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看她便與看姐姐不同了呢?
她本來也不是自己的姐姐,若論年齡,夏夏可是比自己還小呢!
姜溫靜靜的看着她,耳邊聽着她說話,卻並未細聽……
這幾日他追着萬皇貴妃四處遊走,有時累的真想停住,可只要想到蘇夏至在知道自己曾經攔住簡夫子時那樣平淡無波的面容,他就心痛!
是的,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實他真的希望夏夏能夠怨他恨他啊!
那是一種微妙的,無以言說的感覺。
他想過,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閔嵐笙身上,那夏夏一定會鬧,會與閔嵐笙吵,甚至會幾日不與他說話……
因爲她是閔嵐笙的娘子,所以她有這個身份和資本就怨……
而這一切的背後都隱藏着一句話:夏夏覺得和你親近,甚至比他們姐弟之間的親情還要親近!
現在夏夏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就不覺得你這麼做有何不妥……這樣直白的話,讓姜溫僅存的一點奢望都沒有了。
她心裡只有閔嵐笙,沒有一丁點自己的位置。
……
“洗手,吃飯!”蘇夏至走過去推了他一把:“你臉色不好看,不行就告個假,歇一天……”
姜溫揮袖將兩扇門板‘呼’地關上,一把將蘇夏至抓在了懷裡,呢喃道:“若是我先遇到你呢?你會怎樣?”
“我家秀才從來都不是個心胸寬闊的人。”蘇夏至被他抱在懷裡並沒有掙扎,只是緩緩地說道:“他允許你住在閔家,與他同出同進,阿溫,你說是爲了什麼?”
“可,你都說了,我是你的小妾……”姜溫閉了眼,說出了那句他聽了就竊喜與辛酸的話。
堂堂老太傅家的嫡子,當今皇后唯一的弟弟,官居右相的他居然卑微到要求一個小妾的位置……
“說這話心裡難受嗎?”蘇夏至擡頭看着他。
“心疼。”姜溫點點頭。
“那你還抱着別人的娘子幹什麼?”蘇夏至伸手毫不遲疑地推開他:“堂堂的國舅大人居然想要做別人的小妾了?我若是你姐姐一定給你個耳刮子!”
“在我看來,男人娶妻又納妾的,還美滋滋的說什麼那叫‘齊人之福’,那樣的男人都是渣!”
“女人亦是如此!”
“所以啊,今兒這話哪說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喜歡我什麼,我與你的姐姐實在是太像啦,對不對?”
姜溫點點頭,馬上又搖了頭:“我姐姐比你生的漂亮!”
“滾你的吧!”蘇夏至瞪了眼:“看你姐姐漂亮趕緊滾回家去,沒事老賴在我家做什麼?”
“我姐姐煮飯的手藝雖佳,卻是不如你。”姜溫忽然笑了:“我原來也奇怪自己爲何要住在這裡,方纔被你一罵竟想明白了!”
“合着我這一罵倒是讓你頓悟了?說來聽聽。”蘇夏至說話點到爲止,姜溫冰雪聰明,暫時的情迷她能理解,但若真讓她從閔嵐笙和姜溫之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再去爬秀才家的牆頭。
沒了她,姜溫還有個姐姐可以依賴,而沒了自己,秀才還有誰可以依賴?
她是秀才的魂魄,沒了靈魂的人就算活着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她捨不得……
“我纔不會告訴你!”姜溫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還有,方纔我是沒有睡醒說的夢話,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你也不要信!”
“切!”蘇夏至一揚手,對着外面喊道:“吃飯啦……”
‘咣噹!’兩扇房門應聲而開,閔嵐笙表情輕鬆的走了進來,看都不看姜溫一眼,徑直走到蘇夏至面前,將手裡的木梳遞到她的手中說道:“娘子,爲夫的頭髮都梳不開……”
姜溫翻着白眼邁步走了出去,一轉念又走了回來:“我也要吃飯!”
……
去往皇宮的馬車上,閔嵐笙靠着一側車廂閉目養神,眉目含笑,似乎很有些得意。
“我知道你在外面偷聽!小人!”姜溫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氣不過他那得意的模樣,恨聲說道。
“我娘子卻不知道我就在外面,她依舊能那樣說,我很高興!而你,渣!”渣,這個字是他從娘子那裡聽來的,每每聽她說起那些惡人的時候都會加上這麼一句‘渣人’,他便知道這絕對不是個好詞。
挖人家的牆角,還沒有挖成,這確實有違君子的作風,姜溫也覺得有些慚愧。
隨即他腦子裡又想起了他姐夫,當今陛下的話語:“認定了自己的娘子,便要不擇手段的娶回家,哪怕是得罪她也不要緊,關起門來慢慢哄就是了……”
岑相思確實使用這樣想法將姜暖吃得死死的,而這事落到姜溫這裡卻不好使了,畢竟他遇到蘇夏至的時候人家已經嫁了人!
“我不會道歉的!”姜溫想了想,認真的說道:“你不懂夏夏她們那樣的人,她與我的姐姐是一類人……”
“總之,這樣的女子在我們這裡是絕無僅有的……”
閔嵐笙閉了眼,兩片薄脣緊緊的閉上,拒絕與他交談。
蘇夏至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他還沒有大度到能與另一個男人去心平氣和的談論自己的娘子呢!
馬車在一種詭異的氣氛裡停在了皇宮外。
姜溫先一步伸手撩了簾子。
“到現在,國舅大人想要的結果想必已經明瞭,實在沒有必要在寒舍逗留下去了,今日就回去吧。”閔嵐笙淡淡地說道。
“趕我?”姜溫扭頭問道。
“早就想趕你了!”閔嵐笙針鋒相對。
“呵呵!”姜溫嬉皮笑臉地一笑,不置可否的下了車。
他這樣的人,還有萬皇貴妃這樣人,本來就不是閔嵐笙能得罪的起的。
就算是他什麼話不說什麼事不做,只有給個眼神,手下也有大把的人願意來當狗腿子。
當然,他纔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呢。
看着姜溫大搖大擺的走遠,閔嵐笙坐在車裡翻江倒海思前想後……
……
秀才和姜溫彆彆扭扭地出門之後,蘇夏至也趕緊燒火做水,好幾天沒有洗澡,別說秀才是酸的,她自己也臭的可以!
吃了點烙餅,喝了幾口蛋湯,蘇夏至並沒有什麼胃口。
有了身孕,她不敢提太重的東西,只能分幾趟把熱水提進了浴房。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又把裡裡外外的衣服都換了,蘇夏至才驚覺自己的確是瘦了很多!
本來穿着合身的衣裙,腰身都空了出來。
拿了布巾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她只覺得渾身乏力:“真是沒用啊,才洗了澡,就累成這樣……”
一邊叨叨着,一邊擦着自己溼漉漉的長髮,不自覺的又想到了姜溫身上。
“真是執着的孩子!”她偷笑了一下,有幾分洋洋自得:“姐姐就是這麼人家人愛,花見花開,秀才啊,你可是撈到寶了啊!”
姜溫的苦惱到了蘇夏至這裡完全都不是事兒,在她看來: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瞎過眼?
年輕人在愛情面前迷茫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姜溫現在就是眼瞎的時候,他只是湊巧喜歡上了已經嫁人的她……
等他將來遇到真正的命中的那個人,便會明白誰纔是那個對的人。
頭髮擦到半乾,她便沒了耐心,用木梳好歹梳了幾下,溼乎乎的頭髮又很難梳通,她乾脆就這樣亂糟糟的盤在頭頂用簪子別上拉倒。
反正也不急着出門,在家裡誰愛看誰看,她纔不在乎。
看看天色已近拂曉,就快亮了,蘇夏至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往後院走去。
一一房間裡此刻竟投出柔和的燈光來,蘇夏至心裡一喜,快步走到房門前,輕輕地推了推。
虛掩的房門應聲而開,顏夕穿戴整齊地迎了過來行禮:“夫人。”
“起這麼早做什麼?”蘇夏至擺擺手,示意顏夕起身,她自己則風一樣的刮到了牀前。
“我就知道您會急着來看小姐,方纔聽見浴房有了動靜就開了門。”顏夕心細,又是女子,自然理解蘇夏至幾日未見孩子的心情。
“謝謝顏夕!”蘇夏至對着她點點頭,隨後側身坐到了牀邊。
一一隻穿着中衣安穩地睡在牀裡,小臉圓潤光滑,顯見是顏夕給擦洗過了。
“辛苦了……”把一一的小手牽了過來,蘇夏至將她的衣袖推了上去,看着她白皙的小臂心裡終是輕鬆起來:“還好,沒有瘦。”
“小姐現在回來了,夫人您可以放心歇歇了,您倒是瘦了不少!”顏夕走到牀邊,看看一一又看看蘇夏至,還是忍不住勸道:“其實,我早就想對您說的……”
蘇夏至摩挲着女兒的小手,那種失而復得的患得患失感越來越強烈,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滑落下來。
“夫人,小姐不是回來了嗎……”見她落淚,顏夕頓時慌亂起來,忙掏了帕子遞給她:“其實我早就想對您說的,太后娘娘人很好,他脾氣雖然大,可對宮人倒是極少發脾氣,他一定是喜歡極了小姐纔會從您這裡搶了去……但定不會傷害她的。”
“嗯,我知道。”吸了口氣,蘇夏至抹了把眼淚,將帕子遞給顏夕:“我原本是不愛哭的,就是生了一一以後,眼窩子越來越淺……”
“孃親?”一直睡着的一一似乎是大夢初醒,她迷濛地睜開眼睛望着牀邊的蘇夏至,然後翻身坐起,伸着小手給她擦眼淚:“孃親不要哭,萬姑姑就是想讓一一給他做個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