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哲明猶豫許久,想着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悄悄問他有沒有聽見水滴聲。
見楚沫爲面露迷茫,便也不再多言。
“嘿嘿,莫江,你這是往哪看呢?”他眯起眼睛,笑着指了指另一棟樓的牌匾。
“這不是青樓麼?嘖嘖,莫江你變了”殷哲明非常欠揍地湊過去。
“……”莫江翻了個白眼,不願搭理他。
“哎呀~”
樓前傳來一個甜膩膩的聲音。
“今兒……有貴客……三樓雅座……”
三人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那種寒意從骨頭中散發出來,冷的徹底。
真正的恐懼往往並不是單一的,而是多種情緒雜糅。
殷哲明從小接觸恐怖電影,又常常走夜路,而楚沫爲天生膽大,對恐怖電影或是小說基本無感。
莫江因爲堅定唯物主義,對虛無縹緲之說毫無興趣。
但就在此刻,看到眼前女人的臉,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教導主任麼……”殷哲明咬牙忍笑。
屬於蒼老男人的臉配着婀娜多姿的身材,甜膩的嗓音讓莫江幾欲作嘔。
“我知道了,咱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正是因爲我沒怎麼記住女生的臉,所以才自動給這個老闆娘安了個男人臉”殷哲明嘻笑着。
正當他要吐槽幾句時——
“滴答”
耳邊滴水聲又響起。
眼前的女人忽然從袖中抽出一隻沙漏。
二人靈光一閃。
“難道,滴水聲是可存檔次數?”楚沫爲與殷哲明異口同聲。
“什麼?”莫江很好奇。
“我記得上一次滴水聲差不多有四次,如果這次只有三聲……”殷哲明不敢說下去,怕自己烏鴉嘴。
“公子~快來呀”女人無焦距的眼睛不知在看向誰。
殷哲明試探着向後退,女人立刻用手指彈了一下倒放的沙漏。
殷哲明擡頭望向牌匾。
“拾……閣?”三人毫無頭緒。
“讀十三吧?那個正好是大寫的十三”楚沫爲猜測道。
殷哲明正抓耳撓腮,因爲他覺得這個名字無比耳熟。
究竟在哪聽過?
他嘗試去回憶。
腦中浮現出與這裡一模一樣的場景,不同的是,這裡一眼望過去——
燈火闌珊,一派祥和。
但腦中的畫面極其駭人——滿目瘡痍,哀鴻遍野。
“嘶……以後還是少看恐怖片”他連忙回過神。
“說起來,既然我們之前猜測那人是來找你的,這次我又怎麼會進來?”楚沫爲問道。
“我也不知道……說起來,你和劉琦有聯繫嗎?”
“我不想和他聯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怎麼對我倆的”楚沫爲撇嘴。
“不是,你們到底在說啥?”莫江在心中糾結多次,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殷哲明其實很想告訴他,因爲莫江非常聰明,無論是什麼推理遊戲啊還是益智題,他從來不失手。
可壞就壞在,莫江什麼事都喜歡憋着不說。
殷哲明只要是不爽,和對方打一架之後又稱兄道弟,倆人可以勾肩搭背地去看小學妹。
而莫江不喜歡和人吵架,更不喜歡動手。
這也是殷哲明最頭疼的一點。
日常也就算了,在這種地方,萬一莫江的意識受什麼影響,他又憋着不說,那這盤不就崩了?
“滴答”
“楚沫爲!第三次了!”殷哲明立刻大喊。
“沙子快流完了!”楚沫爲看着眼前女人的臉逐漸腐爛,露出裡面焦黑的一角。
“我怎麼聞到一股焦糊味?”莫江轉頭一看,發現身後的小販路人全都直直地盯着他們三人。
“怎麼回事?我也沒踹他們攤子啊!”殷哲明往臺階邊縮了縮,剛想扶住楚沫爲,卻看見臉部焦黑的女人正盯着自己。
“唉喲臥槽”
“公子……三樓……”
“小心!!”莫江對着衝出去的楚沫爲大喊。
殷哲明左右爲難,路上去不成了,難道真要進這個茶樓?還有,水滴聲逐次遞減,豈不是沒有存檔機會了?
“靠……大哥,怎麼每次都是你,我和你有仇嗎?!”楚沫爲瀕臨崩潰,他差一點就能踢到麪攤了。
“!”莫江見楚沫爲被一屠夫揪住,立刻抓起旁邊的木雕,對準屠夫手腕砸了過去——
“嗒”
“嘶……”最後一點沙粒流盡。
所有小販與路人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全都僵硬地回到各自的位置,又面帶微笑,開始吆喝。
“呼……呼……”殷哲明癱坐在地上。
“這裡唯一和水滴有關的,就只有茶樓了”殷哲明指了指老闆娘,她此刻已恢復自己的容貌,正面帶微笑,看着坐在臺階上的殷哲明。
“唉……?!”楚沫爲撐着地起身,發現手掌被硌地生疼。
“這個木雕……”莫江撿起剛剛被自己扔出去的木雕,發現小販居然沒有來找自己。
“話說,這些小販的攤子好像都碰不得,一碰他們的攤子就全像瘋狗一樣”殷哲明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冷汗涔涔流下。
幸好,幸好沒選錯。
“這東西和你有點像”楚沫爲對着殷哲明努了努嘴。
殷哲明立刻坐起。
“不對吧……這比較像莫江啊!”他看了眼木雕:三角丹鳳眼,輪廓分明的臉辨識度很高
“恭喜你,擁有了自己的手辦”殷哲明把木雕扔回莫江手上。
“啊?不像吧!!”莫江又看了看木雕,覺得完全沒有雕刻出自己的英姿,便嫌棄地放回小攤處。
三人在老闆娘的帶領下暈頭轉向地繞來繞去,終於走上了樓梯。
“不對啊……”殷哲明反應過來。
楚沫爲的視力已經不能同常人的水平相比,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木雕長的像莫江?
殷哲明轉頭看向走在最末的莫江。
“嗯?”莫江擡頭,一臉疑惑。
並無異常。
“楚沫爲的眼睛不可能出問題,難道我是被什麼影響了?”他想起恐怖片裡的橋段。
“有沒有一種可能,楚沫爲看見的,纔是這裡真正的樣子?”
想到這裡,殷哲明再次轉頭,發現楚沫爲正微微顫抖,慌忙地往四周亂看。
“你很害怕?”殷哲明死死盯着他,面色慘白。
“!”楚沫爲顯然被他嚇到了,差點從樓梯上翻下去。
“這裡……”楚沫爲嚥了口唾沫,讓自己鎮定下來。
“一樓全是燒焦的屍體,死相極其駭人,他們的表情都很痛苦……而樓梯上蜿蜒着血跡,像是什麼被拖拽過去……”楚沫爲罵了幾句髒話,顯然被嚇得不輕。
殷哲明只好拍他兩下,安慰道:
“這裡越是駭人,說明我們已經接近關鍵了,沒走錯”
殷哲明望去,眼前燈火闌珊,溫和的米黃色燈光照向雕欄畫棟,桌邊的客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但在楚沫爲眼裡,這裡斷肢殘骸遍地,空氣中散發着焦糊味。
最令他作嘔的是,幾具屍體躺在樓梯邊垂下,他們每走一階,屍體便抖動一下,焦黑的皮膚脫落,露出裡面血紅的組織器官。
“請~”
三人硬着頭皮走進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