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千語氣淡然:“本宮什麼也沒說,只是告訴父皇,之前同他說的那些話,盡皆出自烏國一位友人之口。”
他確實沒有替宛兒說半分好話,只是讓父皇知道了某些“真相”。
當時父皇的目光頗爲複雜,想來是猜得到他口中的“友人”身份,卻猜不到他竟如此重視此位“友人”。
可他的心意從未變過。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掩飾過對宛兒的勢在必得,這一點父皇應當很清楚。
“靖凰郡主麼……”
敖千低聲輕喃,須臾,勾起脣角極輕、極淺地笑了。
父皇這是,妥協了麼?
敖墨看着皇兄的表情,不由得展開扇子擋住臉,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敖正太忽然嗷了一聲,驚慌失措地道:“不對啊!皇嫂被父皇封了郡主,豈不是便同我們成了兄妹?如此,皇嫂豈能再嫁皇兄?”
話音未落,就被敖墨敲了一扇子。
“嗷嗚……”敖正太捂住腦袋,控訴地瞪着敖墨,“二兄,你做什麼敲阿鈺?很痛耶!”
“因爲你笨,所以要將你敲聰明瞭。”敖墨搖着扇子說得毫無悔意。
敖正太嘴一癟,鬱悶地捂着腦袋蹲到了牆角。
敖墨挑挑眉,“阿鈺你幹什麼?”
“哼!我不告訴你!”敖正太賭氣地道,堅決不要回答二兄,他淨會欺負阿鈺!
這是皇嫂教的,生氣的時候就蹲到牆角畫圈圈,這樣欺負自己的人就能受到懲罰。
於是敖正太一邊畫圈圈,一邊默默在心裡道:希望二兄以後娶一個兇悍的母老虎,然後整日敲二兄的腦門,讓二兄跪榴蓮!跪爛了還要二兄把榴蓮都吃掉!
“啊嚏!”敖墨突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狐疑的視線投向角落裡的某隻:“阿鈺,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壞話?”
敖正太氣鼓鼓地撅起嘴,“二兄活該。”
敖墨:“……”
直到主位上掃來一對冷冷的目光,敖墨纔在太子爺責怪的眼神下,無奈地走過去把在牆角種蘑菇的某隻拉了起來。
口中賠着不是道:“好了,二兄不該打阿鈺,阿鈺本就傻乎乎的,這一敲豈不是將阿鈺打得更傻了?二兄保證以後不敲阿鈺腦袋。”
改爲敲額頭好了,頂多是將額頭敲出一個包,不至於敲傻。
“真的?”
敖正太懷疑地盯着敖墨,後者露出一個極爲迷人的微笑:“阿鈺乖,不要懷疑兄長的話,你便是不信二兄,也該信皇兄罷?”
敖正太一聽也是,皇兄向來言出必行,信譽超級好。
當即轉怒爲喜,樂滋滋地點頭:“那阿鈺便不祝二兄娶母老虎了。”
說着合手對着牆角小聲嘀咕:“剛剛的那些話不作數,別讓二兄跪榴蓮……”
敖墨就在旁邊,哪能聽不見他的話?頓時嘴角抽搐,用了好大的力氣纔沒有去敲他。
“阿鈺,你竟咒我娶母老虎,還跪榴蓮?這都是哪個宮人教你的?”敖墨有種將人找出來扒皮的衝動。
然而敖正太一句理直氣壯的話,瞬間讓敖墨偃旗息鼓了。
“都是皇嫂告訴阿鈺的!皇嫂說,這是她老家的習俗,大家生氣的時候都喜歡畫圈圈‘祝福’對方,然後就會發生跟自己祝福內容一樣的事情。”
“……”
敖墨嘆了一口氣,既然是皇嫂教的,那就算了,自家人就別計較了。
擡頭望向上方,只見主位的某位爺似乎也被這番話勾起了興趣,已經放下書看着這邊。
與此之際,殿外突然響起匆匆的腳步聲。
負責給姬宇文打下手的宮女小跑着進了主殿,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殿、殿下,那位老爺的藥浴泡、泡好了,正吵着要、要走……姬御醫讓人將他抓住,眼下偏殿都鬧翻了!”
敖千立即站起身,一句廢話都沒有,徑直往靳海泡藥浴的偏殿走。
還未走近,幾人便聽見裡面一片雞飛狗跳的吵鬧聲。時不時的,還有花瓶砸碎之聲傳出,敖千迅速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殿前,姬宇文慌張的聲音傳進耳朵:“這個賤民竟如此不識好歹!快、快抓住他,否則殿下來了見此情形,還不得扒了老夫一層皮……”
敖千越過門檻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靳海神情驚慌的蹲在櫃頂上,兩隻手牢牢把着櫃子,而下面則有幾個宮人想將他拽下來。
“住手!”
敖千面色一寒,大步走了過去,振臂一揮便將幾人掃飛了出去。
沒想到殿下來的這麼快!
姬宇文緊張地看着太子爺不善的神色,結結巴巴地解釋:“殿下,非、非是老臣有意爲難此人,只是此人從藥桶中甦醒後,便嚷着要離開。老臣想替他檢查藥浴效果,不料一靠近,他便驚慌逃竄,還將這大殿弄成……”
“夠了。”敖千面若寒霜,雙目如炬地望着姬宇文,“本宮請你來,是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傷人。你明知他心智不全不似常人,自當更多一些耐心,可你瞧瞧你方纔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能不將人嚇着麼?”
姬宇文一聽,心裡憋屈得不行,偏偏還不敢反駁。
於是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教訓的是,老臣有負殿下所託。”
敖千沒什麼表情,淡漠道:“今日多謝姬御醫了,本宮這便讓人送姬御醫回府,他日再送上謝禮。”
姬宇文胸口憋屈到了極點,可這時太子爺已經轉身,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見狀,姬宇文只得跟着東宮的人離開此處偏殿。
那廂敖千一背過身,眼裡的冷冽便悄然退去,五官也變得柔和了些許,連聲音裡都夾上了暖度。
“爺爺,你爬那麼高做什麼?若不慎摔下受了傷,大個子可無法向宛兒交代。”
靳海一直看着姬宇文,直到姬宇文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收回視線,目光中仍帶着懼意地看向敖千。
“我孫女來接我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敖千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宛兒快到了,爺爺先下來,大個子保證爺爺很快便能見到宛兒。”
靳海舒了一口氣,隨即一臉苦惱地望着地面,像是爬上來後就不知道該怎麼下去了。
見此情景,敖千也不多言,飛身上去將人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