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醬的香氣在駐地飄蕩,不少奴僕被這香氣勾引,紛紛大着膽子將目光投來。
靳宛並未注意他們的視線,只是專心地炒着雜醬,這副素手作羹湯的畫面被奴僕們看在眼裡,再一次覺得自己的主人有點特別……
平常的貴族小姐哪會親自下廚?而且看主人那熟練的手法,顯然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簡陋的設施也能做出美味的食物,靳宛是這麼堅信的。所以當她將一碗盛好的雜醬麪端給內侍公公時,口中雖然說着“希望能合公公口味”的謙虛話語,眼裡卻是自信的神采。
至於內侍公公,實際上並非是他想來蹭靖凰郡主的這一頓午飯,而是帝君曾聽龍大將軍說,這靖凰郡主煮的面別有一番滋味兒。
儘管龍大將軍當初,也帶了雜醬的秘方回宮。可宮中御廚做出來的雜醬麪,依舊是同靳宛做的有差別,這事兒一直讓龍大將軍耿耿於懷。
受到龍大將軍的影響,帝君也不禁對靳宛的“獨家雜醬麪”起了好奇心。於是在今晨內侍公公出發時,心血來潮地囑咐內侍公公,若有機會定要代他嚐嚐靳宛的手藝。
興許靳宛也猜到了一些內情?
如若不然,幹嘛特地在如此不便的地方,選擇了過程較爲繁瑣的雜醬麪。
內侍公公謹記着帝君的吩咐,在品嚐時特別用心。結果吃了兩口,他就不由自主地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碗中的麪條上。
等內侍公公回過神來,才發現一碗麪已經不知不覺的吃完了,此刻他正意猶未盡地舔着脣呢。
那廂靳宛正和靳海、沈玉溪坐在一塊方布上,三人中間還有剩餘的雜醬與麪條。
眼角餘光注意到內侍公公吃完了,靳宛便擡頭衝他一笑:“公公若還想吃,鍋裡還有不少,不必同我們客氣。”
內侍公公露出尷尬的神情,他放下碗筷,矜持地道:“多謝靖凰郡主款待,咱家已經飽腹了。”
雖然還想吃,但架不住沒那麼厚的臉皮啊……他剛纔的吃相一定極爲難看!
靳宛倒是沒在意這些,既然內侍公公拒絕了,她也就不強迫人家再吃。
只是這樣一來,多出的那些雜醬和麪條,恐怕就要浪費了,因爲靳海和沈玉溪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如是想着,靳宛觀察了一下那些正在吃午飯的奴僕。隨即,靳宛驚愕地發現,竟有數十人都沒準備糧食。
當即站了起來,走到那些奴僕前面。
發覺主人靠近,正吃飯的奴僕們紛紛放下了食物,也起身恭敬地站着,彷彿是在等待主人訓話。
靳宛蹙着眉頭道:“有多少人沒午飯吃的,舉個手讓本郡主瞧瞧。”
奴僕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主人想要做什麼,但那些沒吃飯的人還是遲疑地舉起了手。
粗略一掃,果然是數十人,跟自己剛剛留意到的人數相差無幾。
當即又問:“你們是沒飯吃,還是沒帶乾糧?”
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很快便聽見不少人搶答的聲音,吵得反而讓靳宛聽不清。
於是舉起了手示意他們噤聲。
旋即指着一名壯年男子,“你來說。”
那人面上閃過受寵若驚的神色,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人,我們在被帶來這裡之前,便發了一定數量的乾糧。此後,便沒有吃的了,若是乾糧吃完也就只能餓肚子。”
靳宛微微擰眉,“你們餓了多久?”
這一點倒是自己疏忽了,畢竟是沒有經驗,並不知道接收奴僕的同時,也要給他們準備糧食。
“回主人,我們這些人大多都是有家眷的,因此在來的路上乾糧便吃完了。不過,我們也沒有餓多久,因爲我們是昨日才動身,行了大半天的路到此地紮營,也就晚上和今早沒吃飯而已。”
雖然他說的很輕鬆,可是幹了大半天的路,又餓了兩三頓,豈能不難受?
思及此,靳宛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們的情況,本郡主知道了。”她提高了音量,對奴僕們說道,“本郡主會立即派人回城採購米糧蔬菜,儘快送來領地。你們之中有乾糧的就先吃乾糧,吃飽了便回到營地那邊,將帳篷遷到領地。至於那些沒有乾糧的,便留在此處。”
聽到前半部分的內容,奴僕們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可到了後面,他們就一頭霧水了,不明白爲何主人要將他們分成兩撥人。
不過主人的諭令是不可質疑和違背的,所以奴僕們皆恭聲應是。
見狀,靳宛便回身,對着已經用膳完畢的沈玉溪,吩咐道:“此事便交給你了,我和爺爺留在這裡,你儘快帶着糧食過來。”
“好。”沈玉溪簡短回答。
然後他對內侍公公行了一禮,以作告別,轉身上了馬車。
見到沈玉溪離去,內侍公公有心回去覆命,又擔心只留靳宛在此處不安全,因此顯得躊躇不已。
靳宛看出了他的矛盾和擔心,對內侍公公感激地一笑。
“公公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便不用陪我留在這裡耗費時間,回去給帝君覆命要緊。”
如此善解人意,真是讓內侍公公感動又歡喜,當即溫和道:“那靖凰郡主務必小心,咱家回去時會經過營地,便叫他們過來保護郡主。”
雖然這些人名義上是靳宛的奴僕,但畢竟是剛接觸,還不足以獲得靳宛的信任,因此靳宛也不拒絕內侍公公的這份好意。
是故靳宛點點頭,致謝道:“那就有勞公公了。”
內侍公公一走,靳宛就招來那些被命令留下來的奴僕,帶着靳海一起往河邊走。
——這塊平原的水源可是非常充足的,而且水質極好,清澈甘甜,宛如山泉水一般。靳宛深知這是這個世界環境好、空氣佳的緣故,自然能放心食用這些河水。
命奴僕將鐵鍋刷洗乾淨,又用他們自身攜帶的水囊裝了不少水,靳宛便帶領衆人再度回到之前的駐地,開始炒制新的雜醬。
“主子,您這是?”之前那名壯年男子對靳宛的舉動甚爲不解,不禁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