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靜默之後,就聽到蘇鳳文的聲音再次響起:“八叔又何必明知故問?!”
“本官就是不知才問!”蘇誠志的聲音依然平淡。
“你,欺人太甚!明明就是你,就是你!”蘇鳳文到底年輕,蘇誠志還沒怎麼樣呢,就讓他有些失了分寸,用手上的馬鞭指着蘇誠志叫囂。
從蘇雲朵這裡看過去,像極了要用馬鞭抽打蘇誠志,蘇雲朵的心頓時拎了起來。
卻見蘇鳳文身邊帶着的奴才俯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總算讓他略略平靜了些許,卻依然擋着去路不放:“既然來了京城也不願意回族裡去,又何必搶了兄長過繼的機會?!”
“十六少好生無理!怎麼能這樣抹黑我家老爺!”陳管家不由怒了,對着蘇鳳文斥道。
“好個陳安,吃着蘇家的,穿着蘇家的,你這胳臂肘到底向着誰?!”從蘇鳳文身後突然竄出個與蘇鳳文身邊那個小廝一樣穿戴的人,不用猜就知道必是蘇鳳文身邊的人,指着陳管家又叫又跳,真正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對啊,你個狗奴才,快給本少爺閃一邊去。”蘇鳳文說着就對着陳管家甩了一鞭子,所幸陳管家身上有點功夫,側身一閃避過了這一鞭,卻也着實讓人心驚。
如今天氣炎熱,身上穿得單薄,這一鞭若抽到身上,非得皮開肉綻不可,蘇雲朵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帶着蘇澤臣和蘇澤軒已經跑去前面的九兒和秋喜,自是已經發現了車隊的異狀,打馬回頭,先將兄弟倆送回馬車,迅速來到蘇誠志身邊。
九兒圍着蘇鳳文轉了兩圈,擡起手中的馬鞭對着蘇文鳳就抽了過去,現場一片驚呼。
九兒這鞭子若是抽實了,絕非蘇鳳文這隻弱雞可比,蘇雲朵的心裡也不由一緊,不過很快就鬆開了,九兒是陸瑾康的貼身小廝,雖然性子跳脫了些,卻絕非莽撞之輩。
果然伴隨着蘇鳳文的一聲尖叫,九兒的鞭子也落了地,這一鞭堪堪貼着蘇鳳文落在了地上,而蘇鳳文卻已經嚇得臉色蒼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抱着頭一聲接一聲地尖叫不已,顯然是被九兒的這一鞭給嚇破了膽,也不和有沒有被嚇得失禁。
九兒卻並不放過蘇鳳文,繼續用手中的馬鞭指着他:“原來蘇十六也是怕鞭落在身上的啊,我還以爲蘇十六是銅身鐵臂呢,若不然怎麼會一言不和就甩鞭?!”
一邊說一邊將手中馬鞭甩得啪啪響,掃向蘇鳳文帶來的那幾個奴才:“有沒有人想要試試老子手上這根鞭子?!我這根鞭子啊,已經有年多沒吃過血了!”
蘇鳳文帶來的那幾個奴才,被九兒如此一威脅不由個個往後縮了縮,連那個原本扶着蘇鳳文的小廝也不由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想想不對又膽顫心驚地蹭回原地,哆嗦着重新扶上蘇鳳文的胳臂想要拉他起來,拉了幾次卻沒有成功,他自己反而被蘇鳳文帶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蘇雲朵不由輕笑出聲,沒想到九兒戲弄起人來,如此駕輕就熟!
“我,我家少爺對八老爺並無不敬之意,只是想早早地請八老爺回族裡認祖歸宗。”待九兒終於收了鞭,那個與蘇鳳文一同坐倒在地的奴才,麻利地從地上起來,對着蘇誠志又跪又拜。
“喲,什麼時候蘇家的子弟認祖歸宗由個毛頭小子說了算了?!”突然從蘇雲朵這輛馬車後面上來一輛十分騷包的馬車,隨即從車上響起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
“殷寶!他來湊什麼熱鬧?!”紫蘇只往外看了一眼,就蹙了眉道、
殷寶?那個直接將蘇雲英活活打死的胖子,殷二總管的大侄子?!
蘇雲朵的記性自是相當不錯的,這不,紫蘇話音剛落,她就將名與人對上了號。
蘇誠志乃蘇氏嫡支二房蘇凌安庶子的消息從蘇誠志高中春闈二甲傳臚之日,就漸漸地在京城傳開了。
蘇鳳文擋路初時,圍觀的人中多的是針對蘇誠志的言論,覺得他既然已經帶着家眷進了京,就該趕緊地回族裡認祖歸宗。
及至殷寶這一聲,終於又有了新的言論。
蘇氏族裡數次提出過繼卻次次都被陸老太太以有庶子流落在外爲由拒絕,這本是蘇氏族中的事情,在京城卻並不是什麼秘密。
如今蘇凌安的這個庶子不但有了不俗的功名,更是帶着妻子兒女進京來了,蘇氏族裡沒派族裡有身份地位的人親自出面迎接也就罷了,怎麼能讓個毛頭小兒如此胡鬧?
於是就有人搖頭嘆息:“百年書香門第也不過如此啊!”
更有人提起了春闈期間發生的虎皮事件:“這位十六公子,與春闈時搶蘇傳臚虎皮的那位十三少,似乎是一母同胞吧。”
“可不是嘛,真是一母同胞,這性子也差不多!一個搶二房叔父的虎皮,一個攔路意欲毀蘇傳臚的名聲,實在是?!”
“蘇氏,是東城的那個蘇氏嗎?”
“不是那個蘇氏,還是哪個蘇氏?!”
“看來百年蘇氏是沒落了。”
聽着馬車外對蘇氏一族的言論越來越不堪,蘇雲朵直皺眉,偏偏前面的蘇誠志正與殷寶寒暄,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言論。
蘇雲朵初來乍到,自然不知道這些圍觀的人中有沒有心懷鬼胎之人,卻明白不能任由這樣的言論繼續下去。
若不然蘇氏族裡很有可能將這些不利言論的起因歸結到自己這一家人頭上。
也許蘇誠志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透過車簾縫隙,蘇雲朵幾次見他回頭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次次被殷寶打擾。
既然蘇誠志一時無法分身,作爲長女蘇雲朵覺得自己義無反顧。
於是在一片嘈雜聲中,一個帶着些許清冷的清脆聲從第二輛馬車中響了起來:“認祖歸宗乃族中大事,屆時自有家父與府中祖母及族中長輩們商議決定,豈是蘇十六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氏一族乃東凌百年書香門第,雖說族中子弟在朝中爲官者不多,卻是桃李滿天下,蘇十六之輩豈能代表整個家族?!”
現場出現了片刻的寂然,隨即鬨然叫好,雖然沒人看到蘇雲朵的真容,更不知道蘇雲朵是蘇誠志的什麼人,從這番叫好聲中可以看出認可蘇雲朵說辭的人並不在少數。
正與殷寶說話的蘇誠志欣慰之餘心底油然而生一絲慚愧,這些話本應該由他來說,可他偏偏只顧着與殷寶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