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姜上江的行爲，巫俊有點不明白了。
連國家都不願意給的上古遺蹟，雖然裡面沒有什麼好東西，拆廢銅賣也得不少錢吧？
就這麼一句話，就給他了？
姜上江這麼爽快，倒讓他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儘管他要這個陣法也不是出於私心。
“大師你有所不知，”姜上江似乎看出巫俊心裡的疑惑，繼續說道，“我們這個家庭，嚴格地說起來，已經早就不再是最早的那個家庭了。”
“什麼意思？”
“沒有那個家族能夠延續上萬年，”姜上江說道，“先不說上古年代的生活條件，單單是有史記載的歲月，有多少天災，多少戰亂，多少名門世家沒落？
“我們姜家也不例外。
“就現在的家譜上有記載的，姜家就曾經有三次完全絕後，最近的一次是在明末。
“當然，這也導致了很多東西遺失在時間長河中，就連我們的家譜都殘缺不堪。”
“那你們現在是……？”
“家族滅絕，但是傳承依舊，”姜上江道，“每逢那樣的時候，家裡的祖先就會尋找合適的人，繼續把這個使命繼承下去。”
原來是這樣。
“所以根據祖訓，但凡遇到戰亂的年代，或者因爲家中內部的原因，有可能導致血脈無法正常延續時，我們就會尋覓資質好的人進行培養，”姜上江道，“或者直接尋找有能力的人士，直接把陣法託付給他。”
巫俊想了想，老頭說的這些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但他總覺得這老頭憋着什麼壞水呢？
於是說道：“我看現在也沒什麼不好的情況。”
“怎麼沒有啊？”姜上江長嘆着說道，“大師你是不知道啊，爲什麼我要找你求藥？就是因爲我們家現在，這生育能力嚴重不足啊！
“別看家裡籠籠統統還有一兩百口人，可年齡適合去守護大陣的也就十幾個，有資質的就更少了，現在備選的只有一個。
“馬上就要斷代了啊！”
姜上江說着摸了摸額頭，喝了一口茶水，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但巫俊總覺得他這話半真半假。
但現在天下太平，又不是亂世。
就算姜紫嫣被剝奪了守護資格，她不是還有個弟弟嗎，怎麼也能再撐十多年。
有十幾年時間，全家人一起努力，還造不出個有資質的後代？
還是說，這老頭其實是想撂挑子了？
還是有別的目的？
想到這裡，巫俊覺得應該改變一下對姜上江的看法了。
這人的歲數真不是白活的，有時候想的事情和看的東西，遠比年輕人多和長遠。
別看他之前老不正緊的樣子，說不定其實是故意的呢？
總之小心一點肯定是沒錯的。
果然，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姜上江繼續說道：“所以我把大陣轉送給大師，你可是真的有才能的人，跟我們又是志同道合。
“大陣交給你，那我就可以真的放心了！
“不過呢大師，如果你接手大陣，那麼就必須遵循古訓，這一點是萬萬開不得玩笑的。”
“爲什麼？”巫俊其實也很好奇，那具古屍到底是什麼來頭，就算都死掉了，還要派人世世代代去監視，“姜老，不如現在你把這裡邊的事情，都給我講一講吧。”
“這是必然的。”
姜上江清了清嗓子，開始慢慢講解。
其實到了現代，因爲家譜殘缺得太多，他們知道的信息也很少了。
反倒是那些不能記載於冊，只能口口相傳的東西，反而還留存了下來。
根據姜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祖訓中，得知那具古屍叫風芪，是上古時期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風芪出生的部落很弱小，除了面對野獸、天災、飢餓和病痛，還時常被周圍部落欺壓。
整個部落的人活得膽戰心驚，到風芪成年時，整個部落已經沒有太多人口。
風芪就在那時成爲了首領。
他教會族人開墾土地，種植農作物，馴養野獸。
教會族人打造和使用武器，修煉強體術。
他的醫術更加神奇，不管什麼病痛，藥到病除。
風芪自身也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力大無匹，水火不侵，不懼雷霆。
短短几年，一個不足百人的部落，就已經全民皆兵，戰鬥力極強。
在風芪的帶領下，這個小部落發起了對周圍部族的進攻，發誓要一統天下。
順者生，逆者亡。
風芪所過之處，生靈塗炭。
因爲太過霸道，風芪最終引起了其他部落的聯手抵抗，組成聯盟，和風芪部落大戰。
那時聯盟內部也是人才輩出，每隔百年，都會出現天資卓越的領袖級人物。
華夏神話中十大上古大神的傳說，基本都源於那個時代。
這些領袖帶領聯盟學習耕種、豢養野獸、研究草藥藝術，制定法典、細化分工、管理萬民。
更有戰神訓練兵卒，和風芪苦苦抗衡。
隨着時間的推移，幾百年過去，聯盟內部已經拋去之前的種族之別，合併成一個大家庭。
而風芪的部落則正好相反。
他們將收編的部落邊緣化，核心人物仍舊是原部落的後代。
面對聯盟的日益強大，風芪部落漸漸難以抵抗，這讓已經活了幾百歲的風芪暴躁不已。
天縱之資，居然輸給了一羣凡人。
在最後一場大戰中，風芪最終輸給了聯盟戰神。
但他肉身不壞，精神不死，聯盟方面只能傾盡一切力量，建造了一座青銅大陣，準備將它永久鎮壓。
沒想到的是，聯盟戰神覬覦他的力量，偷偷把他的身體運走，背叛了聯盟。
所幸風芪的兵器留了下來，一直存放在青銅大陣中。
這把兵器不知道飲了多少人的鮮血，狂暴無比，幾千上萬年下來，仍舊沒有消磨完它的暴虐氣息。
但風芪的屍體卻再也沒有出現。
聯盟領袖便尋找天資出衆的族人，守護青銅大陣，並且負責監視異動，爭取徹底把風芪的身體和精神力消滅。
只是沒曾想到，這一守就是滄海桑田，幾千上萬年。
聽了姜上江講述的這個傳說，巫俊還是很有感觸。
算起來風芪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帶領即將滅絕的族人，死裡求生，絕地反擊，聽起來也是驚心動魄。
可惜的是最後把路走歪了。
“所以我們守護大陣，責任還是非常重大，”姜上江道，“風芪的身體和精神力一天不清除乾淨，那我們的就會一直守下去。”
巫俊點頭，這事確實比較重要。
如果沒有姜家人一直守護這個大陣，並時刻“巡視”，像威廉那些老東西，怕是在就按捺不住跳起來了。
大陣雖然不能主動出擊，但卻是個不可或缺的威懾力量。
“不過這些傳說聽聽就好，也不要去當真，”姜上江說道，“這時間太長了，一代一代口口相傳，怕是早就和真實的歷史不符了。”
巫俊突然想到，如果用天機眼看看那把青銅劍，能不能還原一部分真實的歷史？
上次走得太匆忙，倒是把這個忘記了。
不過也無關緊要。
歷史的真相到底是怎樣，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現在。
風芪殘留的身體和精神力，時隔幾千上萬年還想出來搗亂，那就屬於不和諧因數，必須被和諧掉。
只是他有點好奇，根據姜上江說的，風芪好像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擁有了相當豐富的知識，還有超強的身體和精神力。
那麼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外星人？
穿越者？
還是他也有個系統？
不過這種核心機密，估計只有風芪的大腦纔會知道，等以後遇到了，要好好問問才行。
“大師，老頭子我知道的東西，都已經告訴你了，”姜上江道，“那麼你看，是不是現在就去接手？”
“我的確是要接手，不過我不會去管理它，”巫俊說道，“所以守護大陣的任務，還是要你們來做。”
姜上江聽了一愣，這是什麼道理？
合着大陣歸你了，責任還是我們的，這到哪裡都說不過去啊。
“大師，你這是……”
“其實我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巫俊解釋道，“大陣裡沒有多少靈力了，也沒有繼續從地底吸取靈力的辦法，對不對？”
“這是必然的，不過我去看過了，現在不用鎮壓風芪的精神力，靈力消耗不是很大，足夠幾十年使用。”姜上江道，“有這麼多時間，總會想到解決辦法。”
“我有辦法讓大陣的靈力生生不息。”
“真的？”
姜上江聽了面容微動，可見這句話的分量。
“自然是真的，不過前提是這座大陣要屬於我，”巫俊道，“所以我才提出這個要求，並不是我真的想要這個大陣。”
姜上江摸了摸鬍鬚，在腦海中整理這些信息。
其實把大陣送給巫俊，他也不是想真的完全就這麼白送了，他也有他的目的。
巫俊一個人，能把大陣堅守下去？能守多少年？
到最後他還是要找人幫忙，但這種事，有誰還比姜家合適呢？
所以這送和不送，本質上沒有多大區別。
牽扯得深了，巫俊就是姜家的人了。
說不定過幾年，相處的時間多了，日久生情，他和家裡哪個小丫頭喜結連理，豈不是美滋滋的？
但從巫俊剛纔的話裡來看，他好像並沒有這個想法，難免有點遺憾。
不過他人老成精，遺憾也不會表露在臉上，反而因爲巫俊有吸取靈力的方法而驚訝不已。
現在就能把這事解決，那是最好不過了。
只要有了足夠的靈力供養大陣，有沒有了風芪的精神力搗亂，那守護大陣的人簡直不要太輕鬆，資質要求也不需要那麼高了。
“如果是這樣，那老頭子真是感激不盡！”姜上江說道，“這樣算起來，我們家這次欠大師的就太多了！”
“也不是誰欠誰，保持大陣持續運轉，對我也有好處，”巫俊道，“以後有了風芪的信息，希望姜老能及時通知我。”
“這是必然。但接受了大師這麼厚重的恩德，卻無以爲報，老頭子真的心裡難安，”姜上江最後說道，“這樣吧，如果大師不嫌棄，等有空到家裡吃個便飯，我們家的廚師是出了名的好廚藝。”
“那就叨擾了。”巫俊笑道，“正好我準備東西還要一點時間，到時候再上門叨擾。”
事情談妥了，兩人就不再就此事多說，黃庚也從後院走了回來。
三人又閒話了一會兒，姜上江便起身道別。
“怎麼樣？”回去的路上，黃庚問道。
“不行啊。”
黃庚眉頭一皺，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大師不行的，難道是沒有談好？
“你肯定是在大師面前老不正經了，”黃庚皺眉說道，“大師這人我瞭解，是個很正直的年輕人，你那一套他可能不喜歡。”
“誰說他不喜歡了？”姜上江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說這個不行，而是那個不行！哎！”
黃庚：……請你把話說清楚！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我孫女啊！”姜上江道，“剛纔我多番試探，不停暗示，這小夥子都沒有要入贅我家的意思，這麼好的年輕人啊，錯過了到哪裡去找？”
黃庚：“……合着你今天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個？”
“那你以爲呢？”姜上江白了黃庚一眼，“你不知道一個優秀的基因，對我們家來說有多重要！”
黃庚：……
“不是我說你啊，”姜上江笑道，“你孫女認識大師都這麼長時間了，居然都沒得手？”
“我孫女和大師是純潔的友誼關係！”黃庚非常嚴肅地回道，“別把所有人都想象得跟你一樣齷齪。”
“我齷齪嗎？”
“當然，”黃庚毫不留情地說道，“馬上九十歲了，你還娶個三十多歲的第五任，你老臉紅不紅？”
“哈哈，你羨慕嫉妒恨了？”姜上江了呵呵地說道，“剛纔我在大師那裡買了一把藥丸，要不我分你一顆？”
黃庚：“爲老不尊，懶得理你了。”
姜上江絲毫不以爲忤，繼續刺激黃庚的神經：“我看是你孫女長得不好看，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我孫女不好看？”黃庚氣極反笑，“我孫女都不好看，還有誰好看？你的那些孫女又好看了？”
“那是當然！”姜上江極度得意的回道，“我們家的女生，全部都白白胖胖、身強力壯，一看就是好生養。”
黃庚：……做你們家的女人真累！
“研究所那邊，你準備怎麼安排？”黃庚不想跟他胡扯，轉而說起了正事。
“既然他答應了只在境內發展，那自然就沒問題了，不過還要去走一下程序，”姜上江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樣，說道，“等把大陣的事情處理完，我親自陪他走一趟，不會有問題。”
沒有問題就好，希望這次也能沾沾巫俊的光，譚甄那些人不要再來煩玄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