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仁的聲音裡也是滿滿的喜悅:“我也差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呢真的是她嘛”過了一會兒又說:“她邊上站着的不是凌少爺麼?哎呀,連楊老闆居然也在”
船一靠岸,秀菱便不要人攙扶,趕着跑到船舷。慌得顧守仁大喊:“秀菱別慌,小心跌跤”自己忙不迭地上前,一把接過秀菱的小身子,把她抱了過來,緊緊地摟在胸前,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似的那邊衙役催着顧守仁上船回去交差,還是楊國平上前說了幾句什麼,便不發話了。
秀菱摟着她爹的脖子,一股熟悉的旱菸味道,讓她忍不住鼻子發酸。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是第一次離開那個家,離開爹孃這麼久呢真的很想念他們,而且不是一般的想念秀菱被顧守仁抱到李氏跟前,早被李氏一把搶了過去用力抱着,把頭埋在秀菱的肩窩裡,帶着哽噎地說:“你這丫頭,想死娘了娘天天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不知道?”她灑落的眼淚,才一會兒功夫,已經把秀菱的衣裳泅溼了。
秀菱用手輕輕幫李氏擦着眼淚,自己的眼淚卻象開着的水龍頭一樣流淌:“娘別哭啊,我不是回來了嗎?”
李氏含着眼淚,卻又撲哧笑了:“你看多傻的,人都回來了,還哭個啥勁呢?走,咱回家去”
金偉在邊上一個勁兒地傻笑,拽着秀菱的手說:“秀菱秀菱,你真的回來了呀?我做夢夢見你好幾回呢”
秀菱也看着他說:“我還不是天天想你們,醒來枕頭都是溼的呀”
李氏扭頭大聲說:“今日我家守仁要上縣衙門去,明日大夥兒相跟上,去我家吃頓飯不過沒什麼好菜,大家別嫌棄就是,一定要來啊”
李氏心情大好,也忘了和顧守仁商量,就自作主張地要請客。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若不是有顧家兩兄弟和村民們的幫助,方胖子那惡人也抓不住顧守仁自然不會反對,他正在和楊國平交談,聽得秀菱機智脫身,樂得合不攏嘴,直咧到耳朵根上。又萬分感謝凌慕白出手相助,弄得凌慕白很不好意思,只知道笑看着秀菱和她孃的模樣,不知道怎麼眼眶子也有點溼了李氏抱着秀菱不肯撒手,就這樣抱在手上走到楊國平跟前說:“又勞煩楊老闆親自把秀菱送回來呀若不是您出力,我們家秀菱怕是 ̄”說着聲音又哽噎了。
楊國平連連擺手:“我其實並沒有出多大力,都是秀菱自個兒想的計策,逃出虎口。加上這位凌少爺熱心,所以纔回來了你們家秀菱啊,真是個難得的孩子哩本來要留她在縣上住兩日,她不肯麼,趕着要回家。我也正好搭凌少爺的便船跑一趟。”
顧守仁就在一邊把秀菱怎麼使詐,凌慕白怎麼相救的話兒,匆匆敘了兩句,喜得李氏叭地在秀菱臉上親了一口:“我這閨女啊,就是機靈”轉頭對凌慕白說:“讓凌少爺費心了。”
凌慕白連連搖手:“沒什麼沒什麼”
說完了,顧守仁便和楊國平一起上了官船,一邊走一邊說:“你們都在家好好兒的,我儘早趕回來”
李氏和秀菱便笑着朝他揮手。李氏又說:“楊老闆就走啊?辛苦您啦”
楊國平也含笑揮手。
金偉和秀菱說了一句話,撒腳丫子就往自家跑,他要去向大姐二姐報告消息呢秀蓮和秀萍聽得秀菱平安回來了,一起趕着朝門口跑,秀萍跑得急,跨門檻時被絆了一下,差點摔着,還是秀蓮扶了她一把。
剛跑出沒幾步,正好人就回來了,三姐妹抱在一處,親熱得什麼似的,好象一百年沒見過面才親熱過,秀萍的眉毛就豎起來了,扯過秀菱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兩下:“小壞蛋,嚇死個人你知道不知道全家都爲你揪着心呢?以後看你還敢不敢獨個兒亂跑下次要上哪兒,叫上姐一塊兒,記得不?”
秀菱哪裡不知道她二姐這樣做是因爲愛之深,責之切呢?當下癟癟嘴應道:“記住了”
秀蓮連忙護着,嗔秀萍道:“你幹啥打她呀回來了是好事嘛,瞧你那凶神惡煞的樣子”
秀萍嘴硬道:“她下次不長記性,我還打她,打得比現在還要重,你信不信?”最後幾個字是衝着秀菱說的。
秀菱衝她扮了個鬼臉:“信,我信怕你了行不?”說着躲李氏身邊去了。
秀菱進了家門,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熟悉親切無比,那是家的感覺,溫馨舒適的感覺她現在才知道有多愛這個家,多愛這個家裡的所有人她撒着嬌地對李氏說:“娘,我要吃你做的小蒜苗麥餅,還有涼拌黃瓜。”
李氏笑盈盈地說:“想吃娘給你做唄又不是啥稀罕東西。”扭頭支使秀蓮:“你去採些野地裡的小蒜葉來。”
秀蓮脆脆地應了一聲:“我也愛吃那個,香着呢。”說完轉身去了。
吃晚飯時,秀菱拿了塊餅子在手上,中間果然摻了蒜葉子,一青二白的,綠盈盈很是惹人愛,香味兒更是勾起人肚裡的饞蟲。咬了一口,味道很鮮,連連點頭說:“真好吃”
李氏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好吃就多吃點。這幾天也不知你是怎麼過來的?我老在想,你能不能吃飽哇,壞人會打你不 ̄” 說着就用手抹眼淚。
秀萍用筷子敲敲碗沿:“娘又來了。這人都回來了,不能說點兒高興的呀?”
李氏忙道:”好好好,不說這個了!咱多吃點。”
晚上三姐妹睡在竹牀上,嘰嘰喳喳說不完的話。秀菱從頭至尾,繪聲繪色把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說了一遍。聽得秀蓮和秀萍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咬牙,末了聽到醫館那一節,還是都笑了!
秀蓮說:”凌少爺還真是個好人哩!雖然年紀不大,倒是個有擔當的。當時聽見你出事了,人家一句磕絆都沒打,就說上縣城去探消息。”
“嗯,連娘都說秀菱你沒白認得他!”秀萍插嘴道.
秀菱驚奇地睜大了眼睛:”他倒沒告訴我。在醫館裡我瞅見他,還奇怪呢,他怎麼會在這兒呀?他說以後再告訴我。再後來我去了衙門記錄供詞,又急着回家,就把這碴扔在腦後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知怎麼,凌慕白那雙清亮的眼睛就出現在她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方胖子的預想,後來完全破滅,他的兄弟自身難保,哪裡顧得上救他?在縣官許達茂的圍堵攻擊下,昔日的縣尉丟官棄財,纔算是全身而退,離開了豐縣,滾回他的老家去了.
失去了後臺庇護的方胖子,被定了個劫質罪。律法規定得很明確,對劫持者要毫不手軟,見着就抓,抓着就殺。劫持者,不管是用人質換取贖金好處,還是以人質爲掩護,對付抓捕,也不問其原來的罪行大小,只要是幹這種事,一定要處以斬刑。
所以方胖子死定了!就是跟着他幹壞事的廋竹竿等人,也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顧家這下子是徹底放了心,再也不會有方胖子來攪擾他們的正常生活了,除非他陰魂不散!
但爲了安全起見,秀菱現在不得一人單獨行動,反正不是秀蓮就是秀萍,要不就金偉,象她的影子似的,不離左右.
再見着凌慕白,不由得仔細盤問他:“說吧,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家醫館裡的呢?”
凌慕白就把自己怎麼打聽到方胖子的店鋪,住宅,然後天天帶着追風在附近蹓躂,憑追風靈敏的嗅覺,認定秀菱應該是被劫質到他家之後,更是除了吃飯睡覺,幾乎都把時間泡在觀察方宅了,就想着怎麼能把秀菱救出來。
然後又誇追風:“它鼻子靈着哩擡你的兩人小轎一出來,它就發現了,追着跑。怕我不明白,又拼命拉我的褲腳,讓我跟上去。”
秀菱又問:“嗯,追風是好樣兒的那衙門裡的捕快是怎麼回事?象及時雨似的,正好趕到了?若不是他,絡腮鬍子恐怕還抓不住,對付方胖子也沒這麼容易呢”
凌慕白揉揉鼻子:“我外婆也說你吉人自有天相呢我想着自己人小力薄的,哪能救得了你?只有去求我外婆唄,讓她派我舅舅出馬。偏我舅舅和錢捕快在家喝酒哩,因此和他說了,纔去的醫館”
“原來如此”秀菱點着頭:“這麼說來,不光你於我有搭救之恩,就是你外婆家也是出了力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秀菱學着俠女的樣子,對凌慕白抱拳拱手:“大恩不言謝,且容我來日再報”她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只要是對她好的人,她也一定會對那人好逗得凌慕白撲哧一笑:“還真是有模有樣呀,我可沒想過要你報答什麼的”
凌慕白的娘韓氏聽到孃家兄弟帶來的消息,大吃了一驚,因爲她從來沒聽凌慕白露過半個字。所以找了個機會問他:“白哥兒,你上次去縣城,讓外婆,舅舅幫你搭救的那小夥伴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