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再臨澤西縣,杏兒化燈靈
“三垣爲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
“紫微垣位於北天中央位置,也被稱爲中宮,所以我將其命名爲《中垣紫薇陣》。”
“紫微垣有主星67顆,其中主星又可以分別佈下《北極》、《紫微左垣》、《紫微右垣》、《文昌》、《北斗》五陣。”
“佈下這五陣需主星33顆,剩下44顆垣星雖然也是主星,但也可以看成是用以勾連陣法的輔星。”
“除此之外,各星也有各星的不同。”
“比如從太乙星接引下的星辰之氣格外精純,可以輔之煉體。”
“八谷星的星辰之力可以滋養穀物,玄戈星的星辰之力煞氣極重”
這一日,姜玄在竹山上佈下了《中垣紫薇陣》,《上垣太微陣》以及《下垣天市陣》以求三陣合一,推演出《三垣陣》。
只不過三陣雖然相輔,但也相沖,想要短時間內將其融爲一體,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正當姜玄有一搭沒一搭地轉動着陣基,爲此殫精竭慮,薅了小狐狸一把又一把毛的時候,突然眉頭一挑。
“準備解封了?”
思緒間,姜玄一步踏出,跨過了四喜縣,越過了雲夢澤,來到了澤西縣上空。
降下身子來到曲家酒坊前,他剛好看到了申虛子拿出了一張傳音符。
“申兄不若留着傳音符?”
聽到姜玄的話音聲,申虛子當時就是一愣。
接着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過身子就看向了姜玄:
“姜兄倒是能掐會算。”
說笑一句,申虛子隨即晃了下手中充斥着點點星火的萬家燈:
“不過我準備在三天後才解開杏兒封印,姜兄這次倒是來早了。”
姜玄聞言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靜極思動,一直待在山上輕修也修不出什麼東西來,不如出來走走。”
言罷,他又看向了申虛子手中的燈籠:
“才三年多吧?又集了一千多燈火,申兄何其善也。”
“並非我善,而是世事艱難。”
反駁了一句,申虛子隨後又道:
“姜兄師門不準備在神州大地上佈陣麼?怎麼佈陣了四府之地就不繼續了?”
“四府之地,暫時已經是極限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朝着曲家酒坊內走去。
在酒坊小築那裡,麴酒郎已經拿着兩瓶杏花釀,抱着一個小孩兒走了出來。
“陣法依地脈而建,確實有梳理地脈的作用。”
“但地氣混雜,哪怕我想盡辦法將其統一調度,但還是會相互影響。”
“再加上各縣各府又多有地脈鬱結、煞氣濃重之地需要處理。”
“所以想要將陣法往外擴,有心而無力。”
相談間,三人已經來到了小築外的涼亭裡。
“真的沒有辦法擴張陣法麼?”
看着麴酒郎將清澈杏花釀倒進白玉杯中,申虛子第一次感覺這杯中之物,其實也沒有那麼吸引人。
“姜兄你知道麼?”
“自從北湖、南湖、川、陝四府被神霄派佈下陣法以後,百姓的日子不知道好過了多少。”
“貪官污吏,怕你們藉着陣法之力感應到什麼,從陣法落下後就收斂了無數倍。”
“亂世軍閥,要麼撤出了四府範圍,要麼老老實實固守一隅,生怕被清算。”
“鬼物邪祟,或直接被陣法鎮壓,或一誕生就被陣法之力攝走。”
“政治清明,軍閥停戰,邪祟盡消,剪徑的強人自然也就少了。”
“如今四府衙的百姓,都敢在諸多高功所開闢的府道、縣道、鎮道乃止是村道上走夜路了。”
“若看四府內外的神州大地,說實話,就跟兩個世界似的。”
“四府之內,百姓臉上帶上了笑顏。”
“四府之外,卻依然如同人間煉獄。”
言罷,申虛子嘆了口氣,一口飲盡了杯中的杏花釀。
姜玄見此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呢?”
“但如今,四府之地就已經是極限了。”
“哪怕兩三年後將四府之內的地脈梳理出來,但這陣法,還是難以擴張出去。”
“世家、皇族、天師道、白蓮教、佛門、邪修、妖邪,還有那些得了利的軍閥。”
“這些人,不會願意看我神霄派將陣法擴張到整個神州大地的。”
“哪怕他們知道陣法的好處,但誰又願意仰人鼻息?”
稍稍解釋了一句,姜玄便扯開了這個話題:
“不說這些了,說說杏兒吧。”
“把杏兒救出來以後,伱準備去幹嘛?”
申虛子聞言撓了撓頭:
“我也沒想好。”
“杏兒是牆女,雖然萬朵燈火可以將她的魂體從城牆下救出來,但其本體依舊跟澤西縣城牆連在了一起。”
“魂體出來後她雖然可以現於世間,但依舊不能離開澤西縣太遠。”
“或許我會在澤西縣安一個家,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來一趟吧?”
聽到申虛子所言,姜玄心中卻是起了思量。
申杏兒爲牆女,城牆是她的本體,又困居於幽冥之地。
他如今也繪製出了《封神籙》,那能不能將其封爲城隍?
“或許,真的可以將申杏兒封爲地祇。”
“不過神霄派加神農氏才二十八個六境修士,直接封神,把我們得了《六甲奇門》的消息爆出去好像不太好。”
“沒有碾壓天下的實力,還是得先穩一手。”
“再等等吧,用不了幾年的。”
另一邊的麴酒郎見姜玄跟申虛子紛紛陷入沉默,便忍不住開口道:
“如今想那麼多事情幹嘛?”
“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不就好了?”
“不管以後如今,今日先飲酒。”
“不錯,好久沒喝這杏花釀了,今日一醉方休。”
日升月落,眨眼就過去三天時間。
三天之後,夕陽西落,澤西縣的東城牆上,姜玄三人也早早地坐到了石桌前。
而在他們身邊不遠處,澤西縣的知縣則帶着縣尉以及一干修士站了良久,臉上露出了一副想過來,卻又不敢過來的糾結表情。
不過隨着天色徹底昏暗,申虛子掏出了一朵彼岸花以後,他最終還是沒有安耐住心中憂愁,踱步走到了三人身邊:
“姜道長,申道長,曲坊主,三位可是要將牆女從城牆中解救出來?”
姜玄三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隨後由申虛子開口道:
“確實如此。”
“貧道最近幾十年一直都在做這事,王知縣不會不知道吧?”
王姓知縣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忐忑道,“道長所做之事,下官自是知道,不過,不過”
看到這知縣支支吾吾的樣子,姜玄沒好氣地擺了擺手:
“有事直說,支支吾吾算怎麼回事?”
王志之聞言吐出了一口氣,隨後還是有些小心翼翼道:
“牆女出來了,澤西縣的地脈不會出問題吧?還有城牆會垮塌麼?她會不會傷人?”
話音落下,見姜玄幾人眼中露出了不滿之色,他趕忙再次開口:
“還請幾位道長見諒,下官得爲滿城百姓考慮。”
“萬一牆女脫困地龍翻身,或者城牆會垮塌,下官也好早做打算。”
見到王志之說出這番話,姜玄三人眼中不滿頓時退了下去,隨後申虛子抱拳對着他施了一禮:
“還請知縣放心,杏兒雖是鬼身,但依舊擁有人心,不會做出什麼傷人之事。”
“至於地龍翻身更是不會。”
“神霄派佈陣四府之地以後調理了地氣,連地震最多的川府都沒有再受地震之擾,更何況是這小小的澤西縣?”
“不過要是知縣不放心,儘可將滿城百姓喚出家宅。”
隨着申虛子話音落下,姜玄也隨之開口道:
“杏兒脫困,對我們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據我所知,澤西縣內有百姓七萬戶,近三十一萬人。”
“知縣只管把百姓喚出來。”
“貧道會派遣道兵贈予每名百姓靈米三斤作爲擾民補償,順便也想請他們見證杏兒脫困。”
“記住,是申杏兒,不是牆女。”
王志之聞言抹了把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隨後趕忙點了點頭:
“下官遵道長法旨。”
見王志之領命一聲後就想退下,姜玄沉吟了一下後又出聲喊住了他。
“將百姓喚出屋子的時候告訴他們,尋常百姓只能領靈米三斤,一境修士可領靈米三十,二境修士可領靈米三百斤,往後十倍遞之。”
“除此之外,還要告訴他們食用一兩靈米可飽腹三天,且常食靈米可強身健體,百病不侵,延年益壽。”
王志之聞言一愣,隨後想到了什麼,對着姜玄深深施了一禮:
“下官,代四喜縣百姓謝過道長,代天下百姓謝過道長。”
感受着從王志之身上散發出來的由衷謝意,姜玄笑了笑後襬手道:
“下去吧。”
“好好幹,如今肯爲百姓顧命的官可不多了。”
王志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帶着縣尉跟修士退下了城牆。
而後不久,縣中軍營大開營門,營中縣兵結隊而出。
衙役穿着官府帶着自己妻兒老母走出了屋子,而後敲鑼打鼓喚起了周邊鄰居。
修者或懸於半空,或來到要地,指揮起了還有些迷糊的百姓。
看着城中稍顯混亂的百姓,姜玄不由點了點頭。
雖然亂了點,但短時間內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
想到這裡,不由感應了一下陣法,隨後單手一攝,將正在趕路的五曜兵們攝到城頭上。
“大人。”
看了眼瞬間就反應過來的曜兵們,姜玄起身後來到了城垛前,虛指了一下城中百姓:
“去幫王知縣穩住城中百姓,別鬧出什麼亂子。”
“此外,等百姓安靜下來後將靈米分發下去。”
“唯。”
曜兵們領命了一聲,隨後縱身使用了《分身術》化一爲十,朝着城內飛去。
………
“娘你別罵了,你看,天兵天將都來了。”
澤西縣內,有壯漢扶着自己罵罵咧咧的親孃,隨後伸手遙指天上披甲執槍,周身光暈流轉,賣相極佳的五曜兵。
“還真有天兵天將?”
“官府說要分發靈米也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如今官府頭上站了個神霄派,量官府也不敢隨意頒佈虛假政令。”
“那行,我就暫且信他一信。”
“不過我兒,我聽官府說我們普通百姓只能領三斤靈米,修行者領的卻是我們十倍、百倍。”
“那靈米要是真能延年益壽,那我們不是虧大了?”
“娘,我們普通百姓怎麼跟修行者比?”
“怎麼比不了,不是說那什麼派要人人習武修道麼?”
“你小子反正不成了,但你一定要想辦法讓幺娃子成爲修行者。”
“以後要是有這種好事,我們也吃不了虧。”
“這次官府發下來的什麼靈米都別吃了,全給幺兒吃。”
“可娘,您老身體不好,要……”
“可什麼可?要什麼要?這家我說了不算了?”
“算算算,就聽您的,但老大跟老二的靈米還是他們的,除非他們主動拿出來,不然娘你不準提這事。”
……
看着五千多在夜空上閃閃發光跟個燈泡似的曜兵,聽着百姓們傳來的竊竊私語,姜玄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一次,姜兄倒是激起了百姓習武修道之心。”
“不過要是姜兄的靈谷沒有你所言的效果,那反而就適得其反了。”
看了眼身邊的麴酒郎,姜玄不由笑了笑:
“貧道自然不會瞎說。”
“靈米有滋本培元的效果,長時間食用靈米,對這些精氣神本就不足的百姓而言自然就是相當於有延壽之效了。”
“至於強身健體就更是如此了。”
“靈米效果雖然弱,但終歸是靈物,尋常百姓吃了好處多多。”
言罷,看了眼城內逐漸穩定下來的百姓,姜玄又把視線落到了申虛子身上。
城內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對申虛子產生任何影響。
他見到百姓們已經穩定下來以後,就在牆頭栽下了一朵彼岸花,隨後將一瓶杏花釀澆到了彼岸花上。
而後,招魂咒便再一次在姜玄耳邊響起。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
河邊野處,廟宇村莊;宮廷牢獄,墳墓山林。
虛驚怪異,失落真魂.”
隨着招魂咒響起,一道坐在牆垛上,晃着小腳丫,雙手託着自己下巴,顯得有些無所事事的身影也逐漸由虛化實,出現在了姜玄三人眼前。
腳丫晃動間,她彷彿突然感受到了什麼,猛地回頭把視線落到了申虛子身上,然後縱深竄到了他懷裡:
“腎虛哥哥,你可是來看我了~”
見申杏兒直接忽視了近在眼前的姜玄跟麴酒郎,申虛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他們兩人笑了笑。
也正是這個笑,終於是讓申杏兒注意到了姜玄兩人。
“咦,酒郎哥哥跟道玄哥哥也在啊~我剛纔怎麼沒看到你們呢。”
姜玄聞言笑着走到了申杏兒身前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剛剛明明是從我們身邊飛過去的,還說沒看到我們。”
申杏兒聞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隨後一臉期待地看向了申虛子手上的燈籠。
“怎麼,等不及要脫困了?”
申杏兒聞言點了點頭:
“對呀,等我脫困了,我要跟腎虛哥哥一起去幫助百姓。”
“小時候我娘跟我說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腎虛哥哥給了我萬朵燈火,我就要還你百萬多,千萬朵,萬萬朵。”
姜玄聞言笑了笑,“那你就一輩子跟在你腎虛哥哥身邊吧。”
話音落下,見腎虛子氣急敗壞的瞪了自己一眼,姜玄便笑嘻嘻的退到了一旁。
接下去,該輪到申虛子了施爲了。
只不過感受着快速流逝的時間,姜玄不由伸手一點。
下一刻,這片由城牆爲核心開闢的冥地,時間流逝便跟外邊同步了起來。
被申虛子抱在懷裡的申杏兒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姜玄。
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老老實實地窩在了申虛子懷裡。
感受着她對申虛子散發出的依賴情緒,姜玄剛失笑了一聲,隨後就見到申虛子抖了一下手中燈籠。
下一刻,千朵燈火便從燈籠中涌出,紛紛掛到了灰暗的濃霧中,將周邊地域照得一片通透。
不,不止是一千朵。
隨着千朵燈火涌出燈籠,申杏兒也擡起小手對着天空一點。
下一刻,無數金色燈火顯現在了城牆之上,金色光芒照散了幽冥地的濃郁灰霧,講這地方照了個通透。
可隨着燈火出現的,卻是申虛子的驚疑聲:
“杏兒,你沒煉化燈火?”
掛在申虛子懷裡的申杏兒聞言嘻嘻一笑,隨即縱身一躍飛到了無數燈火正中心,伸手一揮後就讓所有燈火圍着自己轉了起來。
“嘻嘻,腎虛哥哥你看錯了哦,我明明煉化了燈火呢。”
見到這一幕,姜玄三人不由沉默了。
這哪裡是申杏兒煉化了燈火?
這分明是燈火煉化了申杏兒!
看着申虛子臉上露出的疼惜表情,申杏兒帶着無數燈火盤旋了一圈後又落到了他懷裡:
“腎虛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申虛子聞言摸了摸申杏兒的小腦袋,嘴裡吶吶無言。
“嘻嘻,我就知道腎虛哥哥你不會怪我的~”
笑了一聲,申杏兒隨後對着燈火一招手。
下一刻,無數燈火紛紛聚到了她手心,凝聚成了一朵比驕陽更加璀璨的火焰。
這火焰照破了幽冥,照亮了城牆,將整個澤西縣照得宛如白晝。
“腎虛哥哥,我說過的,我纔不想跟你分開呢。”
言罷,姜玄便感覺到了腳下傳來了一陣震顫感。
擡頭看着申虛子對自己露出無奈的目光,姜玄笑着對他點了點頭。
而後他單手一揮,將一整條地脈的力量都融入到了城牆之上。
“哞~”
城牆晃動間,好似有龍吟聲自其中傳出。
而後在澤西縣幾十萬百姓的驚恐的注視下,長達十幾裡的城牆突然升空化龍,載着姜玄等人徑直飛上了高空。
伸手虛畫接引外界地脈滋養澤西縣地域,姜玄隨後給了申虛子一個安心的表情。
城牆是申杏兒本體,若是申杏兒爲惡,想要無故抽取地脈之力,姜玄自然會將其鎮壓。
可如今申杏兒雖然有私心,但對姜玄而言,這點私心在他的接受之內。
更何況申虛子是他好友,澤西縣三分之一地脈之力又不多,所以給了就給了。
心思轉動間,“牆龍”圍繞着澤西縣飛了一圈,最後又來到了澤西縣城上空。
只不過這一次,牆龍並沒有落回它飛起的地方,而是在天上盤旋了一圈後就縮小了身形,融入到了申虛子手中的燈籠上。
成了燈籠上的一朵映畫。
申杏兒見狀對着姜玄跟麴酒郎擺了擺手:
“道玄哥哥,酒郎哥哥,我去熟悉熟悉我新家。”
言罷,她也不看,或者不敢看申虛子,捧着燈火就鑽進了萬家燈。
而後,萬家燈那城牆上,浮現出了無數朵金色燈火。
燈火之下,城牆之上,有一個小女孩揹着雙手,踏着牆磚,雀躍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