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還有多久到,我好餓啊!”
趕了兩天路的簿梔想象了很多次穹山師門的樣子,如今卻更期待一頓填飽肚子的大餐。
“快了,這不已經到穹山腳下了。”
大神師傅果然腳力驚人,即使她騎着三花也就勉強跟上。
“師傅,山上怎麼冒煙了。”
簿梔擡手一指,突然,師傅順着那個方向,頭也不回地撇下她飛身而去。
“師門不幸,這三個孽徒!”
她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掏出走時阿狄留給她的餅,想象着燒雞腿的味道啃了起來,拍了拍三花,往冒煙的方向前進。
等簿梔站在院子門口,火已經滅了,煙還沒散完。
三位少年整整齊齊地跪在大門口,看見她,皆是眼前一亮,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初次見面,師門院子被燒,師兄三人灰頭土臉,衣衫襤褸地跪在門口迎接她。
穹山師門果真是個特別有趣的地方。
“這個頭髮過耳的是你大師兄伯羽,這個頭髮三寸的是你二師兄仲雲,這個頭髮燒焦了的是你三師兄叔洛。”
師傅從內院出來,眉頭舒展,看來沒什麼大損失。
“還跪着幹什麼,你們師妹還餓着呢!”
三人如蒙大赦,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叔洛你繼續跪着,你這燒飯狗都不吃的廚藝,沒點自知之明。點了廚房不說,差點燒了整個師門,還把頭髮燒成這副鬼樣子,晚些讓伯羽給你剪掉,繼續養起來。你吃得多長得快,明年就可以收成一個漂亮的髮套給你師妹了,願賭服輸,冰絲草已經在桌上了。”
簿梔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心裡五味雜陳,真是辛苦三位師兄了,養髮之恩,她無以爲報。
接風宴最終還是降標到了一人一碗青菜雞蛋麪,興許是餓壞了,簿梔吃得格外香。
“師妹若喜歡,我這碗也給你吧。”
伯羽大師兄笑着推過大碗,寵溺道:“師妹果然是變了。”
簿梔不客氣地接過碗道謝。
“嗯,是變可愛了,也變得和叔洛一樣能吃。”
二師兄仲雲夾起雞蛋放到她碗裡。
三人齊齊看向狼吞虎嚥的叔洛,護食的某人顫抖着小手含淚貢獻出了自己的雞蛋。
簿梔吃飽之後,睡了個幸福滿滿的午覺。
夢裡她看見自己一次次地嘗試苦藥,一次次地割開手腕放血供養藥草,頭髮一點點的掉,直到全數落盡,卻換來依舊失敗的結局。
師傅生氣卻第一時間爲她上藥,二師兄心疼準備着蜜糖,三師兄賭氣着要弄死藥草。
而大師兄在她離開穹山時,剪下自己的長髮,讓二師兄製成了漂亮的假髮套,親手爲她戴上。
在一身冷汗裡睡醒的簿梔拉開左手的衣袖,醜陋的疤痕若隱若現,彷彿她又一次感受到那一次次被割開流血的疼痛。
簿梔:虐女主不合適吧?
系統:女主也可以消失。
簿梔:???女主就是用來虐的!
她有些怕疼,握着手腕,多想窩在穹山,做一個最平凡的小徒弟,小師妹。
決定偷偷把冰絲草一天三次澆水溺死後,她輕鬆地感覺能飛起來,以至於和三位師兄暢談了一宿,興奮地失眠了。
第二天,睡不着。
第三天,吃了師傅給的安神藥,還是睡不着。
第四天,她昏昏沉沉地打碎了澆水的水壺,手上被劃開的口子涌出鮮血,落在了冰絲草盆中。
然而這一天她竟睡着了,並在夢裡依舊大聲地哭喊,我好睏我要睡覺。
醒來,她莫名地懷疑,難道只有遵循原宿主救顧狄的執念,她才能好好睡覺?
本着嚴謹科學的心態,她決定試一試,今天依舊澆水不供養血。直到東方微亮,黑眼圈爬上她的眼,簿梔基本確定了這悲慘無語的因果。
要睡覺,就必須放血養藥。
大師兄在銀杏樹下賣力地挖着什麼,酒缸開啓,桂花的香味撲鼻而來。正需要一醉解千愁,酒壯慫人膽的她半撒嬌半威脅地拉着三位師兄暢飲了一晚上,差點喝空了樹下的佳釀。
“牛嚼牡丹啊!”
伯羽心疼地抱着罈子,也爲後天的十年之約暗自惆悵,自己怕是要失信於人了。
酒醉轉醒後,簿梔認命了,決定開啓新人生,治病救人也不是什麼難於登天的事,人和動物也沒差多少,也不算跨專業。
“啊!我的冰絲草呢!”
簿梔驚恐地發現她的睡眠拯救藥草不見了。
師傅和兩位師兄聞聲皆衝了出來,獨獨少了三師兄叔洛。
作爲有前科的盜草犯,簿梔飛一般地衝了出去,追隨着夢裡的小路,尋找一人一草,拯救她即將逝去的睡眠。
“叔洛你住手!”
簿梔看他一剪刀剪去了冰絲草的一部分枝葉,失眠的痛苦感洶涌而來,隨即一腳踹了過去,應聲滾下坡的叔洛慘叫一聲。
“冤枉啊!我不過是幫你找個適合的溫溼度土壤移植,接受一下陽光雨露,修整一下枝葉,不然根爛了,你的寶貝藥草不出三天就死了。”
叔洛看着急紅眼還想痛毆他的小師妹委屈道:“你還說你對顧狄那個臭小子沒多餘的感情,爲了這棵草,都不顧我的死活了。那小子不僅禍害了我們穹山門人的青絲秀髮,還要禍害我們的同門情誼,藍顏禍水啊!”
簿梔尷尬收住舉起要打人的手,這一刻她還真沒想起顧狄,她只是爲了能有命睡個好覺啊!
瞬間變臉賣乖,她一把抱住了叔洛。
“三師兄對我最好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我的好吃的都給你,晚上的叫花雞,兩個大雞腿都是你的。”
吃貨最是真性情,他們兩同道中人,論吃貨的個人修養,一個雞腿不行的話,那就兩個。
“三師兄,你給我的暗盒已經用完了,給我再多準備一點唄。”
“當時你不還死活不要,還是我和仲雲偷偷塞在你身上的。”
頭髮參差不齊,半短不長的叔洛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傲嬌道。
“出去一趟學乖了,保命的秘密武器不嫌多,還有二師兄在哪,我也要去拜託一下他,上次的麻藥還不夠計量大,這次還可以換點別的藥。”
叔洛看着小師妹走遠的身影,總覺得是哪裡不對勁,不過師父說她傷了腦子,這也是沒辦法。都怪顧狄那個壞小子,下次見面必定賞他個絕癢銀針。不過她這次能懂得小命第一,也讓他們師徒四人心懷安慰。
“二師兄,新研發的天下第一奇癢秘藥成功了嗎?成功的話給三師兄的秘盒銀針用一點,畢竟上次的麻藥已經用過,不夠保險。”
仲雲縱使頭髮三寸短也不失儒雅溫和,此時卻一把攬住冒失的簿梔急道:“你小心些,我還沒研製出這毒的解藥,不小心弄上了,要吃不少苦頭的。”
“哦!二師兄教訓的是。”
簿梔乖巧地坐下,安靜地給仲雲沏了杯桂花茶,自己先聞了聞,着實不錯。又安耐不住逗弄起二師兄養的小兔子。
“說起來,顧狄的傷怎麼樣了,這次以血養藥你可不能和上回一般冒失。我與三師弟一起研製了細針和軟管,你每次紮下血管,植入草根,血量極少,也不會很疼,更不會留下疤痕。”
仲雲拿出形似現代輸液用的針管,簿梔着實有些感動。
“顧狄暫時應該沒事,我這次會更注意的。”
二師兄點點頭繼續道:“這茶是沒有你釀的桂花酒香,你大師兄也等着那個相約對酌的故人呢,說起來還真有你的事,趕緊去找你大師兄,不要妨礙我製藥了。”
請走這個鬧騰的小師妹,仲雲蹙了蹙眉,出去了一趟是開朗了些,雖傷了頭,失了記憶,但性情豁達些,思慮少些也是極好的,那傻小子也可以少擔心難過些了。
姻緣際遇也不可強求,舒展了眉頭,飲下桂花茶,突然想念小師妹去年做的桂花糕了。
“大師兄,又在練劍啊!什麼時候也教教我。”
利劍入鞘,伯羽一身青色勁裝,勉強能紮起的頭髮帶着薄汗,俊逸的臉對她露出淡淡的笑。
帥哥微笑,最爲致命,可不能對師兄有非分之想,阿彌陀佛,情同兄妹。
“你這丫頭怎麼了?”
額頭被輕輕地點了一下,簿梔瞬間清醒。
“從小我和師傅時時勸你習武強身,你從來都是明着嚴詞拒絕,暗着耍賴逃避。後來一心撲在醫術上,日夜研製救那人的解藥,什麼也不管,這回怎麼突然開竅了。”
“這不是此次吃了大虧,技多不壓身,保命還是靠自己最靠譜。”
簿梔不好意思地低着頭把玩着胸前的頭髮。
“倒是要教你一些小本事,不然這麼容易被人揪住頭髮,我們師兄弟三人的頭髮保不住不說,還要連累師傅他老人家,哈哈哈哈。”
簿梔小臉一紅,無奈捂臉,果然不能被帥哥正經的臉欺騙,穹山師門着實也沒個正經的,也許最正經的就是曾經的小師妹吧。
“之後每日清早,你就與我共同習武一個時辰,我教你一套本門速戰奇襲之法,一套適合防衛逃脫的纏絲步。還有一門特殊的點穴功夫,倒是有個人比我更適合教你。”
簿梔心想,大師兄這是怕她資質太差開始拉人下水了麼,這穹山除了師傅也沒人比他武功好了。
一陣風從背後襲來,似有異動,大師兄卻並未行動。被撲倒的瞬間,簿梔被壓的胸口一窒,這熟悉的莽撞與小野蠻。
果然是三花傻哥哥,脾性智力怎麼就不能隨主人一些。
陸衿熟悉的聲音喚起他的三花,上前一把扶起她。
“阿梔,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