線之中,一襲淡黃色衣裙,肌膚晶瑩,完美無瑕,一對美眸中彷彿有着星輝閃動,透着一種神秘的美。
“抱歉,讓公子久等了。”柳傾城起身,朝着蕭寒款款走來。
一陣幽香撲鼻而來,柳傾城已經站在了蕭寒的面前,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近在眼前。
蕭寒伸出手掌,手指挑起柳傾城那雪白的下巴,而後手指輕輕地從後者那完美的臉頰上劃過,後者神色自若,一對星眸依舊大膽地迎着蕭寒的目光。
輕輕撫摸了一下柳傾城的臉頰後,蕭寒便收回了手,目光微眯地看着眼前着生得傾國傾城的女子,倒是沒有進一步動作。
這時,柳傾城纖手擡起,去伸手解開衣裙腰帶,而後,徐徐褪去一件件衣衫,儼然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若是尋常男子,恐怕早就猴急撲了上去。
很快,美人褪盡衣衫,然而,暴露在空氣的嬌軀,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性感迷人,反而,是那般的觸目驚心……
即便是蕭寒,此刻瞳孔也是忍不住一縮。
“公子想不到這貌美容顏之下,會是這般的不堪入目吧?”見到蕭寒的神色,柳傾城有些自嘲笑道。
“的確想不到。”蕭寒道。
柳傾城嬌軀之上,遍體鱗傷,一條條傷痕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猶如一條條蜈蚣一般,可想而知,在一位美人胴體之上看到這般景象會是何種表情。
“請公子救我。”這時,柳傾城跪倒在地,突然說道。
“唉,青樓奪魁,這難得風流一夜的興致,就這樣被你攪和了。”蕭寒搖了搖頭,隨即說道:“衣服穿上,起來說話。”
說完,蕭寒轉身朝着柳傾城的書案走去,只見平鋪的那張宣紙上寫着一行秀麗的字跡:
“久在逍遙不逍遙,今逢公子盼逍遙。”
在蕭寒低頭打量這行字跡之時,一旁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待得蕭寒再次擡頭之時,柳傾城已經衣着完整,又是那般風情萬種的聖城第一美人的形象。
只不過,誰能想到,在這光鮮華麗之下,究竟隱藏着怎樣的軀體?
人心,也不正是這樣?
知人知面,卻難不知心。
“爲何覺得我能救你?”蕭寒並沒有先問柳傾求救之事,而是這般問道。
“觀公子之詞,寥寥幾筆之間,所表露着氣吞山河的磅礴氣勢,一字一行之間也盡顯絕代芳華,公子壯志在胸,日後必是指點江山的絕世梟雄。聖城四秀之輩,難以跟公子爭鋒,此次聖書宮七大天至尊擇徒,以公子之才,必得青睞,小女子所求之事,公子能夠輕易相幫。”柳傾城美眸看着蕭寒,緩緩說道。
“難怪自古王侯將相之命,也不過在美人枕邊一耳之言。”蕭寒一笑,拿起一杆狼毫,隨意把玩,目光微眯,道:“說說你的事吧。”
聽得蕭寒的話,柳傾城俏臉上浮現一抹喜色,隨即又跪了下來,語出驚人:“我想求公子殺了我母親!”
蕭寒一怔,手中隨意把玩的筆也掉落在地,他眉頭微皺,道:“爲何?”
“公子有所不知,我身上這些傷痕,便是拜我這位母親所賜!”柳傾城自嘲笑了笑。
蕭寒沒有打斷,只聽柳傾城繼續說道:“在她懷我之時,我父親對她始亂終棄,她爲情所傷,自此性情大變,變得冷血無情,由於對我父親懷恨在心,她將所有的憤怒、怨恨全都發泄在我身上,從我出生之日起,她便開始對我進行鞭打,每日虐待。後來,她通過與男子合歡,修煉邪淫之術,踏入天至尊之位,爲了修煉邪功,她必須要跟男子合歡,已經不知多少男子死於非命,她在聖書大陸開創了逍遙宗,宗門之內,男子枯骨如山,那裡猶如九幽煉獄。爲了聖書城的青樓生意,她將我安排在這裡,爲我推出聖書城第一美人的稱號,讓城中富家公子爭相砸錢,她從未把我當女兒看待,從小便是虐待,如今把我當做商品在青樓招攬生意,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話到最後,柳傾城捂着臉龐,嬌軀顫抖,泣不成聲。
那哭聲,撕心裂肺。
聽後,蕭寒一陣沉默,許久,他走到柳傾城面前,只是蹲下身輕拍了拍後者的肩膀,這時候,即便再多安慰之詞,對這個可憐的女子來說,都顯得那般蒼白。
“久在逍遙不逍遙……”蕭寒想起剛纔柳傾城所寫的那一行字,可謂極盡心酸之言。
蕭寒輕嘆了嘆,有時候,人之命運,往往就是這般的身不由己吧?
只不過,命運,並非是無法改變,人,可以扭轉乾坤。
同樣,也能掌控命運。
“起來吧,你的事,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