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朵沒想到的是,張平安居然說服了柳東林來給他當說客。
柳東林上門來的時候,蘇雲朵只以爲他是來與他商談自家去京城以後,魏氏婆媳幫廚的事宜,沒想到柳東林開口提的卻是張平安的事。
蘇雲朵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頗有些爲難地看着柳東林:“大伯,雖說張平安算是成年人了,可他到底還沒有及冠。他是張生寶從老家接來葛山村的,就算他們之間並非真的親叔侄,這事總得知會過張家才得行吧。”
柳東林一聽蘇雲朵的話,就知道這事應該有門,只是礙於張家,蘇雲朵纔沒有應下張平安自賣己身的請求。
他之所以替張平安來當這個說客,是真心心疼張平安那個孩子,若真能讓他離開張生寶那一家人的控制,也算是功德一件,於是笑着說道:“我也知你爲難,只是平安這孩子……若是張平安能說服張生寶主動上門來說平安賣身的事,你看?”
蘇雲朵沉默了好半晌,這才微蹙着眉說道:“說真的,張平安這人雖說木訥了些,腦子其實並不算笨,人也勤快肯幹,我身邊還真缺這樣的人。
可他好好的一個良民賣身爲奴,到底讓人有些不忍。
再說京城那邊到底是什麼個情況,我心裡實在沒底,張平安跟着我們去京城指不定比葛山村更遭罪!”
柳東林嘆了口氣道:“這話你大娘也與平安那小子說了,可平安那小子是鐵了心要離開葛山村,你們家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誰都知道蘇雲朵所言不虛,張平安找到柳家說這事的時候,魏氏的確勸過張平安,可是張平安卻是鐵了心要賣身給蘇家,其中的心酸實在令人唏噓。
蘇雲朵依舊搖頭:“這事再說吧,倒是大娘和嫂子們以後爲短工們做飯的事,大伯是怎麼個想法?”
見蘇雲朵不想多談,柳東林也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這事他也只能替張平安說這麼幾句,再多說就不合適了,還得看張平安自己。
“能讓我家頭那幾個繼續我事兒做有錢拿,我自然是再樂意不過了。
說起這事兒,還得多謝你。這一年多來承蒙你家看得起她們,有什麼好事兒總不忘記提挈她們婆媳幾個,讓我家頭的日子過得寬裕了許多也和睦了許多。
只是你這一走再回來只怕不容易,不知你家的菜地、藥材地和人工湖是如何安排的?”這是柳東林今日上門來找蘇雲朵的第二件事。
蘇雲朵自然早有準備,將家裡的產業掰開來說與柳東林聽:“雖說我人是去了京城,這邊的事卻是一樣都不會放棄。
家裡種的菜與幾家酒樓訂得是長期供應合同,這一塊交給陳恩叔負責,他在鎮國公府當差的時候,就是鎮國公府最大那個莊子裡的莊頭,往各處送菜的人大致不變,依然主要由幾位長工負責。
藥材地則由銅山主管,平日的田間管理交給神泉山莊,有老神醫在,這一塊也用不着我擔心。每年栽苗採收的時候少不得要大伯幫把手請些短工。
短工的人數到時讓銅山直接與大伯面談,工錢隨行就市,也由大伯與銅山商議決定。
只是爲了方便統一管理,以後不管哪裡的短工一律包吃,廚房還得請大娘和嫂子們多多費心。
人工湖那塊我小舅已經訂了魚苗和蓮籽,待湖裡蓄上水就會送過來。管理人工湖的人,也是陸公子從鎮有國公府的莊子裡挑選出來的,都是能幹的人,大概這幾日就能到。
只是人工湖面積比較大,又是纔開挖出來的,初期的事情會比較多,不知大伯能否幫忙再找四、五個……嗯,就五個吧,再找五個長工來,有過養魚經歷的優先考慮,待遇與張平安他們一樣。”
蘇家明面上的產業也就這三大塊了,蘇雲朵如此直白地與柳東林敞開來談,自然有她的目的。
蘇家的這三大塊產業都在葛山村,離不開柳東林這位村長的支持。
蘇雲朵曾經考慮過將其中的某一塊直接交給柳東林去管理,不過思慮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主管還得用自己的人才能放心。
陳恩、銅山還有即將到來的張忠,明面上不是老大夫的人就是陸瑾康的人,事實上這幾人的賣身契都捏在蘇雲朵手中,也就是說這幾個人與紫蘇一樣是蘇家的第一批奴才。
這幾個人就算各自有些私心,上有陸瑾康和老大夫壓着,下有寧忠平盯着,就算蘇雲朵遠在京城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更何況蘇雲朵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這幾個主管雖然各管一塊,卻又互相掣肘,至於如何掣肘則是蘇雲朵與幾個主管之間的事,並不會說與柳東林知道。
在京城方面送這許多人來葛山村之前,柳東林的心裡是有些算盤的,可是京城送人來之後,特別是這些人各有所長,而且這個所長遠非他所想像,漸漸地就歇了心裡的那點算盤。
如今聽了蘇雲朵的安排,知曉蘇雲朵並未將他撇開,依舊將聘請短工、長工的事交給他,可見蘇家還是挺看重他的,心裡自然說不出來的熨帖。
聽了蘇雲朵的安排,知道就算蘇家去了京城,家裡奴僕如雲,依然會帶着葛山村繼續發展,柳東林心裡有了底,眼中的笑意直達眼底:“這些日子還真有會養魚的人來問你家要不要長工,先前不知道你家是怎麼個安排,不敢擅自應下,只讓他過幾日再來問問。
既然你家需要這樣的人,我回去就讓人帶信給他,讓他過來給你看看。”
事實上這幾日找到上門來自薦的人也不少,自然也有人自述自己會養魚,不知柳東林所說的人不是不同一個人。
蘇雲朵對這些上門自薦的人並不瞭解,正讓寧忠平幫忙打聽這些人的爲人和家庭情況。
能讓柳東林在她面前提上一嘴的人,想必人品還是可以保證的,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再讓寧忠平從旁打聽佐證一下更合適。
“大伯說的這人可是犀牛村的鄭大牛?”蘇雲朵默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柳東林訝然地看着蘇雲朵:“你怎麼知道鄭大牛,他來找過你?”
“前幾日去縣城,正好遇見他拉着我小舅說話,說是養過魚種過藕。”蘇雲朵的回答看似答非所問,柳東林卻聽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