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話音而來的是一陣氣浪,若被擊中了,沈捕頭定然非死即傷。
於是他心裡驚呼一聲,慌忙中執刀回擋,以爲這便是萬全之策了。豈知,在那氣浪之後猶有攻擊,當下肩膀遭受重重一擊,那餘勁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翻雲倒海。
“捕頭!”
沈捕頭被擊倒,衙役們齊聲叫喊,焦急中就要衝上來。
“都別動!”察覺到高手降臨的氣場,爲免手下受傷,沈捕頭急忙下令阻止。
靳宛失去視覺,無法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是隱約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氣息,便猜到來人是敖千。
果不其然,沒多久三鮮樓的夥計,就看見墨衫青年從天而降。
“是大表哥!太好了,掌櫃的有救了……”夥計們紛紛激動地出聲。
敖千的眼睛一下子鎖定了由周大廚攙扶的少女,登時心臟一緊,驚悸的感覺不減反增。
便在此時,陳管事抹着淚衝他高喊:“表少爺,你可算來了!掌櫃的被這幫捕快欺辱,本來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瞎子!”
……瞎子?
敖千心底一沉,倏然閃身落到靳宛跟前。
恰好這時,靳宛也伸出了手,一臉茫然地喚:“大個子?”
正所謂眼見爲實,這一刻靳宛的表現,完美證實了陳管事的話。
霎時,熊熊怒火猛然涌起,敖千面上是風雨欲來的陰沉,眼中滿是難掩的暴戾之氣。
“你們,該死!”
沈捕頭勉強爬起,便聽見這道盛怒的嗓音。緊接着尚未回神,伴隨着一股恐怖的威壓襲來,他的眼前恍然出現一個人影。
“捕頭!”
衙役們驚恐的呼聲傳進耳朵,沈捕頭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漸愈困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人舉了起來。
而掐住他脖子的人,正是之前在酒樓見過的,那名氣質冷冽的青年。
另一邊那些衙役的喊聲方落,已赤紅着眼拔刀衝來。可他們剛走了幾步,以敖千爲中心,空氣中陡然爆發出強烈的衝擊波,震得他們往後飛去,砸在地上七葷八素地吐血。
沈捕頭看得心焦,可惜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所以,他只能艱難地掙扎。
然而,當沈捕頭對上敖千殺氣凜然的眼神時,居然有種被凍住的感覺,整個人從腳底涼到了頭頂。
靳宛沒想到敖千的動作會這般快,光憑她聽到的動靜,便能猜到對方陷入暴怒之中。若是不及早澄清,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說時遲那時快,少女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大個子,我沒事,眼睛明天就能恢復了!”
聞言,敖千陰霾遍佈的臉上,宛若清風拂過。
籠罩在他眼底的冰霜消融了幾分,他隨手一扔,把沈捕頭丟到衙差的那邊。
“咳咳咳……”得救了的沈捕頭連忙一個勁兒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周圍的人全都看呆了。
敖千卻不顧他們的視線,徑直走到靳宛身旁,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似在檢查她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感受到敖千手心一片冰涼,靳宛深知他此刻的內心,定然比表面更加不平靜。
爲了平復他的心緒,她兩手握緊敖千的大掌,小聲道:“別怕,我只是暫時性失明,一天後就能好了。”
敖千的喉結上下滑動,嘴脣微微蠕動,方纔緊緊攥着她艱澀地問:“當真?”
“別忘了,我也是個郎中,不騙你。”
靳宛確實從未騙過他。
再看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多少驚慌,敖千胸口的窒悶勉強消去了一些。
可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垂首俯視着她。見少女一雙瀲灩美眸少了幾許神采,薄脣不由得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憂懼不減半分,怒意更是直衝頂峰,敖千怫然不悅地轉身。
他冷冷瞪着一幫衙差,沈捕頭驚恐不已,慌忙出聲:“閣下是何人,難道不知我們是衙門的官差嗎?”
“一羣仗勢欺人的狗奴才,殺了也便殺了,還想指望誰來替你們出頭。我只問一句,你們想死還是想活?”敖千的面色陰沉如水,眼裡閃着寒芒。
沈捕頭神情劇變。
他之前不是沒見過這青年,只是那個時候,青年未曾開口,他就沒注意對方。
此刻再看對方這身氣勢,沈捕頭不禁懷疑,這位青年該不會是跟錢夫人同出一宗吧?
錢夫人有胞弟,這一點他曾聽陸大人說過。說不定眼前這個人,就是錢夫人的胞弟,這樣就能解釋爲何她百般看重靳宛了。
何況對方即便不是王親國戚,僅僅憑他的武功,自己這些人就不夠對方拆的……想到這兒,沈捕頭心中發寒。
當下他惶恐道:“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卻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你們打着查案的幌子,行着害人奪樓的勾當,真以爲沒人知道?”敖千寒聲道,“往三鮮樓頭上潑髒水,下的好大一盤棋。”
聽罷,沈捕頭額頭冒出了冷汗,連後背也是一片溼滑。
計劃果真敗露了,可問題出在了哪裡?
不容他想清,三鮮樓的兩名夥計就押着證人來了。
靳宛現在是個瞎子,暫時習慣不了的她,等同於一個廢人。幸好有敖千在,就算她什麼也不做,他也必定會還三鮮樓清白。
雙方在大街上起了激烈的衝突,早有居民暗中圍觀。如今見他們不打架了,就陸陸續續地從暗處走出,又從遠處圍攏到近處。
那名夥計一來見到衙差的慘狀,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敖千一個視線掃過來,他兩腿一哆嗦,跪倒在靳宛跟前,將自己被陸謙收買,背叛並陷害三鮮樓的事一五一十地抖了出來。
得知三鮮樓裡發黴的食材,是他利用對酒樓的瞭解,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潛進去安放的,樓裡的夥計都是一陣氣惱。
“那陸少爺花錢買通死者,讓他故意去激怒周大廚。如此一來,不管周大廚有沒有下藥,他也算有了殺人的動機,這樣三鮮樓就撇不開關係了。
“不過,當時陸少爺只說讓他假裝食物中毒,從而誣陷三鮮樓。可後來,陸少爺在他來彙報時,偷偷在他的茶水裡下藥,所以他纔會死……”
說到此處,夥計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卻不敢說出毒藥是自己買的事實。
一旁的沈捕頭聽得暗恨,可是他也無力阻止夥計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