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宛有意將章翠花三人,培養成自己的助手。
即是說,她打算把做香皂的秘訣,告訴三人,並教會她們如何調配草木灰。
這麼做是有風險的,然而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她決定憑着自己的直覺放手一搏。
當她把這個消息公佈出來,三人俱是先驚後喜。
“那咱們學會之後,是不是就能自己做香皂賣了?”李氏眼神有些呆滯地問。
靳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李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口誤,頓時不知所措地看向章翠花。
“想學技術是有條件的,拜師還得交學費呢,不是嗎?”
靳宛輕輕抿脣,眼角帶笑,“至於條件,自然是不能將學到的東西外傳於人。並且,你們學會後,得替我做一年的工。期間,嬸子們的工錢照拿,我也會看情況提價。”
這條件與其說是對她們的制約,倒不如說是靳宛給她們的福利。
不管怎麼想,她們都沒有什麼損失,因此三人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尤其是用過香皂的章翠花,深知這玩意兒好處多多,回家的路上還在一個勁兒地興奮。
敲定了這件事,之後熬製香皂時,章翠花三人更加賣力了。只因靳宛說過,要交了這批貨才能教她們調配草木灰。
由於草木灰是靳宛事先配好的,因此這次熬皁不需要停歇,六人接連五天的工作,熬出了四百五十塊香皂。
之前用最後的動物油脂熬出了九十塊,所有的香皂加起來,交貨是綽綽有餘的。
是故在完成訂單的那天傍晚,靳宛告訴徐氏和靳艾艾,她們第二天不用來上工了。
聽罷,徐氏忙問道:“你家還在收苳麻不?”
靳宛點頭,直言說:“整個冬天,我都不會停止收購苳麻子。”
“那就好。你大恆叔前幾天都往山上跑,家裡攢了不少苳麻子,我生怕你不收,那他可就白忙活了。”徐氏鬆了一口氣,笑呵呵地道。
待送走了五人,敖千出來幫她收拾熬皁的東西。
“你真要教嬸子們做香皂的訣竅?”
雖然敖千平時話不多,但是靳宛的一舉一動,他都十分關注。這個時候會提出疑問,誠然也是擔心靳宛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嗯,遲早都得教的。”在敖千面前,靳宛也不遮遮掩掩,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準備在村子開個作坊,專門做香皂給城裡的脂粉商供貨。”
散工製作不是長遠之計,既然她本身是靳家村的人,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讓村民受點兒益處又何妨?
當然,如果村民對她還是以前那個態度,她肯定不會選擇在靳家村開作坊。就算是要便宜別村的人,靳宛也會捨近求遠,把作坊開在其它地方。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就是要這麼任性。
對於靳宛的宏圖大計,敖千不予點評,只道:“既是如此,那你放手去做吧,我會支持你的。”
他的口氣倒不小,聽得靳宛面帶詫異,挑眉看了他幾眼。
一傻大個能支持她啥?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目前還得靠她養活呢,竟敢大放厥詞。
收好了東西,靳宛走到菜園旁邊,那裡有一個新搭的簡陋木棚。
這是買羊羔回來的那天,爺爺連夜搭出來的。他跟敖千最初的想法一樣,都認爲靳宛是善心大發,想要養一頭萌萌的羊羔做寵物。
因此他纔會不遺餘力,趕着時間替靳宛搭了一個木棚,好讓她能安心養寵物。
“咩~咩~”
看到靳宛,小羊羔立即發出了求投喂的訊號。
於是,靳宛手裡抓着幾把早上割的乾草,遞到羊羔前一邊摸着它的頭,一邊嚥着口水。
“小羊呀小羊,你要多吃草,快快長大~!等你長得又肥又壯了,我就幫助你從這個苦難的世界解脫。”
身後朝羊棚走來的敖千,聞言一個趔趄。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時穩住身子,這纔沒有狼狽地摔倒。
他黑着臉走近,問靳宛:“你這麼盡心盡力地照顧它,莫非就只是爲了吃它的肉?”
“不然咧?”
靳宛頭也不擡,三個字就把敖千打發了。
聽罷,敖千心中暗歎,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哦不,是可怕的少女。
背倚着圍欄,他專注地望着靳宛的側臉,狀似隨意地開口:“錢掌櫃和錢夫人數日不曾找你,你就沒有一點兒擔憂?”
這問題來得奇怪,靳宛只覺得莫名其妙,“我爲啥要擔憂?人家夫妻倆去哪兒跟我又沒關係。”
“那次去岳陽城,你可是惹惱了陸謙。他有縣官做靠山,再加上靳遠那一家從中作梗……沒了錢夫人撐腰,你不怕岳陽城的縣官來找麻煩麼?”敖千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聽了這話,靳宛認爲他太杞人憂天了。
她索性扔了乾草,轉過身來認真與敖千講道理。
“這兩件事怎麼能扯到一塊兒?那縣老爺又不是閒着沒事幹,一天到晚專門替人出頭,怎麼可能大老遠的跑到靳家村,就爲了教訓我?
“況且不論是陸謙還是靳遠的事,那錯都不在我,就算他真來了我也不怕的。”
靳遠近來安分許多,在靳宛看來,他應該不會再給自己添堵。
聽過她這番言論,敖千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無奈。
這丫頭到底是城府淺了些,縱然會些手段,可遇上真正的狠人也勢必要吃虧。那靳遠可不如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他越是看似平靜,就越不容忽視。
至於陸謙那邊……
靳宛莫不是忘了,她跟縣城的田家脂粉鋪,構建了合作關係?如不出意外,靳宛日後一定會跟岳陽城的人往來頻繁。
那樣一來,陸謙總有留意到她的一天。
有錢夫人在還好,可要是哪天錢夫人走了,她一個鄉下丫頭,怕是很難鬥得過有縣官做靠山的陸謙……
靳宛的確沒考慮這麼多。
她被當下太過順利的賺錢大計迷了眼,以致於一時間,忘卻了這世界的複雜之處。
而在某些時候,一些小小的疏忽,需要血的教訓來喚醒當事人的警惕。
靳宛還未認識到這一點,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牌,所以她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