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春大門敞開,從外面看正是一副笑迎天下客的局面,而不用進門,只從外面的夫子街上就能看到裡面樣子——劍拔弩張!
櫃檯前蘇夏至與小鄧堂主各不相讓,眼神中刀光劍影,誰也沒有退卻的意思。
才從廚房跑到前面的韓陸青偷偷地拉拉站在東家身後的周恕,揚揚下巴,對着屋頂努努嘴。
周恕心領神會,往前一步對蘇夏至說道:“東家,不如到樓上雅間去說吧?”
“不去!”蘇夏至兩眼不離小鄧堂主,大聲說道:“他敢到咱們仕林春來替安靜喊冤,老子就要扒扒那死鬼的皮!讓大夥都看着,別說咱仕林春沒理才藏着掖着。”
“原本想着人死了,事兒就了了,我真不願意和死人較勁,是你逼着我不厚道的!”蘇夏至一擡胳膊幾乎就指上了小鄧堂主的鼻子尖。
小鄧堂主下意識地一躲,昨天夜裡他睡不着覺,一個人喝了半宿的悶酒。
本來酒量就不咋地他很容易地就把自己給灌醉了!
在腦筋不靈光的狀態下,小鄧堂主心中的安靜就越發的完美,完美到讓他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一番之後,酒勁上涌,想起這一年多來聽到的各種關於安靜的閒言碎語,他一拍腦門一擡腿就尋到了仕林春,要找據說與安靜不清不楚的周公子問個明白,順便爲蒙塵的安靜討個公道。
對着做事小心謹慎的周恕張牙舞爪了一早晨,小鄧堂主也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暈乎乎的腦子裡邊越發覺得謠言不實,這個周恕也心裡有鬼,說不定,謠言便是他散佈的呢!
如此想過之後,小鄧堂主便鬧得更有底氣,直至被不期而遇的蘇夏至摟頭蓋臉地一魚缸涼水潑了過來之後,酒意退去,他發現對方似乎比他還有底氣。
“你……你想說什麼?”將自己的臉錯開對着她的指尖,小鄧堂主猶自後退了一步。
“你想聽什麼,老子一定知無不言言不不盡。”蘇夏至開口接道:“只是你最好先確定自己的小心肝是不是有這個承受能力!”
“好,那我說了啊?”小鄧堂主沉了沉氣,用手一摸臉上的冷水先問了一個他心中最想知道的:“外面風傳,說安小姐心心念念地想要嫁入閔家……”
“……”小鄧堂主的話馬上在仕林春的內外掀起了風波。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閔家指的是誰,也知道蘇夏至與閔嵐笙的關係,猛的將這條流傳在坊間的傳聞丟了出來,大夥隨即都來了興致,一邊豎起了耳朵傾聽,一邊‘嗡嗡’地小聲議論着。
聽到衆人的話中有些內容非常難聽,小鄧堂主臉色一白,倒是蘇夏至對於大家的言論完全置之不理,只等着他把話說完。
“可我知道,事實根本不是如此!”爲了替安靜討回清白,小鄧堂主也是豁出去了,他環視了嘀嘀咕咕的衆人一眼大聲說道:“這話是安小姐生前親口對我說的,她說是閔大人愛慕於她,早就被她斷然拒絕了!”
“至於爲何傳聞變成了後來的樣子,我想,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的。”
“別有用心的人?誰?我還是我家秀才?”蘇夏至冷笑着回道:“還是安小姐親自告訴你的?”
“當然!”小鄧堂主點點頭。
“大夥聽聽吧,先不說別的,有哪個守規矩的大家閨秀會與一個男子說起這些?如此不堪隱秘的話語,非至親不能言吧?她能跟你說起這些本身就證明了她是一個不守婦道的東西!”
“唉……”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之後,周恕低着頭走回了櫃檯裡面,神情落寞。
同樣的話,安靜也對他說過,當時,他的心境與現在的小鄧堂主略有幾分相似,覺得她是受了冤枉的……
“我……我本來都準備到安府去提親了,我們難道還不能說說話麼?”
“呵呵。”蘇夏至冷笑過後並未與他再掰飭這個話題,很明顯的,不管如何,只要尚未成親,孤男寡女的兩個人在一起就已經說明了安靜這個人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管小鄧堂主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
“你說你聽到的,那我也說說我看到的。”
“我家秀才剛上任的時候被人陷害,曾經在府郡的大牢裡受了不少罪,可大夥不知道那個寫黑狀子去誣陷我家秀才的人是誰吧?”
“就是你心心念念都忘不掉的安靜!”
“什麼?!原來那件事是她做的?”圍觀的衆人再次炸了鍋,這回連小鄧堂主也一起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靜兒爲何要做此等事?”
“我又不是心機婊,她的齷齪心理老子才懶得猜!”蘇夏至聳聳肩,用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此事在府郡已有備案,也有她當時想去撤回狀子的所有證詞,大家不信的可以去府郡查查案底,看看我是否說了一句假話!”
“她爲何要這樣做……”小鄧堂主又後退了一步,身子的重心抵在櫃檯上,低着頭苦苦地思索着:難道,真的是她一直愛慕着閔嵐笙,而閔嵐笙又對她無意,因此安靜纔會因愛生恨?
再想想安靜都是二十多歲的老姑娘了依舊穩穩的待在安家,這似乎也在旁邊證明了:她是在等什麼人……
蘇夏至說的義正詞嚴,不給小鄧堂主一點反駁的餘地。
而讓小鄧堂主鬧心的不過就是那些蘇夏至那年當着安懷遠的面扒的安靜的畫皮。
現在他跑到仕林春來鬧事也算跑對了地方,正好當初的幾個當事人都在場,一路追問下去,小鄧堂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茫然地背靠在櫃檯上,聽着周恕說完一些細節之後呵呵一陣慘笑:“她當年還戴了我給的一隻金鐲呢,我以爲……”
“你就以爲是她允了要嫁給你?”蘇夏至搖搖頭,回頭往門外瞅去:“看來秀才公是不忍心對你說實情啊……”
小鄧堂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當年他父親早就勸他斷了這份念想的,他也知道父親與安舉人提過兩家聯姻的事,但是,這門婚事當時就被拒絕了……
怒氣衝衝而來,酒醒後得到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他抱着隱隱作痛的頭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給他揪起來!”蘇夏至看着他這幅沒出息地樣子簡直厭惡到了極點,回手招過兩個夥計,指了指沒了人樣的小鄧。
“東家。”一個夥計跑到蘇夏至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這邊損壞的器物都查點清楚沒有?”蘇夏至聽後點點頭,對櫃檯裡的賬房問道。
“都清楚了!”賬房趕緊把寫好的單據遞了過來。
蘇夏至接過一看,把那張紙拍在櫃檯上:“一式兩份,再加上咱們半天的流水,以及……那些白搭了性命的幾百條金魚!”
小鄧堂主這一場鬧騰的頗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
知道了真相的他似乎一點沒有覺得輕鬆,相反的,從內心深處,他竟恨上了自己,也恨上了安靜……
驅散門口圍觀的衆人之後,蘇夏至手裡拿着單據讓夥計扶着失魂落魄的小鄧出了門,走到夫子街的一條衚衕裡面停着的馬車前停了步。
“秀才公,我看在您老的面子上並未難爲他。”蘇夏至表情嚴肅地對着站在車前的鄧恆說道:“可他損壞的我酒樓的物事必須要賠!”
“那是當然!”秀才公方纔是偷偷過去看了情況的,只是他越聽越覺得沒臉站在人前,所以才悄沒聲息地溜走了。
兒子這回是丟人丟大發了……
可能怎麼辦呢?
秀才公接過那張單據一看,點點頭:“老朽出來的匆忙的,並未帶這麼銀兩,小友派個人給老朽回去取吧。”
“好。”蘇夏至看了蔫頭耷腦的小鄧一眼不忘損了他一句:“你這兒子算是爭氣,這麼大歲數了還要讓老父親出來爲你擦屁股,哼!”
銀子數目對於鄧恆來說並不算什麼,關鍵是他覺得寒顫!
眼看着蘇夏至轉身離去,鄧恆用拿着單據的手對着兒子晃了晃,萬分疲憊地說道:“你啊……”
……
小鄧的一場酒瘋,噁心的不只是他自己,也徹底激怒了蘇夏至。
從最初的與他相識,小鄧就用一種踩她而褒獎安靜的態度,這讓蘇夏至一直不太喜歡這個人。
只是兩家尚有生意往來,又看在秀才公的面上,她不遠與之計較。
當今天他這樣鬧上了門,蘇夏至可再容不得他。
當着一堆圍觀百姓的面細數了安靜過去種種不堪的行徑之後,其實也是將小鄧的口碑毀了!
頂着曾近與安靜不清不楚的帽子,試問還會有那家好人家的女子願意嫁他?
果然,這檔子事過去後不久,小鄧的親姑姑爲他保得一門親事黃了……
……
幾天之後,閔嵐笙的調令從京城發了過來,正如他自己的預料一樣,他被調往了京城,讓他與新任的縣令大人做個交接。
而沒有被他猜對的是,交接的期限不是三個月,而是要於兩月後到任!
原來還覺得是遙遙無期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擺在了眼前,蘇夏至和閔嵐笙一起忙活起來,兩口子一個公事一個私事,各自都沒了空閒。
三四年下來,蘇夏至手下的一個掛麪作坊,一個加工辣椒的作坊,再加上平縣的一個鋪子,一個酒樓以及杏花村的幾十畝地,她現在是名符其實的家大業大,少說也有幾百口子指着她吃飯!
因此在閔嵐笙的調令沒來之前她已經開始了安排,所以現在的事情雖然多到了繁雜,卻還沒到焦頭爛額的地步,一起都在她的視線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茂昌記的生意,與閔家的這一塊,陳茂昌已經完全交給了兒子去處理。
小胖子長大了很多,不只是身材抽條變得瘦了不少,頭髮倒是濃密的很,看樣子不會像他爹那樣老早就沒了三千煩惱絲。
在得到姑姑一準兒會跟着閔大人進京赴任的消息之後,做事圓滑的陳冠西動起了心思。
前思後想了幾日之後,他在路上攔下了蘇夏至的馬車:“姑姑,到我家喝杯茶吧,是今年的新茶,最解暑氣。”
挑着車窗上的簾子,蘇夏至對着他說道:“你把家建到這裡是方便啊,想找誰只要在路邊等着就成了,反正我們回去都得從你家門口過。”
“姑姑說笑了,我誰也不找,就找姑姑您說幾句話。”小胖子彎腰施禮,畢恭畢敬。
蘇夏至下了馬車,讓小廝帶着幾個孩子先回了家。
她自己則從大道上走了下去,走過一條寬敞平整的小路之後便到了小胖子的家。
陳茂昌是個守財奴,掙了半輩子的錢,唯一的愛好就是再讓錢生出錢來。
因此早年他沒少買地。在他看來,買什麼也沒有買地踏實。只要地契在手,就是趕上改朝換代都不怕,那就是實打實的銀子!
小胖子與他爹不同。
他從小便懂得借力打力的好處。
在與蘇夏至處了幾次事之後,認準蘇夏至是個與他一樣有眼光的人,他便吃定了她!
說服陳茂昌將閔家的生意完全放了手,小胖子一手抓了過來。
單這兩年,他聽了蘇夏至的話帶着商隊去了南方的巴郡販賣辣椒醬,又從當地帶回了非常有名的特產:麴酒,鬆筆以及板鴨等物到平縣和鎮子上銷售掙得銀子的數目已經能讓陳茂昌放心將來將自己的家底交給他了。
陳冠西與蘇夏至現在是生意上的夥伴,而且是蘇夏至最倚重的那一個。
蘇夏至眼看着他從一個油嘴滑舌的小胖子長成了見多識廣南來北往的成功的商人,是由衷的高興!
銀子一個人掙不完,蘇夏至並不是想不開的人。
她把小胖子當成自家的孩子一樣培養着,並把自己兩世積累的一些知識認真的傳授給他,並未藏着掖着,可見兩個人的感情自是非比尋常。
“你這房子建的!”進了陳家寬敞的院子,蘇夏至在主屋前停了步,仰頭望着眼前這樁細高的三層小樓越看越像炮樓!
“嘿嘿!什麼也瞞不過姑姑的眼睛。”小胖子也站在蘇夏至的身邊仰頭望着自己的傑作‘嘿嘿’笑道:“我站在樓凳上往村子那邊兒看得清楚着呢!”
“呸!什麼村子那邊!你是看我傢什麼時候擺飯桌子清楚着呢吧?”蘇夏至橫了他一眼,朝着屋前的石桌石凳走去:“坐外面吧,屋裡熱。”
小胖子揮了手,示意下人去沏茶準備果品,他自己則陪着蘇夏至坐了下來。
石桌上擺着一把蒲扇,蘇夏至人一坐下就拿了起來,邊扇邊道:“成了,就咱倆了,把你肚子的那點東西倒出來吧,別憋壞了!”
“嘿嘿!嘿嘿!”小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笑模笑樣地說道:“姑姑,您猜!”
‘啪’!蘇夏至擡手拿着扇子就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了:“我還猜?猜對了有獎啊?”
“別貧嘴,我忙着呢!”
瘦的跟根稻草一樣的下人端着一隻打托盤走了過來,躬身放到了石桌上,隨即很有眼色的自覺退開。
蘇夏至撇了嘴:“真可憐啊這孩子,風大點就能給颳走了!你是怎麼回事啊?捨不得給人吃喝?”
“家裡就他一個人這麼瘦,我留在跟前有用。”小胖子起了身,親手爲蘇夏至又是倒水又是遞瓜果,一派孝子賢孫的模樣。
“姑姑,您嚐嚐這個茶,說是雨前的新茶……”
蘇夏至端起了淺酌了一口,咂摸咂摸味道,覺得還是家裡的大茶壺沏出的茶好喝,他這個茶太淡了。
“姑姑,我看您現在這意思是在安排家裡的事情吧?”小胖子回身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出來啦?那姑姑也不瞞你,你姑父的就要進京赴任,姑姑是得跟着。這一走不定幾年呢,家裡的事情這麼多,怎麼也要安排一陣。”蘇夏至放下手裡的茶盞,搖起了手裡的蒲扇。
“姑姑……我想……問您點事兒。”小胖子說話慢了起來,似乎是在斟字酌句。
蘇夏至扇着涼風望着他,示意他說下去。
“您家三個閨女,我瞅着都挺好,賞一個給我做媳婦唄!”小胖子擡頭直視着蘇夏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一點羞臊的意思,就似談生意般的淡定。
‘啪’!蘇夏至手裡的蒲扇出了手,直接打在了陳冠西的身上落了地:“我家三個閨女怎麼了?我家又不是養不起,她們纔多大點啊,你這個東西就惦記上了,還賞一個給你做媳婦?你知道媳婦是幹嘛的麼?”
一說到女兒蘇夏至立馬急了眼,在她心裡幾個丫頭最大的不過纔不到十歲,都還是小孩子啊,而且猛然想到這些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蘇夏至的心肝就像一下子都被人摘了似的,她竟有種沒着沒落的感覺!
“姑姑您別急啊。”小胖子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蒲扇,雙手捧着遞給蘇夏至:“我不瞞您,早在見初次見到您的時候,我就立了誓,將來一定要娶您家的女兒爲妻的,不信,您可以問問我爹去!”
“什麼?居然一直接沒憋好屁啊!”蘇夏至接過扇子用力地在他身上怕打着:“我說你最近怎麼老往我家裡跑呢……一一還那麼小!”
“姑姑!姑姑!您聽我說。”小胖子笑着躲着蘇夏至的怕打,抽空說道:“一一是我妹妹,我可不敢動不該有的心思,我知道您也看不上我!”
不是一一?蘇夏至停了手裡的動作,喘着氣說道:“不是姑姑看不上你,只是你也說了,一一是妹妹,姑姑覺得她們都年歲太小了……”
“我看上嬌嬌了。她也覺得我好。”小胖子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就是怕您將來帶着她到了京城,我……我見不到她了……所以我是想求您把她許給我,我等着她長大了再去迎娶!”
“嗯?嬌嬌也覺得你好?”蘇夏至皺着眉,仔細回想着這些時日嬌嬌的言行,沒覺得這孩子有‘早戀’的趨勢啊……
“是的。”小胖子鄭重點頭。
“那也不成!”蘇夏至還是果斷拒絕:“姑姑沒有看不上你,但話要給你說明白:姑姑家的幾個妹妹都太小,就是依照咱們大梁的規矩,你去提親也得到了姑娘家十二歲的時候吧?”
“所以,你若真有了這份心思,姑姑不攔着,好好的長本事!能娶我閔家女兒的姑爺,我必定要選德才兼備的,少一樣也不成!”
小胖子有點失望,不過聽了蘇夏至的話倒是沒有絕望了。
他還是用一副談判的架勢非常冷靜的問道:“姑姑,您這不算是拒絕了我吧?”
“你說不算就不算吧。”
“那就成!”小胖子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我也這就安排去,您前腳到了京城,我後腳就會到,對了,您家在京城的房子選好了嗎?隔壁還有空的院落沒有……”
離開陳家的時候,蘇夏至下定決心:到了京城找房子落腳的時候,一定要選個方圓幾裡之內都沒有空房空院子的地方……
……
回了家,將嬌嬌拉近了廚房幫忙摘菜,蘇夏至旁敲側擊地與她談了幾句,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今兒咱家炒的菜多,小胖子要是過來就好了,一準剩不下。”
嬌嬌抿嘴一笑,蹲在地上繼續摘菜,並未插嘴。
“閨女,咱們再過兩個月就要進京了,舅母還挺捨不得咱們村子呢,你捨得嗎?”
嬌嬌摘菜的動作慢了下來,她發了會兒呆之後才輕聲細語地說道:“我原來會捨不得娘,現在我捨不得妹妹們還有咱們的家……舅母,您會帶着我一起去嗎?”
“帶着!你是我閨女啊,當然要隨娘一起走啊……”
隨娘一起走……
一句話讓說話的兩個人都愣了神。
“呵呵……”蘇夏至掩飾地笑了笑:“我就這麼隨口一說……你願意叫啥就叫啥……”
“娘……”嬌嬌低着頭小聲的叫道。
蘇夏至眼睛一熱,放下手裡勺子,走到孩子的身前蹲了下去,伸手撫着她柔軟的頭髮說道:“傻閨女,叫什麼你都是我閨女,你可別爲難了自己。”
“娘。”嬌嬌揚起了小臉對着她,眼中都是淚水:“我早就想這麼叫您了……從那年我夜裡從家裡跑出來找您的時候就想了……”
“那就叫娘!”蘇夏至吸了吸發酸的鼻子,伸手爲孩子擦拭着不斷滑落的淚水:“嬌嬌一直都是孃的孩子,咱不哭了啊……”
……
晚飯的時候,出人意料地,小胖子也登了門。
“我以爲你會不好意思再過來蹭飯啊。”見身邊沒人,蘇夏至對進廚房幫着端飯的陳冠西說道。
“姑姑,我並未做了錯事,所以不用不好意思。”小胖子心平氣和的說道:“我是大人了,所以我要自己找娘子,媒人說的都不靠譜啊……”
“你這是賴上我家了嗎?”蘇夏至把米飯裝在碗裡放在托盤上。
“是的,而且我還要賴到您同意將嬌嬌嫁給我的時候。”小胖子彎腰端起托盤笑着出了廚房。
“這小子,有點意思!”蘇夏至也笑了……
孩子們還小,小胖子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兩人之間話說的那麼明白,蘇夏至也不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倒是覺得他認準了的事便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和自己挺像,若是將來嬌嬌大了真能相中他,留在家裡當姑爺也不錯!
……
兩個月的時間在忙忙碌碌中轉瞬即逝。
今天是閔嵐笙在平縣縣衙公幹的最後一天。
蘇夏至帶着孩子們都去了縣衙,晚上就宿在了縣衙的後宅。
在地上打了地鋪,哄着孩子們睡下之後,閔嵐笙拉着蘇夏至偷偷的溜出了縣衙。
一階一階地邁步從縣衙門前高高的臺階上走了下來,兩個人都穿着平常的衣服,手牽着手……
接近秋天,夜晚微涼,蘇夏至與閔嵐笙的衣衫在夜風的吹拂中隨意地輕舞着,讓拾階而下的兩個人顯得分外的自在隨意。
“真快啊……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到縣衙來,是和你姐姐搶廩膳費呢。”蘇夏至擡手撫下鬢角的髮絲,輕聲說道。
閔嵐笙拉着她的手握得更緊了:“那時爲夫也不好,真是爲難的娘子……”
“哼,現在你就好了嗎?”蘇夏至笑着望着他:“還不是和過去一個德行!你啊,終究是你……”
“那就不好吧,只要娘子你不嫌棄就行。”閔嵐笙捉住她想要撤走的手,一派閒適地下了臺階,走上了街道。
入夜的街道四處一片清淨,只偶爾的從左近的院落中傳來一兩聲狗叫。
夫妻兩個毫無目的的走在寧靜整潔的街道上,留戀地看着街邊的一切。
“秀才,老了我們會山下村養老吧。我喜歡那裡啊。”蘇夏至忽然說道。
“好。”閔嵐笙點頭應了:“四十歲,爲夫四十歲的時候便會陪着娘子回家,以後我們過逍遙的日子。”
“那,說定了!”蘇夏至右手的小指去勾着伸了出去:“拉鉤吧,說話要算話啊……”
閔嵐笙伸出玉白的小指勾住了娘子的,並在她的指上落下一吻:“閔嵐笙苦讀詩書十年,總要爲天下的百姓做點什麼,然,爲夫四十歲以後的日子,都是娘子你的,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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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中午困得不行,想眯一會的,結果一下子睡到六點多,起來趕緊做飯,就寫出這麼多來~
所以俺錯了~
沒有寫夠字數~
差了三千字~
胡傳您拿磚頭拍俺吧!
道歉!
先貼了~否則沒人審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