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氏的話音落下之後,不說旁人,就是霓裳自己亦是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越國三皇子,什麼來路,你認識?”沈輕舞嘟囔着,對着霓裳道。
霓裳搖了搖頭“不曾聽說過這個人,會不會是騙子?”
越國離這兒隔着十萬八千里,她根本不記得自己與那越國皇子打過照面,這一通所謂的下聘,讓霓裳現下,亦是二丈和尚摸不着腦袋。
“先去把人請進來,只等進來了,便知道了!”沈夫人與太夫人各自對望一眼之後,只對着外頭的一直在等候着的管事道。
管事聽後,忙點了頭,自恭恭敬敬的提着裙襬出了門去,將外頭等候着的越國三皇子引到了前院的花廳,又奉上了香茶,禮數周到,不曾有任何的懈怠。
“請貴人稍後,夫人一會便到。”管事的在放下香茶後,將手中的托盤捧着,自淺聲與那位越國三皇子說話着。
而在後頭重換了一件縷金百蝶穿花大紅蜀錦長襖的沈夫人帶着身後的一種女眷,很是莊重的從內院走向花廳,想要看一看,這位突然上門來提親的越國三皇子究竟是誰,長得什麼摸樣。
沈輕舞越走進花廳,眼神自打量在這個端坐的人影上時,便覺得那個人影十分的熟悉,當真正見到臉後,沈輕舞這下當真是驚得下巴殼都恨不能掉在地上,現下,無名與天定兩個人褪去了從前只愛穿在身上的素白棉衣,換上了華麗的寶藍色水綠繡金線緙絲錦衣華服,就這麼十分莊重的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照舊是那樣的仙姿飄逸之態,似仙人降臨府邸一樣的,在見到沈夫人後,亦是淺淺的一笑,恭敬的作揖。
而如沈輕舞現下一模一樣吃驚的,還有陪着沈輕舞一同從裡頭出來的霓裳,在見到無名與天定的那一刻,亦是睜大着眼睛,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除卻滿滿的震驚外,有的還是一點點的慌亂。
“謝睿,越國三皇子,只真不假,今日特誠心誠意的來求娶你家的小女兒沈霓裳,沈夫人不妨考慮下,這裡是謝睿的聘金。”
拜帖,文牒,生辰八字,與現下這滿堂的禮物,以及越國皇室的信物一一擺放在沈夫人的面前,在所有人都不曾開口的情況下,此刻,名喚謝睿的無名,對着沈夫人很是恭謙的說話着,直白的話,讓沈輕舞有些咋舌,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起來。
“沈夫人若是覺得在下是個騙子,那也可以請人求證一番,不過,尚書府中的兩位小姐,應該對我十分的熟悉,不論是輕舞小姐,還是霓裳小姐,我們都是老相識!”
在沈夫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謝睿只略有深意的對着霓裳與沈輕舞勾脣笑道,那種笑,遠比從前的那種淡笑,原來的俏皮的多,而在沈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當下,自朝上回來的沈家父子與顧靖風一同回到了尚書府,在謝睿前來遞帖的當下,便有了人等在宮門外,與他們三人彙報着,他們都是急匆匆趕回來的,看着滿堂掛着紅綢的聘禮,亦是有些尚未回神。
沈輕舞對於無名的身份一直有個疑惑,這疑惑是從她將自己送回大周時有的,一個不靠懸壺濟世爲生,終日待在山中,好吃好喝花起錢來大手大腳的隱世大夫,身份成謎,沈輕舞倒是你一直想一探究竟,可這到底是人家的隱私,況且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去挖那些秘辛終歸不好,沈輕舞也就不曾提起,只藏着好奇。
“霓裳的臉,你給做的?所以你救我的時候,一早就知道我和霓裳有一段故事?我臉上的毒也是你給霓裳的,所以你知道解藥,所以你現在是想幹嘛?”立在沈夫人後頭的沈輕舞,將腦子裡所有的事情,似一個點一個點般的連結起來後,驚聲開口與謝睿道。
“是,這張臉是出自我的手,我無意之中救了你,發現了你的這張臉,與她一模一樣,在發現你懷孕之後,我就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件很冤孽的事,尤其是你在說,寧願毀容也要救孩子的時候,所以後來,我帶着天定一直在彌補我心裡頭的愧疚。
至於現在,我不單單是來下聘求娶霓裳的,也是來通過這婚姻,尋個後援,助我回越國奪皇位的,老皇帝快死了,那底下的人蠢蠢欲動,我一個算是被放逐的三皇子,手身後沒有一點兵力想要做皇帝太難,所以想向顧將軍討個人情,帶着人,趁着越國內亂,幫我奪個皇位回來,事成之後,霓裳姑娘便是越國的皇后,且後宮只她一人,而越國分出三座城池的土地給大周,從今以後越國與大周,稱兄弟之盟,結秦晉之好,永無戰爭。
你們可以看作是一個交易,在真小人與僞君子之間,我選擇做真小人,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知了你們,雖說,我不是個最合適的成親人選,可比起來,不會讓霓裳小姐委屈的,也只有我才最合適,因爲我知道霓裳小姐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謝睿,越國皇帝的第三子,現年三十一,母親德貴妃出生于越國世家貴族之中最爲顯赫的宇文家族,是家族族長家的長女,正房嫡出,自進宮後,德貴妃便是六宮粉黛無顏色的,獨得越國皇帝的盛寵,這樣的盛寵,便引來了不該有的怨恨。
在德貴妃生謝睿之時,有人在她所生產的宮室房頂放上了引雷所有的銅線鐵絲,又故意的在雷擊之後放火,造成天災走水的假象,只把謝睿說成了一個自天而降的瘟神,且克父克母,是個鰥寡孤獨的命,亦帶累了德貴妃,說她是個不祥之人,是個妖女。
連欽天監當時都開了口,說謝睿是皇帝命裡頭的克心,就這麼,衆口鑠金,謝睿差一點死在了襁褓之中,若不是德貴妃力保,他就死了。
之後,謝睿由乳母嬤嬤們照料着一直放在皇家寺廟之中照顧,而因爲謝睿被越國皇帝冷落了許久的德貴妃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沉寂,只那麼一小段日子後,德貴妃便再一次的成了皇帝身邊離不開的人,且這一次,德貴妃來勢洶洶,如浴火鳳凰涅磐重生一般,掃平了那些曾經成爲她絆腳石的人。
之後,德貴妃有了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也就把在寺廟裡頭的謝睿忘得一乾二淨,似乎都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兒子,而謝睿的親舅母,在一次去寺廟之中上香見到謝睿時,纔想起來,德貴妃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可母子感情早已疏離,謝睿也不願再回宮,德貴妃也便隨了他,那時候,謝睿已經是個十歲的少年,在寺廟中,謝睿喜好研究醫書經書,在醫術這一方面上,有着極大的天分,謝睿的舅母憐惜這個孩子的遭遇,自知道有謝睿之後,便一直很是照顧,知道謝睿愛研究醫術,更是特意把宮中辭官的老太醫請了來,給謝睿做先生。
生活之上,事無鉅細,就像個母親一樣的照料着謝睿,讓從沒感受過什麼叫母愛的謝睿,有了一種特別的感受。
謝睿由着舅母教養的極好,可對母親,對父親的恨,卻一日日的加劇,哪怕在之後,偶爾的回到皇宮,去應酬那避免不了的事情時,也是如此。
老皇帝對謝睿有愧疚,在看到長成之後的謝睿與自己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且氣度胸襟不凡的姿態時,越發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人就是這麼個劣根性,在謝睿對於這個老子很是不管不顧,看不上眼,對於他賞賜的東西從來不感恩戴德的時候,那老皇帝就越發想要補償這些年自己所遺憾的。
之後,謝睿煩了,所幸自己躲到深山裡頭躲起來了,可正是如此,老皇帝對這位兒子更加的看重,尤其是在他年事漸高之時,他總覺得自己身邊所有的兒子都在盯着自己的皇位,偏偏這個兒子不,他就越發歡喜,有了好的,就往謝睿那兒送,謝睿收了也不謝恩,隔天,就給皇帝送一張延年益壽的方子,皇帝吃着十分管用,就這麼,像是父子又不像是父子的兩個人,一直這麼獨特的過着。
謝睿有錢,有許多的錢,除了逢年過節的進宮,其他時候,他就待在自己的藥爐裡頭,就和天定兩個人過,誰都不搭理,而老皇帝也由着他,也不插手他的任何事情。
這幾年,老皇帝的身子骨不硬朗,底下的那些個皇子們開始蠢蠢欲動,他們手上有兵,有權利,可謝睿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他爭這個皇位,不是爲了旁的,就是想讓那個卯了勁兒讓自己另外一個登位的德貴妃瞧瞧,那個被他放逐多年的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的!
“我嫁!”
在謝睿一長篇的話音落下之後,整個花廳之中,一陣的沉默。連謝睿都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在衆人的沉默聲裡,霓裳脆生生的開口,讓一衆人皆拉回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