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長大

修道· 20 長大

靈淵峰的靈脈已失,靈氣不如往日,楊婉妗直接帶着秦峰飛往了崑崙主峰內的尊者客府。尊者客府是崑崙仙境專門爲尊者來客們準備的備用府邸,如俗世居所,略顯華麗。

秦峰的樣子依然有些呆滯,楊婉妗也不理他,該做的戲份已經做足了,扔下秦峰,她也給自己找了一間靜室,她也需要平復下心境。

再說靈淵峰上諸人!

陸吾已然活了數萬年,早些年間就已經聽說過空靈玄佩的威名,如今想起,依然赫赫。沒想到傳說中的六品道器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這讓陸吾也有一絲恍惚,九顆頭集體呆滯,其中一首有如自語道:“居然是空靈玄佩!沒想到當年各位元君尋找了數千年的寶物,居然在三萬年後出現了!”

清平尊者不知道空靈玄佩的威名,在楊婉妗離開後就回過神來,他只記得是四個字,六品道器,那是傳說中的存在啊!就連各道上界的元君界主們,都想得到的寶貝。聽到陸吾的話,清平尊者知道門派內的守護神獸,開明獸陸吾已經活了數萬年,如今聽來他好像知道那件空靈玄佩,轉而問道:“陸吾尊者,你知道那空靈玄佩的事情?”

陸吾回過神來,道:“嗯,空靈玄佩乃是三萬年前就已經威名赫赫的寶物。他的那一任主人雷厲可以說是資質驚天,跟你的弟子周繼君一樣,都是空靈之體,而且資質比他要高,雷厲在“空靈”玄境中持續了三十六日。不過那人因爲年輕時他那師傅的死,將神州六道得罪了五道。據說他臨死之時,修爲已經到了聞道境巔峰,若是再給他數百年時間,他就能邁入闢界境,成一界元君。若真是到了那時,縱然是五道上界的元君們,想殺他那就是難如登天了。所以在五道上界不得不同時出動了二十位元君,追殺了他三百年,才終於把他殺死。他之所以可以跟神州五道周旋那麼久,而且修爲還能達到聞道境巔峰,就是因爲這空靈玄佩的存在。若是沒有這空靈玄佩,他剛剛晉升爲尊者之時便早已死了,神州五道哪還能再讓他逍遙兩千多年。不過自從雷厲死後,那空靈玄佩也不知去向,衆元君們搜尋了數千年,都沒有找到。”

陸吾的聲音洪亮,衆人都知道了這件寶物的由來。

清平尊者頷首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以太虛尊者的身份,竟然甘願與我派不過一個練氣境的少年訂婚,其實爲的應該還是那件道器吧。不過那小子也真走運,居然能得到空靈玄佩這樣的寶物。”

羅旭此時憤憤不平的說:“哼,本來那件寶物應該是繼君師弟!”

“哦,怎麼說?”清平尊者動了心思,若是能將那寶物據爲己有,那自己立即就有了和一界元君們同等對話的實力,到時天下諸道,誰不對他另眼相看。

羅旭將上次他跟周繼君相遇的事情說了出來。

某位真人聽完,道:“聽說那玄境器靈這種異種器靈,只有是經歷過“空靈”玄境的人才能感應到,這麼說來那秦峰也是空靈之體了,只是不知道他當時持續了多少個日夜。對了,他好像是靈淵師兄的親傳弟子啊。”他這話一說完,衆人齊齊看着李靈淵。

李靈淵看到事情發展到這種狀態,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只好老實交待,道:“四十九日。”

誰知這“四”與“是”是同音的,大多人都把這句話聽成了是,“是十九日。”

那真人,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接着以一種惋惜的目光看着周繼君,陰陽頓挫的說了一句:“是十九日啊,跟繼君師弟的資質可是差遠了啊,哎,可惜啊,可惜。繼君師弟,若我是你,我可要後悔死了。”

李靈淵見衆人都把他的“四十九日”聽成了“是十九日”,也懶得出來辯駁,心道,反正我說實話了,你們聽錯了可不怨我。不過說來秦峰這小子確實是走了了不得的狗屎運,六品道器這種傳說中的東西他都能遇上。

羅旭惱道:“可不是嗎,當時也是繼君師弟心地太過於善良,東西看也看不看,就把那他給放了。要不然如今這六品道器應該是繼君師弟的,跟太虛尊者訂婚的也該是繼君師弟!”

周繼君臉色一片蒼白,喉結滾動了一下,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嘴角有一絲異樣的紅色。他抿了抿嘴脣,伸手攔住了羅旭,皺眉道:“羅旭師兄,別說了,繼君知道。”

周繼君此時早已是悔意滔天,他當日不過是心血來潮,想要去坊市轉轉,看到那玉佩心中情不自禁的有些欣喜罷了。三塊下品靈石在他看來,實在是微不足道,而且明顯那販賣者當時也是把空靈玄佩當作了一件極爲普通的凡物。誰都沒想到那東西居然是一件傳說中的六品道器!所以他一個真人的身份,犯不着去搶一個普通弟子的東西,若當時他奪了回來,定然會受衆人鄙夷,認爲他貪圖小利,一個真人竟然去奪一件不過價值三塊下品靈石的凡物。

周繼君犯不着爲了那點東西丟了身份,而且當時他也只不過是有些欣喜罷了,也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這一切只能說造化弄人罷了。再者,這仙界的太虛尊者就是因爲那件六品道器空靈玄佩纔跟秦峰訂婚的,在衆人看來,以秦峰練氣境的修爲,若沒有那道器,連做太虛尊者手下的道童資格都不夠,更別說與有仙界第一玉女之稱的太虛尊者楊婉妗訂婚了。

周繼君剛剛見了楊婉妗,驚如天人一樣的容貌,特別是在楊婉妗從他面前錯身經過的時候,鼻翼間環繞的那一絲體香,頓時讓他怦然心動,心裡直接就將楊婉妗當作女神一樣看待。誰知,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現在居然跟一個微不足道的練氣境弟子訂婚了!而這一切他本來是可以唾手可得的。

這就好比一個人看見了一個破舊是布袋卻不知道里面有張百萬支票,被別人撿到了。而撿到的那個人,又因爲那張百萬支票把自己暗戀的女人給奪走了一樣,而這一切他都是親眼在跟前看着的。無論是誰,遇見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不悔恨?

周繼君感到一陣眩暈,他不想在衆人面前出醜,向師傅清平尊者行了一禮,道:“師傅,我身體有些不適,就先回去了。”

衆人早以看出了他的不對,畢竟這裡修爲大多都高於他,雖然他也是真人,但是不過剛剛邁入陰陽境幾個月而已。而且誰遇見這樣的事情能夠不生氣,不後悔?

清平尊者微微點頭,道:“好,你就先回去吧。”清平尊者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是這也不能怪周繼君,畢竟空靈玄佩是三萬年前的寶物,自己修道兩千餘年,都不知道那東西的來歷,更別說周繼君修道不足四十年了。而且誰都看的出來,周繼君現在是多麼的悔恨,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周繼君也不說話,搖搖晃晃的起了雲,飛向他自己的真人山峰。

清平尊者目送周繼君飛遠,淡淡道:“既然事情已了,那咱們也都散了吧。我還要回去將此事詔告天下,這幾日仙境內可能會異常忙碌,若是你們誰想過來幫忙的,就過來幫忙吧。”接着又含笑道:“靈淵,你可不能推遲。那秦峰可是你的親傳弟子,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與太虛尊者的訂婚儀式,你可不能閒着啊。至於你的真人峰,要忙過這段日子纔有功夫給你另尋他處。”

李靈淵展顏一笑,道:“那是,那是。我的真人峰什麼時候都可以,這事情可不能耽擱。”衆人也是一陣笑聲。

清平尊者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準備寫詔書了,今天大家先休息一天,明天可就要忙活起來了。”說完,看了衆人一眼,起身駕雲而去。

衆位真人也相繼前來跟李靈淵道賀,寒暄了一番,然後紛紛離去。

令狐幽竹留在了最後,直到衆人都散盡了,才笑道:“靈淵師兄可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弟啊,身上的禪宗至寶十八羅漢舍利法珠都已經是了不得的東西了,沒想到更驚人的是,竟然還有一件傳說中的六品道器空靈玄佩!跟這一比,禪宗至寶可是差了許多啊。”

李靈淵呵呵一笑,道:“只是他運氣好而已,畢竟一件不過價值三塊下品靈石的東西,誰都不會相信那是傳說中的六品道器。”

令狐幽竹淡淡一笑,她看的出來,李靈淵並沒有想和她說太多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想刻意隱瞞,但是既然看問不出什麼,也就不想繼續在這裡費神勞力了,道:“他確實運氣不錯。我先回去了。”

李靈淵點了點頭,應了一句,道:“好。”

令狐幽竹轉身離去,面容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在,她心中隱隱有些落寞。卻不知是什麼原因,就是心裡高興不起來罷了。她修道數百年,素來孤寂,只是看清韻心喜,才收了她一個弟子,真人峰上,除了一些日常雜務需要一些雜役、道童照料以外,一個外人都沒有。前世她爲元氣水之靈,不知受盡了多少磨難方纔可以轉爲人胎。那一世的記憶,她不曾記起,也未想過。因爲她明白,一個元氣之靈想要不被修道之人發現,自己有能力轉爲人胎,需要經歷多少的磨難。

故而她這一生,對任何人都是冷淡如冰,少有人能夠讓她願意露出笑臉的。

七年前,她途經俗世,見一處山谷間怨氣滔天,其中還夾雜着一股儒家的浩然正氣,好奇之下前往查看。看到了一件讓她努目驚心的事情,一羣山匪,剛剛劫持了途經於此的一個爲官人家。那爲官的男人身上依舊穿着官服,官服已經被鮮血染紅,身上血肉模糊,但依舊是怒目圓睜,死不瞑目。四周還有幾名家僕,看的出來,這個當官的,家境十分落魄。

讀書之人,心至誠爲民,願冒天下險,爲人剛正,且有大勇之人,可養出一股獨特的儒家浩然正氣。此氣存於天地間,浩大恢宏,剛正不阿,雖然不可如修道之人般修習天地靈氣行諸般事。但是無論修道之人修爲再高也不敢刻意加害此種人,否則多遭天譴,無論資質是多麼的罕見,但是,若被浩然之氣所指,三劫難過其一。

特別是神州六道中的巫道與鬼道,儒家的浩然正氣可以說是兩道剋星。兩道萬般諸法,雖然玄奇不比,但在身懷浩然正氣之人跟前,哪怕此人處於熟睡中,也是萬法不靈。

一失一得間,此種人雖然強橫,但是少有人願意修道的。所以有,儒家有一說法,聖人不言,怪力亂神。且此種人,大多都是心懷天下百姓,諸萬生靈,對自己的得失生死反而看的很淡。

而令狐幽竹觀察到的那股浩然正氣,就是自那身穿官服的男人身上發出。

至於那怨氣。

空谷處,一個少婦身上圍着一羣赤裸,或半赤裸的男人,男人口中發出猥褻的得意的淫笑聲。少婦不遠處,一個女童嗷嗷哭喊,在那淫笑聲中,那哭喊,淒厲異常。

那少婦任由那羣男人在其身上肆意馳騁,分出一隻手,拉着女童的手,放在手心,眼眸中泛着一種異樣的光輝。

不知是聖潔,還是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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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羣山匪死了,死的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少婦也死了,死的時候,把女童的手,放在了令狐幽竹的手上。看着女童在令狐幽竹的懷裡睡去,眼中不知是喜是悲,或者是別的什麼。但她還是閉上了眼,而那個男人,至死,都不願閉上。

令狐幽竹恍恍惚惚的想着往事,回到了自己的洞府,看見等在洞口的清韻,欣慰的露出一個微笑。

“師傅,你去幹什麼了。”

“哦,剛纔天地靈氣異常,原來是靈淵師兄那裡出了些問題。”令狐幽竹從不隱瞞清韻什麼,在她看來,清韻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會疼愛清韻一輩子。她不知道俗世間母親對自己的兒女怎樣,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有一個子女。但是,她要對清韻好一輩子,因爲,那女人,看着她,閉上了眼睛。

“靈淵峰怎麼了?”

清韻的運氣中瀰漫着一股叫做關心的東西,這讓令狐幽竹有些好奇,但她還是將一切如實說了。

清韻眼中不知爲何突然溢出了淚水,只是不曾哭出聲。

令狐幽竹心疼的將清韻抱在懷裡,問道:“怎麼了清韻,爲什麼哭啊?誰欺負你了?跟師傅說出來,師傅幫你。”她容不得清韻受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委屈。

讓令狐幽竹驚訝的是,清韻推開了她的懷抱,忽然跑了出去,聲音中還帶着哭泣,頭也沒回的喊道:“我要去找師兄。”

令狐幽竹看着第一次推開自己懷抱的,在哭泣中奔跑的清韻,怔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