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在手,靳宛卻不大想進去了。
她望向敖千,“大個子,你說咱們這一去,是不是就得跟那些人扯上關係了?”
錢夫人是烏國王族之女的事,靳宛還沒有跟敖千說過。但是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她認爲敖千應該也有所猜測了。
“那些人?”敖千擡高眉毛,“你不想跟錢夫人的家族有深入的來往麼。”
“錢夫人是一國的公主,以前以私人關係交往還好。現在若是扯到了官方,我擔心……我會失去自由啊。”靳宛愁眉苦臉地道。
以錢夫人的立場,她應當是希望靳宛成爲王族的專屬供應商。但是,由於她清楚靳宛的性格,所以沒有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而是拐着彎子給靳宛介紹王族中人。
到得今天,靳宛也明白了錢夫人的用意。
敖千看她糾結不定,輕聲說:“你若不喜歡,咱們就不進去。也不必跟蘇夫人說什麼,到時候她接到消息,自然就會明白你的想法。”
蘇夫人沒有提前跟他們說明情況,想必也是將此事交由靳宛自己決定。既是如此,有些東西大家就不必擺在明面說得太清楚,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靳宛略微思索,倒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她把信物收好,跟敖千在外面逛了一圈,臨近傍晚時候才慢悠悠地回客棧去。
見到二人,蘇夫人面無異色,也沒有問他們生意談得怎麼樣,更沒有找他們要回信物。
如此又是一個晚上過去。
兩人僱了一輛馬車前往釀醋坊,與工人們寒暄過後,就吩咐他們將香醋裝壇。
——這些罈子是之前與瓦缸一起定製的,就放在儲藏房裡,數量有不少呢。
聽說有生意上門,衆人都十分興奮,幹起活兒來格外賣力。
隨後由靳宛和敖千把香醋運送回城,其他人就爲釀造下一批的香醋做準備。
六壇香醋,分別送到六家酒樓、客棧。
幾位掌櫃付了剩餘的銀兩,靳宛這一趟出來,就賺了九百兩。
不過糯米也用的差不多了,她得重新收購。
旺福鎮下面有個村子盛產糯米,靳宛已經決定要去那裡大批量收購,屆時再送到釀醋坊。
一直等到第四天,靳宛買好了衣服,也完成了釀醋坊的工作,才和敖千返家。
身上帶着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她的心裡別提多滿足了。
他們在三鮮樓後院下的車,陳管事是唯一一個知道靳宛易容的人。
在他的接應下,兩人偷偷換好衣服,恢復本來面目纔在大衆眼前現身。
這個時間剛到晌午,陳管事給他們安排了一桌好菜,讓兩人飽餐一頓。
“樓裡這幾天有沒有別的事?”吃着好菜喝着湯,靳宛照例問一句。
陳管事頓時目露遲疑。
見狀,靳宛挑起眉毛,“咋的,還真有事啊?”
“掌櫃的,這事兒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吃完了,再跟你稟告的。”陳管事嘆了一口氣。
“說吧,我聽着。”
陳管事頓了頓,道:“廚房的沈大廚這幾日也不知怎麼搞的,隔三差五地出錯,搞得客人幾次投訴。
“我一說他,他就推辭是身子不舒服,犯了眼花之類的……更有甚者,他還攛掇廚房裡的夥計鬧脾氣,說要漲工錢。”
聽罷,靳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勾着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陳管事,“別告訴我,你堂堂一個管事,連這點兒小事都解決不了?”
陳管事擺出一張苦瓜臉。
“掌櫃的不在,我不敢貿然做主啊!掌廚的沈玉溪仗着自己手藝好,就蹬鼻子上臉,完全不把我這個管事的放在眼裡。
“以前有錢大東家壓着,他還算老實。可最近,掌櫃的三天兩日難得冒個頭,沈玉溪便越發張狂……”
說來說去,他還是在責怪靳宛不來樓裡。
這事兒是靳宛理虧,所以她嘿嘿直笑,用笑來掩飾自己的窘迫。
緊接着,她轉向敖千,正兒八經地說:“大個子,你說咱村裡有沒有哪個人是靠得住的?”
在她和陳管事談話的空隙,敖千的手就沒停過,給她夾了好些菜。這會兒靳宛一問,他就拿眼瞥了下陳管事。
淡淡道:“你要把他換了?”
陳管事一聽,霎時欲哭無淚,“別啊掌櫃的!咱有話好好說成不?我家裡還有兩個孩子等着……”
靳宛趕緊伸手阻止了他後面的哭訴。
“我是在給沈玉溪找革命的接班人,沒你啥事兒!”
聽說不是要辭退自己,陳管事重重鬆了一口氣,抹着眼角好奇問:“革命的接班人是啥?”
靳宛懶得跟他解釋,兀自跟敖千分析起靳家村每個人的長處。
到的最後,她把目標定在了靳元武身上。
別看靳元武五大三粗的,可事實上,他是個喜歡做菜的傢伙。爲這一點,靳宏沒少罵他,畢竟在一般人眼中,煮飯是娘兒們的事。
“喜歡是一回事,做得好不好又是一回事。”敖千悠悠道,“你想讓他由一個村野粗漢,搖身一變成爲酒樓大廚,怕是要費不少神。”
靳宛嘴脣一嘟,被他不留情面的話語打擊到了。
其實她是最適合當酒樓掌廚的,可是她忙得停不下來啊,沒辦法留在三鮮樓不走。
“唉。”靳宛嘆了一聲,對陳管事無奈道:“叫沈玉溪來見我,我看看能不能先緩住他,把這陣子撐過去。”
陳管事趕忙躬身,“那掌櫃的請稍等。”
雖說他幾十歲的人了,還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弓腰駝背的,似乎挺可笑的。但是靳掌櫃跟其他的人不同,是不能用平常眼光來看待的。
作爲三鮮樓的掌櫃,不論她有沒有本事,她都掌握着樓裡夥計的生計大權。只要她不高興,就能把他們給辭退了。
何況,陳管事見識過靳掌櫃的那盤炒粉。
不怕說得坦白一點,縱然客人很喜歡沈玉溪等酒樓大廚的炒粉,可他覺得後來的那些炒粉,根本比不上靳掌櫃隨手做的。
加上靳掌櫃頭一回露面,短暫爆發的氣勢不比錢掌櫃弱,讓人更不敢小覷了。
再說了,一個村野丫頭能從一無所有,走到今日成爲三鮮樓的掌櫃,人家能沒有真本事嗎?
綜上所述,陳管事是打從心底,想跟在靳宛手底下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