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真龍就在身邊了,那本來要去東海的真龍聚首也沒必要在這種情況下跑一趟東海了,直接進入山河界中便是。
《山河社稷圖》展開的時刻,四海真龍能察覺到所處的天地被覆蓋,但也並沒有什麼抗拒。
蒼山的遠方和外圍,許多自丹劫中生還的修行之輩,直到此刻才鬆一口氣,天神已去,真龍和仙尊已走,或許是真的無事了。
只是感知到一些屍骸的存在,不論龍族妖族亦或是精怪乃至一些仙修,都心中五味雜陳,除了要收殮屍骸的一些人,大部分人則選擇離去。
娥水的姚娥女神與江珠兒依舊處於蒼山之外,看着一道道法光離去,望着已經安靜下來的蒼山,有龍族從身邊經過甚至馱着龍屍。
“唉,我們也回娥水去吧,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等以後易先生會同我們說的。”
江珠兒笑了笑。
“娘娘放心,我一定能從灰勉那問出來,它準會告訴我,而且會和說書一樣精彩,到時候我說給你聽!”
姚娥笑了笑,伸手颳了刮江珠兒的鼻子,也帶着她飛向娥水。
那一枚收好的蓮子也得想想怎麼處置,是種還是做別的呢,一時間得到這種寶貝,反倒有些苦惱了!
——
蒼山深處,山河寶圖自轉乾坤之變,僅僅片刻,真龍所在的幾個山頭山形好似並未改變,但積雪迅速融化,更似是生出花草,在山河界中竟然轉化出大蒼雪山一樣的山峰,只不過不同之處是一片綠意盎然。
而易書元所處的那一座山峰上,除了他自己,還多了一名身着白衣面容肅穆的男子,其身上並不掩飾的龍氣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敖珀見過諸位道友,沒想到真正見面會是當下這等情況”
敖珀略帶唏噓的話音其實也是易書元心中的感覺,這一場劫難本來至多隻在他身上而已,至多是他本人的立秋之劫。
南海老龍巫胤此刻已然悲傷,擡頭看向易書元和敖珀所在,帶着悲慼道。
“世事難料一念入魔,不過易道友,念在老夫與你的交情,能否向老夫明言一句,吾兒身死也怨不得人,但其魂魄真靈難道也就此煙消雲散了嗎?”
易書元眼神深邃地看了巫胤一眼,但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可這一眼也讓巫胤心中生出希望,或許是天機不可泄露,或許有違天意?
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罷,但總之易道友沒有直接點明說不可能,那麼巫胤的心頭就頓時好受不少,有了一絲期盼。
易書元確實也不好說,因爲他天魔變存在,即便是天道魔劫,他化入其中也等於一定程度上以天魔化境的天罡變干涉其中。
加上易書元的強大心神之力,仙道推衍上來說,只要易書元自己經歷的魔境在心中留存深刻印象,只要他的魔變之身不滅,那麼他甚至可以施展天魔化境這一天罡變,來重現魔境。
從而也可以推衍來說,那個曾經的世界也存在於易書元的心之中,天道運轉的規律自然也在。
於現實層面,此番劫難不知多少修行之輩神滅形存,亦或者如天兵那樣神形俱滅,但在天魔境中,那人死去不管是魂歸天地還是真靈流走,至少還是存在痕跡的。
可這種事怎麼說呢,天魔變不能隨便說,而就算能說,但究其根本,於天道層面,這些人已經徹底死了,就算有讓他們重現的能力,真的這麼做不可能沒有什麼後果。
除非不在原本的天地!
易書元思慮之間看向遠方,入目的是山河界山川水流的靈秀景緻。
巫胤不知道短短的一瞬間,易書元思考了這麼多事,但他願意相信不是沒有希望,卻也沒有過分糾纏,擡首之間,將龍子的龍軀收入袖中。
其餘龍族也各若有所思,還是敖珀率先打破沉寂。
“既然諸位道友本是爲了敖某相聚東界,我等便也挑明瞭說吧!易道友便也做個見證。”
敖珀施法只在念動之間,周圍山巒之上浮現雲霧,將所有人從山巔托起。
無人抗拒下,那雲霧鋪開數十里,將四海龍族相關人等一同帶向天空,隨後又在高空聚攏雲層,四海龍族便也來到了相近之處。
可以說四海龍族此刻算是真正近距離看清了相互之間的狼狽。
只不過敖珀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一揮袖,雲層就似卷着狂風,向着遠方飛去,所過之處,下方皆是山靈水秀
“敖某不管你們剛剛經歷了什麼劫難,也很難與你們共情,不過有一點我也明白,四海龍族同氣連枝,我敖珀雖然不算四海龍族,但畢竟也是龍族,更是僥倖化爲真龍,既然龍族之間從來和睦,我也無心打破這種默契!”封衍見其餘幾人沒有較爲沉默,便也開口道。
“敖道友所言也是我等的來意,有此基礎,同爲龍族,我等未必不可更進一步!”
白雲依舊在不斷向前,敖珀看向身邊,易書元和灰勉已經退到稍遠的位置,算是表示龍族內部之事他不摻和,而其餘龍族以四海龍君爲首,確實也都到了近處。
“試探也好,真誠也罷,封道友和諸位道友也不必過於記掛在心,山河界中羣山無盡水元充沛,自稱天地廣闊無垠,我敖珀無意染指四海山川之內的水澤,也不想過多牽扯天地之間的恩怨,不論是龍族對外的,還是龍族內部的皆是如此。”
說到這,敖珀話音頓了一下才露出笑容。
“或許諸位會覺得敖某孤僻,但敖某不過是想清淨一些,言盡於此,並無惡意,還望諸位道友見諒!今日恰逢其會,便帶諸位道友簡單遊覽一下這山河界,也算諸位道友不虛此行!”
對於龍族的事情,敖珀又怎麼可能不知呢,或許會有人以爲白君不諳龍族之事,但白君既是敖珀也是易書元,對龍族又怎麼可能不瞭解呢。
這是一個龐大且極其複雜的羣體,狗屁倒竈的事情多了去了,敖珀沒有興趣摻和其中,至少沒有興趣和龍族綁在一起。
封衍微微皺眉看向旁人,易書元在那邊完全沒有介入的意思,其餘三海的龍君似乎也在思索。
倒是亞慈先一步開口了,他臉上帶着笑意,從心理上,或許他是最能理解敖珀的。
“白君所言甚是,只是道友或許覺得繁瑣,不想與我四海龍族牽扯過密,可道友想過沒有,你畢竟是龍族,是真龍,縱然你不想,天下諸道心中,龍族便是一個整體,道友也是其中之一。”
和當年北海龍族勸解亞慈的說辭算是異曲同工,不過顯然敖珀不是亞慈,也沒有那份責任感,帶着笑意看了亞慈一眼。
“北海龍君倒是好福氣,他人在魔境之中歷經生死,你在魔境之中得償所願,但也正是你這份灑脫,對化龍丹不存任何慾念,才與尊夫人有此美滿,伱有共尊你爲君的北海水族,我卻沒有什麼負擔。”
“誠如道友所言,世人也會將我看做龍族整體,然正如此刻敖某與諸位所言,那又如何,幹我何事?”
灰勉這會縮在稍稍靠外的易書元肩頭,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先生,這回答可真乾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這話一語雙關,可以算是在和易書元議論敖珀,也可以說是直接在和敖珀本人對話。
易書元同樣不帶什麼心理負擔。
“敖道友性子其實與易某類似,易某也多少能理解,這種事還是乾脆點好。”
敖珀的態度很明確,我不貪圖四海龍族的利益,你們無需擔心,但我也不想牽扯你們的麻煩,我們相互之間的信任並不算多堅強,但有易道子在,我們也不會是敵人。
簡簡單單沒有二話,甚至沒有任何客套,反倒讓四海龍君爲首的四海龍族無話可說了,似乎還真就只是來遊覽山河界了。
只是這種念頭也很快被心中的震撼所取代。
雖然聽說易道子的法寶《山河社稷圖》中自稱一界,乃是世外洞天,當年北海化龍走水也算有不少人見識過,但畢竟當年是遊離於天地與山河界之間,如同窺見冰山一角。
如今真正由敖珀帶着所有人飛躍山川水澤而行,方纔意識到這山河界之廣闊,以真龍駕雲而行,騰飛十餘日不見天涯海角。
並且所經過的山川景色並非一成不變,也沒有任何被施法動手腳的痕跡,那是不斷前行不斷變化的天地,日出日落乃至星辰變化都有,而更有說服力的還是那靈氣的潮汐變動,萬物生靈的繁衍嬉戲.
而當遠方似乎在大地盡頭出現真正意義上茫茫水域的時候,四海龍君心中都爲之震動。
白君獨爲山河界水靈至尊,也難怪有底氣可以說對四海龍族的利益不感興趣了,這一點四海龍族算是真的信了。
此番龍族聚首,雖算不上不歡而散,但也完全沒有達成預期目的,不過至少四海龍族大概明白了敖珀的真實想法。
那也不需要太過鄭重的承諾,只要四海龍族能尊重白君,那麼以白君的性子縱然不想理會也不會交惡,而龍族之外的人,總是會把龍族聯繫到一起,正如亞慈所言,那不論白君願不願意,外界眼中他就是龍族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