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樊劍鋒眉頭緊皺,睜開眼來,望着手中的兩顆‘健身球’,喃喃自語一聲:“沒想到還被風息無說中了……”
他以天演術推演,發現龍乘風的命格在不斷的變動,忽隱忽現,生命氣息極爲虛弱,而且在龍乘風的命格中,隱約有一股與自己針鋒相對的氣息,這股氣息,正是韓衝的氣息。
“看來韓衝的一縷元神果然藏在龍乘風體內,看這情況,似乎正在奪舍,可惜從妙算子身上吸收的天演術並不完整,無法察覺到龍乘風此刻的藏身之所……”
元神奪舍之時,正是韓衝最弱的時候,這時候擊殺他無疑是最佳時機,可惜察覺不到藏生之處,甚至連大體的方位都無法查知,樊劍鋒唯有苦笑。
不過既已知道龍乘風被韓衝奪舍,日後就算相遇,樊劍鋒也有所準備,不至於被擊個措手不及。
收起這一對‘健身球’,樊劍鋒走出洞府,風息無等人恭敬候在外面,樊劍鋒將龍乘風的事情告知,然後又囑咐他們,若龍乘風出現,千萬不可打草驚蛇,第一時間告訴自己,這才飛身而起,直奔黃家種仙棋而去。
漆黑的巨大圓石依舊,樊劍鋒站在種仙棋不遠處的一座大山頂上。
這裡,是他當年遇到無目禪師的之處,就在那一天,無目禪師拉住了準備去種仙棋的他,去則死,回則生。
這裡。同樣是鳳飛飛被抓走的地方,樊劍鋒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初的那一幕。
“黃家,仙傀。總有一天,我樊劍鋒發誓要將你們徹底毀滅!”站在山頂,望着山下那數百丈方圓的巨大黑色棋子,樊劍鋒眼中露出濃烈的殺機。
這幾年他雖然在抱木宗日月聖地之中,但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有洛雲來轉告與他,自然知道這種仙棋的變化,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甚至此刻他站在這山頂上,都能感覺到一股股極爲特殊的能量波動傳遞而來。
這種能量波動。並非是簡單的能量波動,其中似乎蘊含着種種玄妙的修煉之法,可仔細去感知,卻又覺得什麼都不存在。
樊劍鋒隱約覺得。這應該就是黃家種仙的本源,以此黃家修煉之法讓人感知,如果能感知到其中某種修煉之法,一旦修煉,十有八~九會成爲黃家仙傀的候選之一。
那黃家二十八名仙傀,應該就是感悟最多的人,至於其他人,能感知到多少,那便是他的造化。並不會成爲仙傀。
不過這其中的度,很難把握,誰也不知道感悟到多少就算多。感悟到多少就算少,而且這也只是他的猜測而已。
“這種仙棋的確算是給世人的一場造化,我也不妨去看看?”他心中有些意動,畢竟九舍連天,三舍也是其一,其中蘊含的修煉之法絕對不是什麼西貝貨。
“去則死。留則生!”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樊劍鋒先是大吃一驚。此人來到自己身邊,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可一驚之下,他便已知道來人是誰,頓時氣往上撞。
回過神來,果然,無目老和尚就盤膝坐在他身邊的那塊巨石上,一如當年初見時的模樣。
“老和尚,你害得我好苦,什麼狗屁《易筋經》,不但令我術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說,還好幾次差點害死我!你快將這勞什子拿走!”樊劍鋒直接暴走,怒目瞪視着無目禪師。
無目禪師閉着的眼忽然睜開,這一睜開,樊劍鋒頓時嚇了一跳。
當年第一次見無目禪師的時候,他的瞳孔是灰白色的,後來在跟七大祖魂交戰的時候,他的眼珠子都變成了一片死灰色,如今再看,他雙眼竟然空空如也,眼珠竟然消失了。
他心驚之下,不禁生出一陣悲憫,喃喃道:“大師,你…你的眼睛……”
無目禪師含笑點頭:“善哉,你心中本是恨老和尚的是嗎?可你看到老和尚的眼睛,卻又心生悲憫,足見你有一顆仁慈之心,跟我佛有緣;你不殺於桑梓,也是心中生出諒解之意;一道殺機一心障,一道殺機一心魔,你機緣了得,獲得散仙殘軀,卻能淨化其中凜冽殺機,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自身心性;你前赴雲剎宗,身中紫煙雲,《易筋經》自主護你神魂,如此種種,可見《易筋經》已認可你的存在……”
無目禪師如數家珍,越說樊劍鋒眼睛瞪得越大,只聽無目禪師又道:“《易筋經》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虛,一曰脫換。所云清虛者,洗髓是也;脫換者,易筋是也。洗髓者,謂人之生感於情慾,一落有形之身,臟腑肢骸悉爲滓穢所染,必洗滌淨盡,無一毫之瑕障,可步超凡入聖之門,不由此則進道無基……你腦中自生佛音,那是因爲你在不知不覺中,《易筋經》早已突破了初基之一——清虛!”
樊劍鋒再也忍耐不住,滿臉駭然的盯着無目禪師:“我的……我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無目禪師微笑瞬間擴散開來,空洞的眼眶卻直視樊劍鋒:“因爲你是我的眼!”
“啊?啥?”樊劍鋒先是一愣,隨即便滿臉哭笑不得,你唱歌給我聽?
“因爲你是我的眼!”
樊劍鋒一陣無語:“老和尚,說人話,什麼我是你的眼,我還帶你領略四季的變換,帶你穿越擁擠的人潮,帶你閱讀浩瀚的書海呢……”
“老和尚從不打誑語,小施主,你手上的佛珠可還在?”無目禪師依舊一臉的微笑,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眶,卻轉向樊劍鋒的手腕。
樊劍鋒心中一凜,拉起衣袖,頓時現出了一串佛珠,這佛珠是當年跟百納袈裟一起出現的,樊劍鋒後來雖然知道了百納袈裟是阿彌陀佛所化蒲團的包布所化,可不知道這佛珠的來歷。
望着這串有十二顆珠子的佛珠,樊劍鋒呆了呆,而後又擡頭,看了眼無目禪師那空洞的眼眶,忽然心頭一陣發毛,難不成……無目禪師的兩隻眼珠,竟然就在這串佛珠裡?
“你的眼睛……在這裡面?”樊劍鋒滿臉駭然,一把扯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中晃了晃。
“錯了,應該說,這串佛珠的十二顆珠子,都是我的眼睛!”無目禪師語出再驚人,“佛曰涅槃,老衲涅槃六次,以修心爲主,但眼能看世間醜態,因此老衲自毀雙目,以心看世界,方得我佛真諦,老衲能知你最近所發生之事,皆是因爲老衲此次這第七次涅槃還未大成,還需以眼爲窗,實非老衲所願……”
樊劍鋒怔了半晌,忽然將佛珠丟給無目禪師:“你的東西我不敢要了,總是害我!”
無目禪師呵呵一笑,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任何氣息都沒有發出,就這麼安靜的坐着,可奇怪的是,落在他身邊的佛珠忽然飛起,自動套在了樊劍鋒身上。
“老和尚,你做什麼?”樊劍鋒百思不得其解,總是把眼珠子都給我,有何用?
無目禪師搖頭:“錯了,不是我要如何你要問它!”
他竟然指的佛珠。
樊劍鋒愕然:“它?”
“你既已獲得《易筋經》的認可,而且初基之一已成,自然該是修煉初基之二脫換!易筋內外十二勢,便在這佛珠之中,所謂內壯神勇,外壯神力,你現在懂了嗎?”
樊劍鋒默然,他懂了,懂得不能再懂了,這十二顆眼珠化成的佛珠,其實是易筋經的一部分而已!內藏易筋經內外十二勢。
樊劍鋒不用猜,也知道這內外十二勢可不是前世那種簡單的內外十二勢。
“好吧!”此刻他若再扔了,那就是傻子了,不過想到剛纔的舉動,頓時一陣尷尬,只用兩個字‘好吧’,來化解尷尬。
“也所幸你帶着老衲之眼領略了一番,才能使老衲在這一刻涅槃大成,以後,這十二顆眼珠,便跟老衲沒有任何關係啦!”無目禪師神情忽然變得肅穆起來,緊接着,在樊劍鋒注視下,他那空洞的眼眶中,忽然生出了一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就如初生的嬰兒眼睛一般,純淨,無暇,卻又如一潭深不見底的碧水。
“神奇,奇妙莫測……”樊劍鋒喃喃嘆息,還好老和尚不是以修眼爲主,否則難道還要挖去心?
“呵呵,好了,現在,我們回到種仙棋的問題上!”無目禪師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山下那顆巨大的黑色棋子上。
樊劍鋒也順着他的眼光看去,種仙棋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爲什麼你說我去則死,回則生?”他始終不明白這一點。別人可以,自己爲何不可?
“眼睛的作用是看,心的作用是感,你有眼有心,爲何非要問呢?”無目禪師反而一句。
樊劍鋒一怔,目光看向種仙棋,這一看,山下的種仙棋卻發生了變化,之間原本光滑的棋子上,此刻竟然佈滿了縱橫密佈的線條,這種線條,像是一張棋盤,又像是……一張網!
不知爲何,當他看到這張‘網’的時候,神魂竟然生出一股極爲濃烈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不是生死危機,也不是遭遇的殺機,而是一種……暗無天日的恐慌,地獄般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