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用膳的時候,馮喚在外面候着,後來太后出事,他忙着讓人去叫太醫,等回過神來想着去抓人的時候,卻見魏嬤嬤已經讓人封了壽安宮,還去了御膳房拿人。
他還道魏嬤嬤鎮定,後來才知道是謝于歸出的主意。
“還是謝小姐心細,臨危不亂不說,又分得清輕重,要不然若叫人趁機把東西調換了做了手腳,到時候要查才更麻煩。”馮喚誇讚。
昭帝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太后出事,謝于歸抱着她朝着自己低喝的模樣,他笑了聲:“她是膽子挺大的。”那一瞬間,他都險些以爲站在眼前的是阿姐。
昭帝摸了摸手裡的珠串,“讓人好生照料着太后,別再出了亂子。”
至於韓恕的事情再等等吧,等太后身子好一些了再說。
夜裡昭帝安寢後沒多久,就陷入了夢魘,夢裡是很久都未曾再出現過的幼時,他被人困在暗室之中,周圍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線,四周全是沉鬱的黑色,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逃不出去,也掙脫不開,那些黑暗像是地獄深淵,纏着他彷彿要將他一把拉下去。
“阿姐……”
“阿姐……”
半夢半醒時,昭帝渾身都是冷汗,馮喚被裡面的聲音驚着,連忙進來時就見昭帝滿是不安的陷入夢魘,嘴裡一直低聲叫着“阿姐”。
他連忙喚道,
“陛下,陛下…”
昭帝未曾醒來,反而陷得更深,身子輕顫時大汗淋漓。
馮喚壯着膽子輕推了他一下,就見他像是受了驚一樣猛的彈坐了起來,滿頭大汗的急聲道:“阿姐!”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臉上全是青白驚懼,夢裡那噬人的黑暗好像一直纏繞着他。
手中下意識的朝着腕間摸去,等摸到那顆檀木珠子時,他眼底的驚慌才漸漸平息了下來,坐在牀上時只覺得身上黏膩的厲害,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溼。
“陛下,您沒事吧?”馮喚有些着急,“奴才去請太醫?”
昭帝臉色微白,擺擺手:“不用了,只是魘着了。”
他已經很久沒夢到阿姐了。
馮喚有些遲疑:“您是夢見長公主了嗎?”
他一邊扶着昭帝起身,一邊遞過帕子,見昭帝拿着帕子擦着額頭的汗時,才低聲說道,“長公主的忌日就快到了,每年這段時間您總會睡不安穩,奴才去替您點些安神香,陛下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什麼時辰了?”
“剛過三更…”
“不睡了。”這個點兒再睡也睡不好。
昭帝拿着帕子將臉上的汗擦淨後,想起夢裡的事情,阿姐的忌日也是韓恕的生辰,而每年到了這時韓恕總會“發瘋”,他擡眼道,“厲王這幾天在幹什麼?”
馮喚眉眼微斂:“聽說王爺一直在府裡沒見外人,只昨兒個讓人送了節禮去了謝家。”
“他自己沒去?”
昭帝疑惑,這人想娶人家府裡姑娘,大過年的不自己上門去送禮順便刷一波好感,找個機會見見心上人,反倒窩在府中讓下人去送禮?
馮喚也是不解:“奴才只聽說從除夕那夜出宮之後,厲王就沒再出府了,連帶着朝中有人上門拜見也沒見着人,直接就被季大人他們擋在了門外。”
厲王性情本就陰晴不定,再加上行事也多看心情,那些人被擋在門外也不敢多說,留下節禮人就走了。
昭帝聞言有些疑惑,這韓恕在搞什麼?
韓恕在做什麼沒人知道,只是一直到了上元節這一日,依舊沒人見過他,謝于歸送去的東西厲王府收着,問及眼傷厲王府的人也說在恢復,可宮裡的昭帝卻是連眉頭都快擰破了。
年後恢復朝政之後韓恕一直都沒上朝,凡有要事也都只遞摺子人卻不露面,以前逢阿姐忌日他如此也就算了,可今年明明多了謝于歸,韓恕怎麼還和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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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臨近阿姐忌日,昭帝就越坐立不安,直到他快忍不住要找上門去的時候,韓恕才露了面,只那副風一吹都快沒了的消瘦樣子,幾乎驚住所有人。
“你幹什麼去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
韓恕面容蒼白:“病了一場。”
“病了你還出京上山?你看看你現在這樣,還有力氣去皇陵嗎?”
每年阿姐忌日前後,他們都要出城去皇陵待上幾日,以前韓恕從來不跟他一起,今年主動跟他一道他還覺得奇怪,只看到他坐在馬車上說話時都有些中氣不足的樣子,昭帝沉聲道,
“讓季三他們送你回城,你這個樣子阿姐看到也糟心。”
“我不去皇陵。”韓恕靠在馬車上回道。
“不去皇陵,那你幹什麼去的?”昭帝挑眉,總不至於去玉修山賞景的?
韓恕神情倦怠,馬車搖晃走着時片刻就有些困倦起來。
“韓恕?”
昭帝見他沒回話,有些疑惑的朝着那邊看過去,就見他閉着眼靠在車窗邊居然睡着了,離得近了還能看到他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已經很久沒睡過了。
“這傢伙!”
昭帝嘁了聲,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到底幹什麼去了,難不成真病了?
他嘴裡吐槽了幾句,動作卻是放輕了下來,越過韓恕朝外低聲道:“馮喚。”
“陛下?”
“去問問季三通,看厲王這段時間到底生什麼病了,怎麼沒叫太醫去看。”他說話時頓了頓,見那邊韓恕眉心微擰,像是被吵到了,他說道,
“叫外頭的人安靜些,也別急着趕路,天黑前能到就行。”
馮喚應下之後,就連忙下了馬車,等過了片刻馬車走的就平穩了下來,而原本週圍趕路時的喧鬧聲音也變得輕了許多,隨行侍衛也都格外安靜。
馮喚過了一會兒纔回來。
“季大人說王爺這段時間的確是病了,一直都在府裡養着,之前請了汪太醫過去,只是怕陛下擔心所以才讓人瞞着。”
昭帝皺眉,韓恕什麼時候這麼體貼,居然還能怕他擔心了?
馮喚低聲道:“季大人說王爺的病已經好了大半,本該繼續在府裡養着,只因爲聽說謝小姐陪着謝少夫人去了大佛寺,所以纔出了京。”
昭帝聞言朝後看了一眼,嘴裡輕嘖了聲:“謝家人在大佛寺?”
馮喚點點頭,昭帝說道,“那就先不去皇陵,改道去大佛寺,朕正好去看看言誨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