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朵來這個空間這些日子,經過一番不動聲色的觀察再結合原主的記憶,發現雖然剛剛過了災年,這裡的糧食價格並不算太高,可是看病抓藥的價格卻高得驚人。
這些日子爲了救蘇誠志的命,除了寧大舅的那五兩銀子,寧氏這些日子繡荷包帕子賺的錢也全都買成了藥統統喝進蘇誠志的肚子裡。
眼看着天氣越來越冷,一家五口只靠那點糧食如何過冬,更別說他們一家從蘇家出來,爺奶連塊菜地都沒給,至於良田什麼壓根就沒有!
因此就算一家子能夠熬過了冬,如果不能治好蘇誠志的病,只怕也只有等死的份。
蘇雲朵怎能眼睜睜地一家人餓死凍死,在認清再也回不去現代的事實以後,爲了活命每天一早安頓好家裡就揹着揹簍進山尋找一切可以吃的東西。
寧氏雖然不放心蘇雲朵獨自去山裡,可是面對堅決的蘇雲朵,也只能揪着心千叮萬囑送蘇雲朵出門。
她自己則挺着個孕肚,既要照顧重病在牀的蘇誠志還要照顧年幼的兒子,好在八歲的長子蘇澤軒已能幫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寧氏雖然柔弱卻有一雙巧手,正因爲有她的一雙巧手見縫插針地做些繡活,換些銀兩給蘇誠志抓藥,蘇誠志也總算沒有斷了湯藥。
也許是寧氏捨得砸錢上天看到了寧氏的癡心,也許蘇誠志命不該絕,蘇誠志的命不但吊住了還有了好轉的跡象,一家人總算看到了一線希望。
可是蘇雲朵知道,以蘇誠志的病情,如果再不想辦法給他用上好藥吃點好的補補虧損的身子,要根本好轉實在很難,就算蘇雲朵確定蘇誠志此時所患之疾並非肺癆,可是這樣拖下去轉成肺癆也不一定。
肺癆也就是現代所說的肺結核,現代的醫學都難以根治,更別說這個醫學貧乏的年代,蘇雲朵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蘇誠志死去,她無法想像一旦蘇誠志去世寧氏會如何這個家又將如何,這也是蘇雲朵今天冒死進深山的重要原因。
好在蒼天有眼,蘇雲朵第一次冒死進深山就讓她找到了寶貝,背對着蘇雲英坐在泥地裡的蘇雲朵暗自按了按胸口,慶幸自己沒有將這個也許可以改變全家命運的寶貝放在揹簍裡而是貼身保存着,要不然百分百要落入蘇雲英的手中。
眼見着將她推倒在地還不解恨的蘇雲英,又蹦又跳地睬踏着她好不容易採摘回來的野菜,蘇雲朵是真的怒了。
現在的蘇雲朵已經不是原本那個任由蘇雲英欺負而不敢吱聲的人,現代的雲朵雖然也是個性子溫和,骨子裡卻是個恩怨分明的姑娘,更知道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的道理,自然無法容忍蘇雲英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蘇雲朵正準備從地上起來與蘇雲英理論,卻在此時聽到由遠及近的牛車發出的吱呀聲,蘇雲朵的眸底暗了暗,心裡頓時有了更好的主意。
葛山村只有村長柳東林家纔有牛車,這個時辰趕着牛車來村子的,多半是村長柳東林從外面回來。
蘇雲朵微微擡起眼皮尋聲望去,果然有一輛牛車上慢悠悠地從遠處過來,那車上坐着的可不正是柳東林夫婦,還有他們的老來子柳玉書。
原來柳東林今日一早帶着婆娘魏氏去平水鎮方村探望剛剛生了娃的閨女,因這胎終於生了個男娃子,兩親家都十分開心,午間就多喝了兩盅,從閨女家出來本就晚了些,加之拐去林溪鎮接明日正好休沐的柳玉書,於是回來就更晚了。
走到半路起了風又落了雨,牛車自然就趕得慢,眼見着天漸漸暗沉下來了,總算見到村口的老槐樹了,一家三口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
看着越來越近的牛車,再冷冷看了眼背對着牛車正跳得歡實的蘇雲英,蘇雲朵眸底閃過一絲算計,且讓她還是先做一朵柔軟的小白花吧!
柳東林趕着牛車還沒到村口,就聽到老槐樹下傳過來一陣吵鬧聲。
“雲英姐,別踩了,求你別再踩了!這可是我跑了許多山路好不容易纔找到了野菜和野果。我爹孃和弟弟還等着這些野菜野果填肚子呢。”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不過就是些黃了枯了的野草和幾個爛果子罷了,連豬都不吃的東西,居然敢不讓我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躲閃!”
“嗚嗚嗚……雲英姐,沒了這些野菜野果我爹孃和弟弟會餓死的。求求你,別再踩了。”
“你爹孃和弟弟妹妹餓死了,與我何干?!”
牛車上原本一直低低與魏氏說着話的柳玉書聽到吵鬧聲,擡眼往老槐樹下望去,臉上涌起極其複雜的表情,厭惡與心疼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
魏氏的目光也被這陣吵鬧給吸引了過去,待看清老槐樹下的兩個人,眉頭不由緊了緊,收回的目光落在兒子的臉上,眉頭更是緊了幾分。
自己兒子的心裡到底有什麼樣的想法,魏氏自然明白,正因爲明白,才讓她頭疼,不由動了動身子,阻斷兒子的視線。
坐在前面趕着牛車的柳東林只往老槐樹下看了一眼,眉頭深鎖嘴裡狠狠地罵了一句:“老蘇家長房這一對母女當真是不得閒啊,難爲了蘇老三那一家!”
“也是蘇老三夫婦自個兒不爭氣,明明一個是秀才,一個有上好的繡藝,偏偏被老蘇家那兩老的和蘇老大家的給拿捏的死死的!”魏氏撇了撇嘴,頗有些不以爲然。
柳玉書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說,透過魏氏將視線定蘇雲朵身上。
此時的蘇雲朵在柳玉書的眼裡尤如一朵被狂風摧殘的柔弱小白花,着實令人心疼,柳玉書的眼底閃過濃濃的心疼還有絲絲的無力感。
“唉……”柳東林長長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在替蘇誠志一家嘆息,還是在爲村裡有這樣的糟心事嘆息。
牛車漸漸靠近老槐樹,背對着大路的蘇雲英依然一邊叫囂一邊跳着踩踏散落在泥地上的東西,壓根沒發現靠近的牛車。
蘇雲朵則跪坐在泥地裡,一邊哀求一邊弓着小身板張開手臂左右護着什麼。
在她們旁邊是一隻踩扁了的揹簍,想必蘇雲英腳下踩碾的正是蘇雲朵所說的野菜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