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悲劇的縮影
雖然沒有參加所謂的團建活動，但麥卡柔今天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最小的納洛9歲了。
這意味着最多六年，她就可以從這幫孩子的撫養任務中解脫出來，而且如果這個大老闆不是一時興起，她還可以多囤一些積蓄。
‘萊克斯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實習醫生工作一週的薪水有3鎊，他如果有良心或許能每週給家裡送回1鎊。’
‘洛倫和瑪莎還有兩年，這無關緊要，快了.’
‘或許用不着6年，如果這份工作可以維持3年我就能過一些自己的生活’麥卡柔的心中開始對未來充滿遐想，腳步輕快，但過了一會兒她又緩慢的停了下來。
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呢？她突然有些提不起勁，只感覺疲憊感上涌。
麥卡柔的父親是一位魯恩士兵，在南大陸殖民戰爭中陣亡，母親拿着撫卹金和一位因蒂斯人私奔了。收養麥她的是一位商賈的遺孀，那個老婦人也是一名退休教師。
麥卡柔的文學基礎一半來源於那個慈祥的老婦人一半來自於學校，幾年前她曾經是一名作家，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差不多回歸神靈的國度了。
那個時候她作爲小有名氣的新人連載過兩本小說，關於少女幻想方面的愛情故事。
得益於稿費，她有一筆還說的過去的收入，算得上平民階層中的佼佼者，雖然這些都比不過這幾年嶄露頭角的那位後起之秀佛爾思。
老婦人或許是怕寂寞，在麥卡柔就讀外地大學期間又收養了幾名孩子，逐漸的，開始有人將孩子拋棄在她家門口。
養母迴歸神靈的國度之前，曾經問過她是否願意替她撫養所有的孩子長大，並送那些孩子去念書。
沒有嬰兒，都是些5、6歲的孩子。
當時年輕的麥卡柔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老婦人的積蓄和她的稿費原本可以維持到最後收養的幾名小孩長大。
但穀物法的實行讓生活成本越來越高，那時國外的糧食也沒有對衝擊魯恩市場，正好又碰上了工人失業，通貨膨脹。
迫於現實壓力，所有人停學了一段時間，直到麥卡柔遇見了那個男人——坦尼森.吉爾伯特。
一位序列8的讀心者。
博學且溫柔形象的坦尼森先是獲取了小孩子們的信任，然後走進了麥卡柔的內心，最後從她這裡騙走了所有金鎊甚至準備把她賣掉。
也就是在那一天，麥卡柔喝掉了坦尼森通過人口販賣和詐騙換取來的序列7：心理醫生魔藥。
在腦海的回憶中走馬觀花的突然迷茫的看了看周圍，這裡已經是公共馬車的最後一站，離家大概還要步行10分鐘。
老實說，那地方也算不上家，只是一座讓她感到勞累的義務責任聚集地，平時還要用超凡能力注意這羣孩子的心理健康
她不是善良，只是蠢.蠢到以爲書中的愛情故事會發生在現實裡，蠢到以爲天上會掉餡餅。
現在那些愚蠢變成了魔藥進了她的肚子，她也該爲愚蠢買單了。
感謝國王回收了教育權，頒佈了《初等教育法》並建立了公立初等學校，這可是又一筆很大的開支.雖然貝克蘭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差。
如果沒有這羣孩子，她會過的很輕鬆吧？也不會聽信坦尼森的鬼話，說什麼800鎊就可以成爲一所學校的股東，上學吃飯免費呵呵。
麥卡柔掐了一下自己，雙眼恢復一點神彩，這條算是在郊外的街區房屋不少，但都散落的比較開。
街上有不少半失業做臨時工作的貧民和被人驅使的飢餓孩童。
10分鐘後，麥卡柔看着不遠處的房屋嘆了口氣。
“姐姐！”
她回頭看過去，是13歲的維娜和10歲的利維，他們手裡一人提着一個籃子。
“真巧啊。”麥卡柔笑了笑，“買了些什麼好吃的？”
“黑黑麪包。”維娜掀開籃子上的餐布里面有着幾塊黑麪包。
“我不是讓你們買白麪包和肉麼？”
“在這兒。”利維舉起手中的菜籃。
“只有這點？今天可是納洛的生日。”麥卡柔神色有點不悅。
“姐姐.納洛說想要多省點錢，爲萊克斯哥哥攢學費。”維娜臉上露出笑容，平日攝入的營養不足導致這女孩有點瘦，笑起來也不是那麼好看。
麥卡柔的目光短暫變得木訥而呆滯，她似乎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
她故作傷腦筋的模樣，隨後對兩個小孩笑了笑，“晚上給他補上，走吧。”
麥卡柔牽起兩個孩子的空閒出來的小手，柔聲問：
“一隻手能拿得起麼？”
“能！”
生活稍微寬裕些才能覺得這幫孩子懂事和可愛，希望這幾年趕快熬過去，最好一眨眼就過去了。
咻——
轟隆轟隆
腦海內的靈性預警剛做出反應，3秒不到的時間，破空聲和爆炸聲相繼傳來。
前方不遠處的一座房屋化作火球爆發，刺眼的光出現之後灼熱的氣浪接踵而至。
左右兩側的幾座房屋被火焰籠罩，稍遠一點的房屋被氣浪掀的七零八落，天空中落下木板的碎屑和不知道哪戶人家殘衣。
一根帶着火焰的木頭哐當哐當落在麥卡柔身邊彈了兩下。
蹬蹬蹬！
麥卡柔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連退了幾步，帶着兩個小孩跌坐在地上。
利維抱着麪包籃翻了白眼，暈了過去。
麥卡柔想要尖叫，但靈性的預警猶如一記重錘強制性的讓她獲得短暫的理智，她起身提起兩個孩童想要逃跑。
序列7的心理醫生與序列8不同。
身體變得更健康，雖然沒有明顯的肌肉，但力量和速度都比序列8以前強了不少，相當於人類極限水平。
視力獲得提升，連藏在黑暗裡的物品，也能清楚看到。
咻！
在破空聲傳來的瞬間，麥卡柔下意識的將兩個孩童拋向遠處，身子也因爲這一動作失去平衡，她落地前仰頭向天上看去，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來到她的面上。
隨後，一片黑暗。
焦土廢墟之上，蘇霖手中握着一道殘缺的靈，讀取到了這道靈體思維島嶼上所殘留並投射出來的部分記憶。
“只有超凡者的靈體才能堅持這麼久。”德倫.埃索運用律令法師的能力第一時間禁止了火焰燃燒和生命流逝。
所有靈體會迴歸於現實重疊的靈界，這是此界的法則，普通人的靈和超凡者的靈都是如此，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但那是正常情況下。
那發炮彈是序列3的戰爭主教麾下艦隊投下的，本身就帶有超凡力量，普通人的靈瞬間就消散了，超凡者的靈也會支離破碎。
光芒閃爍了一下，那道殘缺靈獲得了的靈性，如同被風吹動的蠟燭一般躍動了幾下。
“她的家在哪？”蘇霖的聲音中沒有什麼起伏，“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在爆炸的中心.”
德倫.埃索頓了頓，看着那邊排放在地上的附近居民，其中有兩個抱着籃筐的小孩一位腹部插着一根鐵棍：
“有存活。”
“肉體還在，靈體也還在。”蘇霖看了眼那些堆沒有意志正一邊徘徊一邊消散的靈：“今天你們不走運，但也算走運。”
“阿里安娜女士在麼？”
一道穿簡樸亞麻長袍，系樹皮腰帶，留長長黑髮，未着鞋襪的女性身影由虛化實，從虛無中走出。
正是黑夜教會的地上天使，隱秘之僕，阿里安娜。
祂做了個禮節性的問候，靜靜看向神性氣息愈發濃郁的蘇霖。
德倫.埃索內心驚懼，他對這位黑夜教會常年行走於地上的天使略有耳聞，也知道其存在，此刻對方竟然恭敬向自己身旁的這位名叫‘薩利爾’的天使行問候禮？！
難不成.這是一位序列1的天使？！
“麻煩你將這片區域暫時變成隱秘狀態。”
阿里安娜沒有問爲什麼，微微頷首，這片區域如同被橡皮擦擦掉一般消失不見，損毀的建築、焦黑的土地、存在於這裡的人們。
當衆人出現在隱秘空間內的一刻，十幾根光之矛刺在那些年幼、年輕、年老沒有氣息的身體上。
通天的白色光柱如同瀑布由天上降下，一陣光線模糊之後，徘徊消散的靈消失不見，那些冰冷的身軀出現一絲血色。
德倫.埃索瞪大了眼睛，他有聽聞過天使們匪夷所思的高序列能力，但沒想到這種奇蹟竟然可以隨便施予？！
“其餘人和伱不能復活。”
【這樣就好，感謝您，老闆】
【我可以去偉大的黑夜女神國度內與家人團聚了.】
靈體中傳來訊息。
蘇霖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你不想活着麼？”
蘇霖原以爲對方也想活下來，但他無法做到，原本以爲對方得知殘酷真相的同時會崩潰，但對方卻意外的灑脫。
復活法術的前提是基於靈魂與媒介的完整存在，這個世界不同，靈魂會快速消融迴歸靈界。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來講，她的靈體包含星靈體、心智體、以太體、精神體，這些組成的大部分已經溶解迴歸靈界了。
潰散是註定的，現在只不過是蘇霖使其獲得虛假的完整，估計真正的愚者來了才能夠愚弄這種狀態。
【您是神靈的使者麼？】
“你可以這樣認爲，也可以把我當做神靈。”
德倫.埃索第一時間不是看向蘇霖而是看向那邊的隱秘之僕阿里安娜的表情，祂在說什麼？祂說自己是神？
【您一定是位善良的神靈
可爲什麼有您這樣的神靈在，這個世界還是這個樣子】
“神也有很多無奈，但你也許可以期待一下未來會更好？”
【放下農具去追逐陽光的人，最後一定會顆粒無收使自己陷入更窘迫的境地。
我已經體驗過一次了】
“你說的好抽象..”
【我在貝克蘭德銀行有一筆存款，請您轉交給他們，那本來是我留着未來旅行用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從德倫先生眼皮子底下跑掉.哈哈。】
蘇霖看了眼手中殘缺的靈體，又看了眼躺在地上陷入沉睡的兩個小孩以及周圍的那些衣衫殘破的人們，沉默了兩秒問道：
“這樣的結局，你接受麼？”
麥卡柔的靈體沒有回答只是不再躍動彷彿陷入沉寂。
【命運是一位作家，生活是一個劇本，我想我作爲一名演員是合格的，至少我經歷了悲劇與苦難，謊言與欺騙，最後迎來了我應該面對的結局。】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文青的樣子，你或許不懂什麼叫文青。”蘇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放開手中的靈體任其化作一個人型，說道：
“你們這些作家的通病。”
“我之前也想重操舊業但我寫不出那些沒有現實邏輯的幻想了所以我現在應該不是作家。”麥卡柔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的靈緩慢但堅決地消散着，她朝着維娜和利維的方向走去，在他們身前蹲下，撫摸着額頭。
“對不起”
她再也無法支撐，化成片片光芒，融入了隱秘空間永恆的黑夜裡。
與此同時，隱秘空間如同塗鴉的油畫一般混做一團，各種顏色扭曲疊加後變成正常的世界。
‘沒有非凡特效遺留麼？’蘇霖皺了皺眉，這明顯不合常理。
蘇霖提起地上兩個熟睡的小孩，將其放入渾身繃緊不知如何開口的德倫.埃索懷裡。
“先交給你了。”
蘇霖望想西南方向，目光穿過無窮距離注視到了已經飛到數十里外並還在不斷提速的弗薩克帝國浮空艇艦隊上，一位序列2的天氣術士沒有直接參戰但是在前方接應。
從理性的角度來講，這場戰爭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這個時代有太多悲劇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也不可能阻止所有的悲劇發生，麥卡柔只是衆多悲劇中的其中一個縮影。
除了她，這條街道上還有很多平民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家人。
穿着圍裙的主婦手裡抓着一條孩童的手臂，工裝青年手裡拽着一束凋零的玫瑰，剛剛醒來的孩童哭着要找哥哥
他之前刻意不去細看這些，不去了解這些人的生活正是因爲他知道除了無力改變還會破壞自己旁觀者的心態，讓自己還算不錯的心情一團糟。
‘我該感謝弗薩克的艦隊讓我這個異世界來的金丹期光明神清醒的認識到這裡是誰的主場麼？’
‘你讓我不開心我還要跟你講旁觀者或理中客？’
‘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蘇霖活動了一下手腕，看向這位隱秘天使阿里安娜。
當然，前提是不能影響到老周，嗯，阿里安娜女士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阿里安娜女士。”蘇霖露出一個微笑，指着西南方向說道：
“對面有個序列3的戰爭主教，他的非凡特性在黑市上能賣多少錢？”
“.”
阿里安娜緩慢地搖了搖頭道：
“黑市上沒有聖者位格的非凡特性。”
阿里安娜似乎早就分析過這位陌生的神靈接下來可能做的事情，沒有一點卡頓地說道：
“如果您願意，我們黑夜教會一定能開一個讓您滿意的價碼。”
額遲到了，抱歉。
然後就是爲啥有人覺得我是在寫女主呢，看過詭秘的讀者都知道，那個世界的背景觀下其實是各式各樣的剝削和隨波逐流成爲時代犧牲品的普通人，烏賊大大真的很厲害，將近代歐洲的矛盾和時代背景下的無奈融入進去了，悲劇壓抑上又帶着詼諧幽默，我對詭秘印象最深刻的其實恰好也是第五卷和第六卷。
所以這纔會有這幾章鍾離、蘇霖還有路明非的視角去見證這個世界的真實.
不可能是女主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