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已經發怵了,但至少維持冷靜還是能做到的。
“搜搜身檢查一下,看還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嗯!”
剩下的八具屍體被一衆捕快仔細查找,他們所用的兵刃和一些肢體上的特徵也被逐一發現,身上的錢財也沒有被動過。
不過很顯然,這裡也不太像是謀財害命的情況,更像是江湖恩怨。
一般而言,牽扯到江湖恩怨,事情就會變得比較複雜了。
一方面大庸明面上不允許江湖人太放肆,但另一方面也和武林有一定默契,只要不是肆意對普通老百姓出手,武者之間相互鬥毆的尺度會寬不少。
但那是一般而言,一下死這麼多人,而且幾乎個個武功不俗,哪怕沒牽扯到普通百姓,也意味着有某種江湖變數,也是大案一件。
又經過了一番細心查找,有捕快從其中一具屍體上找出了一本小冊子,他翻開一看,頓時眉頭微微一皺。
“路引?有些不對啊.”
捕快心有疑慮便立刻去找那邊正在研究死者兵刃的捕頭。
“頭,這路引有點問題。”
“我看看!”
李捕頭接過半掌大的單頁小冊,看了看上頭的內容,立刻看出不對了,上頭的官印明顯是假的。
大庸官印上的一個“府”字會在丶和丿上做文章,也會在周圍邊框和字體間距以及留白上做文章,這印章明顯是僞造的。
“一般江湖人,會專門造假一個路引?”
“怕是根本不會理會吧,至多遇見查路引的時候避開,需要專門造假麼?”
旁人的話也是捕頭心中所想,不可否認很多江湖人或許是會留一個路引的,大多是家住地的,至於通行其他地方的路引則懶得理會官府。
反正除非有事,大庸路引也不嚴查,沒那個也遠算不上寸步難行。
留一個自己家鄉的也是爲了預防萬一,甚至一些浪跡天涯的可能連這也不留,反而是更願意結交一些有頭有臉的好友,關鍵時刻能出面做個證就行了。
而手中這份路引,蓋了好一些戳,涵蓋兩州四縣,看着好像這武者真守規矩,可印戳卻全是假的!
“翻翻其他屍首,看還有沒有路引!”
“知道了!”
其他捕快便開始着重在屍身上翻找,竟然還真的又翻出兩本。
“頭找到一本!”“我這也有!”
“拿過來!”
另外兩本路引被送到李捕頭處,三本路引一起打開。
毫無疑問,印戳全是假的,並且除了州縣排頭有差別,看着都是那一個模子的,並且蓋的戳也不少。
“這頭,即便僞造個路引,用得着這麼麻煩麼?”“是啊,他們不造不就成了?”
李捕頭眉頭緊鎖。
“是啊,不造都行啊”
這簡直是脫了褲子放屁,要個印戳還不簡單,需要造假麼?
除了那一年武林大會,還沒見過太多武者去衙門蓋戳的,而且蓋路引這麼簡單的事情,要造這麼多假印戳麼?
此刻有捕快在那邊搓着手取暖感嘆一句。
“我還以爲這羣武者轉性了,變得這麼守規矩,原來都是造假的,哪天他們真這麼規矩了,那咱大庸估計真就天下太平了”
這句話忽然讓李捕頭心頭猛然一跳,又重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快走,帶上證物快下山!老趙老陸,你們帶着自己的徒弟去接應潛入相山禪院的人,我和剩下的立刻回縣衙,快——”
捕頭說完這句話,就將三本小冊子在懷中揣好,並且也帶走兩件兵刃。
其他人面面相覷但也很快做出反應,紛紛帶上一些地上的兵刃一起跟隨捕頭離去。
“頭,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發現?”
李捕頭這會心跳得比才發現屍體的時候還快,腳下步子都有些亂,面對旁邊老捕快的問題也不立刻回答。
等走出去一大段路了,李捕頭纔看向旁人道。
“這些武者,只怕根本不是我大庸的人,而是他國細作!個個武功高強不說,竟然已經潛入到了溯州,那殺了他們的人是誰?若是我大庸任俠也就罷了,若不是呢?”
此言一出,身邊兩個老捕快頓時心頭一驚渾身發涼。
“難道邊關要起戰事了?”
“有細作不一定馬上要打仗,但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事情了,需要速速回去稟報縣尊大人!”
比起來時的立功心態,這會的發現已經大到嚇得捕快們都有些亂了方寸,哪還有什麼破案立功的喜悅,除了三分強行冷靜,七分都帶着驚慌。
相山禪院內部,幾個扮作普通香客的捕快也已經在寺中轉了一圈,自然也不可能忽略那邊院中禪坐的情況,這會有兩人正和其他香客在遠處眺望。
“那邊參禪的都不曾動過?”
“聽說好些日子了,一動不動的,也不吃不喝。”
“這就稀奇了!”“是不是晚上寺院的和尚偷偷送了吃食?”
邊上有香客瞪了說話的捕快一眼。
“後生你懂什麼,這是高僧在參悟佛法呢,咱這晚上也有人過來瞧的,根本沒動過。”
“大冷天的晚上不睡覺來盯着這?”
這時候,另外一個捕快走了過來,拍了拍說話人的肩膀,後者看了對方一眼便隨着他一起走了。
不多時,進入寺院的幾個捕快就在前門處匯合,一起出了寺院,不過這會外頭沒見到其他同僚,他們也就和尋常香客一樣一直往前走着。
“那些失蹤的人好像都沒回來。”
“嗯,從收拾僧舍的小師傅那旁敲側擊地打聽到,那些行李似乎也被放在一處了,無人來領。”
幾人正在低聲議論之刻,不遠處道邊林中傳來一聲口哨,幾人便立刻拐了過去。
一個老捕快立刻就關切詢問。
“有什麼發現?”
“失蹤的人還沒回來,裡面還有兩個高僧在參悟佛法,引得不少人圍觀,你們呢?還有李頭呢?”
“這事情可能比較棘手,李頭回衙門去了,伱們回去兩人一起說明情況,另外兩個和我們一起在這盯梢。”
幾個進過寺院的人心頭一驚,直覺和經驗都讓他們明白出大事了。
“你們找到什麼線索了?”
“我們找到了兇案現場,就在相山深處的山坳裡,不過這件事可不是兇殺案那麼簡單了”
而另一邊的李捕頭帶着幾名捕快已經飛速趕回了三相縣衙,直接分出幾人去找幾位官員,而捕頭自己則去見頂頭上司縣尉。
片刻之後,在縣令官署之中,四位三相縣有品級的官員都到了,那些搜來的兵刃和三個小冊子也全都擺在眼前,發現的情況也已經被細細說明。
四名官員全都驚疑不定,縣尉取過一把彎刀輕輕將之拔出刀鞘。
金屬低鳴之後見到了雪亮的刀身。
“好刀!刀主人用了很久,也很愛惜這把刀”
這從刀具的狀態以及刀鞘刀柄的一些磨損上都能看得出來,也足以說明用刀的人武功不俗。
“這些人帶的兵器都不差,武功想必也不會差!”
“大人所言極是,殺他們的人武功更爲可怖,一些屍身上有一個大洞,像是被什麼獨門暗器所殺,這些人的武功都來不及施展出來!”
“幾位大人,潛入寺院的人回來了!”
有人在外面喊了一聲,縣尉立刻讓人進來。
“快進來!”
兩個還來不及換回差服的人匆匆走入官署,向着衆人行禮。
“見過諸位大人!”
縣令趕緊擺手。
“不必多禮了,快說說在寺院內部發現了什麼?”
“是,那十幾個失蹤者並未回來,行李也都在,然後還有兩個和尚參禪引得諸多香客圍觀,寺院的和尚擋着不讓過去,其中一個和尚是遊方僧人,不知道是不是那訴狀中寫的人”
“廣濟大師呢?”
“不曾見到,都言在禪房誦經,卻不知真假。”
捕快說完情況,官署中一時間無人發話,這事已經不是三相縣一個小小縣衙能管了,但也不可能放任不顧。
“上報溯州,同時帶去去相山禪院探查,張縣尉,若帶着縣中兵壯過去,有沒有把握直接拿下那遊方僧?”
三相縣是有駐兵的,只是難免有些缺乏訓練。
縣尉眉頭緊鎖。 шωш◆ ttκan◆ C○
“若那人武功真的高到這等地步,一營兵馬又缺乏重弩,未必能拿得下他”
主簿立刻道。
“那便不要打草驚蛇,以探查看管爲主!”
“最好能找找那些行李!”
“師爺可有計策?”
一直沒有說話的師爺聽到縣令詢問,不由皺眉撫須道。
“年關將至,去寺院中留宿祈福也是人之常情,既可以尋機會看看那些行李,也可看看相山禪院的和尚是什麼情況,那廣濟大師是不是已經遇害就看哪些機敏的同僚願意了,此事也定是大功一件!”
師爺說着看向室內那些個捕快,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想讓人扮作香客,不再只是轉一轉,而是留宿廟中細查,探一探虛實。
“諸位,國之安危匹夫有責,危機是此事,飛黃騰達也是此事了,我親自去一趟!”
“我也去!”“那我也去!”
縣尉表態,李捕頭和幾名捕快也當即跟隨,近年來的地方考評有了很大不同,這事三相縣處理好了,絕對大功一件。
“唉,人不要多了!”“對,不要太多人!”
“縣尉可要萬事小心啊!”
“嗯!”
——
當天傍晚的相山禪院中,又有一些香客留宿,填補了部分香客離去的空缺。
易書元坐在單獨的小客舍外,翻閱着《丹術妙絕》,丁飛雄這麼久還沒醒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不過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雖然是佛門最喜歡提及的是,可真實情況絕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易書元這麼想着,放下書看向寺院一側的天空,丁飛雄氣數所牽將起劫數。
不過易書元也隱約覺得有些怪異,總有種氣數牽扯的影響在變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