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翼雙飛待有時(七)

鐵蜘蛛、玉珊瑚也不敢再浪費時間與殷寒水等人糾纏,忙開始翻找起他們幾人的包裹。過不多時,鐵蜘蛛找到一物,翻看了幾下就丟到了殷寒水面前,陰森森地說道:“裝的倒挺像,你倒是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殷寒水大驚,趕忙拿了起來一看,頓時差點氣暈了過去。鐵蜘蛛找到的不是別的,正是商濟北要他送給齊燕的信。只是此時信封已被拆開,裡面哪裡是什麼書信?全是些什麼“二十八號,麒麟甲五副”,“十七號,鉤鐮槍八把”之類的東西,赫然竟是一張貨單。但鐵、玉二人找的可不是這個,鐵蜘蛛手中掃帚一轉,將杆頂住殷寒水下顎,怒聲道:“地圖呢?還不拿出來!”

殷寒水心下實是茫然,不知他到底指的是什麼東西,只好問道:“什麼地圖?”

鐵蜘蛛氣道:“還裝傻,那地圖原本和這張貨單放在一起的,現在貨單在你們這,你說地圖在哪?”

殷寒水恍然大悟,定是商濟北的人去偷了地圖和貨單,然後把無用的貨單放到自己這裡,引史掌櫃等人來與自己糾纏。這下他腸子都要悔青了:“早就知道這姓商的詭計多端,我怎的還是上了她的惡當?”但這些事只有他自己清楚,鐵蜘蛛如何能相信?

他想不到辦法,只好勉力說道:“那你們想怎麼樣?”鐵蜘蛛說道:“這也簡單,你們全都把衣服脫了來看看!”

殷寒水怒道:“當衆脫衣,與禽獸何異?”玉珊瑚面上露出不齒之色,嗤笑道:“難不成還把你們當人麼?就是讓你做狗,你也得馬上來把腳給我舔了!”

殷寒水等人見他們如此逼迫自己,都是心中大怒,但三小年紀尚輕,沒有說話的份;嶽、程二人素來信服殷寒水,因此也不出聲,只是在旁靜靜等待,但已對兩人恨之入骨。

殷寒水雙眼望向同伴,見大家都是一臉憤憤之色,心中着實難受。如意客棧衆人如此欺辱,以他本意定要拼個你死我活,但幾次張嘴欲言,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嚥了下去,這個決斷當真是好生難下:“鐵、玉二人兇名在外,絕非胡嘯、巴子良這等人可比,硬拼是絕對拼不過的。只是我們幾個大男人還無所謂,靈心妹子一個黃花閨女,讓她脫去衣衫卻無異要了她的性命,這卻是萬萬使不得的。何況我們身上本無地圖,他們二人無法向史掌櫃交差,說不定還得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他躊躇了一陣,心中一狠,終於下了決心,對着嶽山窮等人說道:“轉過身去。”

大家不明他意,便都轉過了身子。一會只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大夥大吃一驚,回過頭來,赫然看見殷寒水已將上衣除下,正在解褲腰帶。

嶽山窮從未想過殷寒水會做出這般事情,驚駭震懾之情無以言表。忙自搶上幾步,壓住他雙手,說道:“寒水,何必如此?大不了就幹他孃的!”

殷寒水搖搖頭,把聲音壓得極低,附在他耳邊說道:“山子,實不相瞞,他們能找上我們,也是我自己惹出來的禍事。就讓我來解決,好不好?就再聽我一次!”

嶽山窮渾身顫抖,雙臂上套着的銅環震得叮噹直響,顯是激憤已極,但最終還是強自平靜下來,退開到了一旁。

殷寒水除下褲子,身上就只有一條褻褲,腰間卻掛着一個布囊。鐵蜘蛛大喜,說道:“好小子,還敢騙你爺爺,你這不是還有東西麼?”其實他見殷寒水他們這般模樣,已漸漸相信自己是中了他人調虎離山之計,只是先前從包裹中拿到一沓銀票,數量着實不少,是以還想榨點油水。眼下見到殷寒水還有貼身財物,心想:“他收藏得這麼好,這東西定然價值不菲。”

殷寒水也不辯解,直接將布囊取下丟在地上,說道:“就是這些了,拿去吧。”

鐵蜘蛛心中歡喜,上前兩步撿取起來,卻是眼前一花,玉珊瑚也站了過來,頓時知道對方打的也是和自己一般的主意,心中暗罵:“臭婆娘,得了好處又不會少你一分,惹火了爺爺哪天找機會把你睡了,看你還嘚瑟什麼。”不過後邊這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讓他真個去幹卻是不敢。

兩人打開布囊一看,裡面放的卻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綢布,上面繪着一箇中年男子頭像,正是殷寒水從蜀風會手中得來的那塊刺繡。他知道此物大有來歷,一直貼身藏着。鐵、玉二人乍見此物,都是一怔,只覺手中刺繡雖小,卻有種莫名吸引力,由不得不凝神細看,面上不知不覺都露出了迷茫之色。

殷寒水一直默默觀察着他們舉動,見到二人已陷入迷惘,心中暗道:“想不到這刺繡如此詭異,連這兩人也要中招!”無生訣氣勁貫於雙掌,向地板上一拍,“啪”的一聲,鐵、玉二人已連帶着腳底那塊木板向下急墜。原來他有意將這布囊丟到先前石頭切開之處,就是爲了這一擊,只盼能解決一人。誰知鐵、玉兩個財迷心竅,卻雙雙踩了上來。

他一擊得手,知道這是撤退的絕佳機會,也顧不上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喊了聲“快走!”就奪門而出。嶽山窮、程靈心一手拉着一個也飛速跑了出來,石頭年紀稍長,從桌上拿了自己的工具囊才走,卻是比大家慢了一拍。

幾人出了房門,外邊的幾個護衛吃了一驚,想不到兩大侍者居然也無法留下這幾人。自忖不敵,但職責所限只得圍了上來。

殷寒水衝在前邊,大叫:“擋我者死!”說話間拳頭已揮了出去,正中一名護衛胸口。只是他這無生訣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殺傷力委實薄弱,那護衛中了一掌,口中哇哇叫了一聲後卻發現只痛不傷,頓時知道這人是個銀樣鑞槍頭,大喜之下攻勢更爲猛烈,一眨眼功夫已將他纏住。

如意客棧位列江湖七武府之一,內中高手無數,這些護衛自然也非蜀風會那不入流的幫會成員可比,個個將手中兵器舞得虎虎生風,和當日的巴子良相比也不遑多讓。殷寒水這裡打不開局面,嶽山窮要看護程靈心,招架得更是吃力。他們幾番衝向船舷,都被擋了回來。不過三小是小孩子,沒人刻意招呼,倒是順利跑到了舷邊。欲要跳水逃生,但又放不下殷寒水幾人,只在那乾着急。

就在這時,一聲山崩地裂般巨響響起,“甲六”號客房牆壁壁竟然爆裂散開,一道黑影沖天飛起,身上帶着滾滾黑色雲霧,霎是驚人。接着就在空中怒聲大吼:“好小子,敢給老子下套,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話音剛落,一雙充滿怒意的雙眼已朝殷寒水望了過來,赫然正是鐵蜘蛛。

殷寒水見狀心中大喊:“苦也!這鐵蜘蛛忒得厲害,這麼快就翻了上來!”奈何實力相差太大,就是腦子再好也不管用,心中越發惶恐。其實他不知道,鐵蜘蛛既以“蜘蛛”爲號,這攀爬的本事自然是順手拈來,憑着手中一根“困龍絲”,就連峭壁天險也可以如履平地。只是他陰溝裡翻了船,心中怒發如狂,是以沒有將玉珊瑚一起帶上就自個爬了回來。

此時鐵蜘蛛手中掃帚已不知去向,左手拇指繞着一根白色絲線,吊在“天虎”號主桅上,人便在空中盪來盪去。他惡狠狠地盯着殷寒水,右手在懷中摸出一團雞蛋大小的圓球,大聲喊道:“讓開!”他這話中蘊含內力,直如天雷滾滾,瞬間傳遍整個甲板。

殷寒水、嶽山窮等人都是愣了一下,不明其意。但圍攻他們的侍衛卻迅速收攏手中兵器,作鳥獸散。見此幾人都醒悟過來,暗道:“不好!”正要向舷邊跑,哪裡還來得及,鐵蜘蛛手中圓球已經撒了出來,迎風便長,不多時竟長成了一張三丈有餘的巨網,劈頭蓋臉地就將三人蓋住,正是他的另一獨門兵器 “遮天網”。三人激烈掙扎,但鐵蜘蛛冷笑一聲,勁氣沿着手中絲線傳導過來,這網就似活了一般開始蠕動起來,不多時就將幾人包得像糉子一般,在裡面就是要伸下手腳也是難能。

三小本就站在舷邊,倒是沒給包進去。見狀趕忙過來幫忙,狗軍從工具囊中拿出一瓶東西就向網上倒。鐵蜘蛛見到他們忙活也不來阻止,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口中哈哈大笑道:“別枉費心機了,我這遮天網是昔日巧手羅剎採天山雪蠶、南疆鬼面蛛、漠北魔鬼藤絲混制而成,我內勁一至,可大可小,刀劍難傷,就是萬古魔宗……咦?”

他說到後來,嘴巴張得越來越大,直能放下一個雞蛋,卻再也蹦不出一個字。狗軍倒的那瓶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麼物事,居然將他遮天網的幾根絲線溶斷,露出一個人頭大小的洞,殷寒水幾人就此鑽了出來,甲板處猶然冒出“絲絲”聲響,已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凹坑,顯然腐蝕性極強。原來這東西是狗軍自己配製的藥液,起名叫“王酸”,就是連鐵器也能腐蝕,平時遇到難以打開的鎖具便能派上用場,今日用在這裡卻是有些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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