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一點頭,錢掌櫃就面露喜色。
他還吩咐夥計替靳宛提東西,不過被靳宛婉拒了。
望見靳宛隨錢掌櫃進了“三鮮樓”,方敏也不賣菜了,挑上擔子帶着尿褲子的靳二虎,驚魂未定地回家去。
三鮮樓,二樓廂房。
靳宛坐在窗前,眼瞧着方敏和靳二虎離開,圍觀的人羣也逐一散去。
“姑娘不必擔心,這鎮上的人們忘性大,不消幾日便會忘記今日之事。”錢掌櫃替她斟了一杯茶,說。
靳宛留意到他的動作,心下起疑,不動聲色地出言試探:“多謝錢掌櫃替我解圍。只是幾顆娃娃們喜歡的糖,還請不動錢掌櫃的吧?”
“靳姑娘說笑了。”錢掌櫃憨厚的臉上笑容不改,唯有那雙眼神熱切了幾分。
他那模樣實在怪異得緊,靳宛端起茶杯,看似品茶實則在冥思苦想。
難不成自己擺了幾次攤,就惹來了一筆桃花債?可惜這漢子雖有錢,長得卻不是她喜歡的那型。
比起眼前的大漢,靳宛還是覺得大個子更爲順眼。況且,假以時日,她鐵定能比錢掌櫃更富有……
“不瞞姑娘,實際上錢某請姑娘上來,是另有要事相求。”
胡思亂想的靳宛,聽到錢掌櫃如是說道。
來了來了……若他開口說要追求自己,她怎樣拒絕才更合適?
婆婆媽媽拖拖拉拉的不合她的性子,可若太堅決果斷,破壞了雙方的關係,不是白白浪費一個賺錢的機會嗎?
錢掌櫃發現少女心不在焉,不禁露出愁容。
難不成她也聽說了自家娘子的事情,正在暗中想辦法回絕自己?
不論如何,但凡有方法能救娘子,他定然不會放過的。
下定了決心,錢掌櫃便鼓起勇氣,倏然起身。
旋即,他走到旁側,直直地對着靳宛單膝跪下。
“靳……”
剛說了一個字,靳宛就滿臉震驚地站起,側過身去避開他的跪拜。
“錢掌櫃,我很感激你在衆多人面前,爲我挺身而出。但是我年紀尚輕,無心婚配,而且與你僅有一面之緣,請恕我不能接受!”
老天,古代人不該是矜持內斂的麼?怎麼這個錢掌櫃,才第一次見面就向自己求親!?
聽到她的話,錢掌櫃大受打擊。
他悵然若失地道:“連靳姑娘也救不了我家娘子麼?”
“自然不能……”靳宛脫口而出,很快察覺到不對,又皺起眉改口問:“你說什麼?”
錢掌櫃神色哀痛,閉上眼沉重道:“自從一月前,我娘子小產,她便落下了病根。幾個郎中治了這麼久,遲遲不見效,我纔想到要請姑娘你出手。”
靳宛表情一僵,打死也料不到錢掌櫃又是斟茶、又是下跪,就爲了求自己治人?
更納悶的是,她又不是郎中,錢掌櫃怎麼會有這個念頭。
“姑娘不知道麼?就在這幾日,方圓五百里都傳遍了你的事蹟。都說姑娘妙手回春,連幾位老郎中都無可奈何的病,卻被你治癒了。”
不知不覺,靳宛已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錢掌櫃便將前因後果悉數道出。
等到錢掌櫃說完,她才知道,那日她在磨場上,把治好靳永福的事捅出。沒過多久,靳家村的人就將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搞得十里八村的人全知道了。
大家本就等着看她的笑話,因而此事爆出,實爲一件轟動全鎮的大事。老郎中們認爲被打了臉,近日紛紛閉門,都不敢接病患了。
只是,除了靳家村的人,沒人知道那少女長什麼樣。如若不然,靳宛早就被圍堵了,哪還能安然無恙地擺攤。
要不是剛剛方敏叫出她的名字,錢掌櫃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位醫術蓋人的少女。
對待靳宛救人一事,別人大多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思。而錢掌櫃心繫嬌妻,對這件事就比較上心。因此,其他人注意不到靳宛的名字,他卻能猜到靳宛的身份。
“其實早在兩日前,我便去過靳家村尋找姑娘。可是到了那裡,我問遍村中的人,都說不認識姑娘,連村長也說那是個謠言。”
提起去靳家村拜訪的事,錢掌櫃的眼中還有着困惑,顯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靳宛冷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村子的人個個看不慣我。也罷,我自霸道我的,他們自厭惡他們的,兩不相干。”
“那靳姑娘,不知你能否賞臉,到我家給我娘子看病?”錢掌櫃非是真關心她的境遇,他唯一在乎的,是她可不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
靳宛沒有猶豫,果斷地搖頭。
錢掌櫃神情一黯,內心的失望難以言喻。
他竭力平靜地問:“靳姑娘不肯幫錢某這個忙?”
“不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我有心無力。”
靳宛老老實實地道。
“我沒有正經學過醫術,能救回永福純屬運氣。我連你夫人是什麼病都不知道,又怎敢大放厥詞?錢掌櫃,你另請高明吧。”
她是個廚子,不是學醫的。治得了疥瘡,不代表她能治百病,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可錢掌櫃卻不想放過丁點兒機會。
靳永福的病讓老郎中們都束手無策,靳宛能救回他,絕對不僅僅是運氣這麼簡單。
於是,他懇切地請求道:“靳姑娘,我只求你去看看我家娘子,能治好她固然是好;治不好,我也不會責怪你。
“只要你願意幫錢某這個忙,往後你便是錢某的大恩人……”
明明是個憨厚的漢子,說起話來卻一套一套的,這官腔打得靳宛都受不了。
難怪人家能開個大酒樓。
心裡嘆了一口氣,靳宛面上笑了笑。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再不答應,就太沒有人情味了。”
聞言,錢掌櫃的臉色即刻多雲轉晴。
“不過嘛……”靳宛忽地話鋒一轉,眯起眼笑嘻嘻地盯着他。
錢掌櫃忙道:“姑娘有話直說,能滿足的錢某一定不推辭。”
靳宛聽了,便不客氣地彎腰,從竹筐裡拿出剩下的米粉。
她將米粉放到桌面,對錢掌櫃說:“今天我這攤是擺不成了,乾脆我算個批發價,把這些米粉便宜點賣給你。
“二十五斤,一斤五文,總共一百二十五文錢,錢掌櫃要不要?”
折算下來,她還少賺了二十五文。唉,真是一件虧本買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