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不甘
丫鬟進來稟道。
蔣令儀剛漱罷口，聽聞此言，略有些意外。
然還是起了身，由丫鬟扶着，朝着外間走去。
“父親。”她朝着坐在那裡的蔣鈺行了一禮。
蔣鈺沒有說話，她便只能站在原處。
好一會兒，蔣鈺纔出聲道：“除了姑娘之外，都下去吧。”
“是。”
兩名二等丫鬟退了出去。
蔣鈺看向仍扶着蔣令儀的那一個。
打頭的是一名身穿茄紫色褙子的婆子，其後又跟着一名身材壯實的粗使婆子。
婆子應了聲“是”，立即上了前來將蔣令儀制住。
家丁大駭，忙要將人攔下，卻晚了半步。
兩名婆子朝着蔣鈺及蔣令儀行了禮。
“不……”
蔣令儀臉色慘白地掙扎着，從所未有的恐懼感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吞噬。
她要讓張眉壽跟她一起死！
還有張眉壽——
“父親您等等！”
既是有關四皇子之事，自不能輕易被人聽到。
那粗使婆子擡手將人攔下，重重地把她推了回去。
一時間，堂內便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金釵沒入血肉，蔣鈺咬着牙一腳踹向了面前的女孩子。
而此時，他聽到了婆子僕人的喊叫聲傳來，還有那由遠及近的燈籠火光。
說話間，眼中已盛滿了驚惶的淚水，任誰看了只怕都要心軟幾分。
奔着他後心而去，擺明了是想要他性命！
但絕不能這樣死……！
然而此時這些通通是顧不上的。
“大姑娘！”
“太太不會過來了。”餘嬤嬤公事公辦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眼底也無半絲憐憫，“姑娘臨去前，若還有什麼話想說，奴婢倒可以代您轉告給太太。”
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她還沒有輸！
守在堂外的兩名婆子也走了進來。
待其進了堂中，蔣令儀纔看清那婆子手中託着的竟是一條白綾布。
蔣令儀一路奔到後門處。
“大、大姑娘？”看門的家丁見她跑來，且髮髻衣裙凌亂狼藉，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
她轉而撲到了蔣鈺面前跪了下去，聲音哽咽戰慄：“父親，女兒知錯了……是女兒行事有失妥當，日後絕不敢再犯了！您將女兒關起來，或是送回陝西都使得……女兒絕無半句怨言！”
蔣令儀一眼就認出了那穿着茄紫褙子的正是她母親院中的餘嬤嬤，也是昨日前往大永昌寺接她回府的那一個。
但她的目光卻落在了那名粗使婆子身上。
她可以死。
幾名婆子驚駭不已地圍了上來扶人，一時間都是亂了分寸。
她本就有傷在身，被這般一推撞到了椅子，牽扯到背後的傷口，直疼得皺了眉。
“早勸過你要安分守己，你從不肯聽，如今再說這些已是晚了。”蔣鈺眼底籠着一層寒意，“且眼下非是我要你死，而是爲了保全蔣家，你不得不死——這本就是你犯下的錯，自該由你來彌補一二。”
她朝着起身欲離去的蔣鈺喊道：“我有話……我有一句話要留給母親！”
蔣令儀臉色緊繃地後退了兩步，儘量平靜地問道：“母親呢？我要見母親——”
原是蔣令儀方纔趁亂摸到了散落在地的金釵，悄悄藏在了袖間，此時那隻手繞到蔣鈺身後，便朝着他後心處刺了過去。
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到底母女一場，太太定是有不忍在的，可這份微不足道的不忍，並不能改變什麼。
“父親！”
蔣鈺凝神聽時，身後忽然傳來婆子的驚叫聲。
兩名婆子一左一右將她牢牢鉗制住，那名站在她身後的粗使婆子將白綾饒到了她頸前。
“快攔下大姑娘！”
蔣鈺看着她，眼神冰冷厭惡：“你不必再喊我父親了，早在你屢屢做出不顧家門榮辱之事時，我便已經沒有你這個女兒了！”
這一切都是張眉壽的算計，自從遇到了張眉壽，她便處處不順不幸！
而下一瞬，又聽他冷冷地講道：“來世若還能投胎成人，記得要好好學一學爲人子女的道理——”
“還等什麼——”蔣鈺眼神沉沉地看向那名婆子。
她伸手去扯蔣鈺的衣袍。
然而院中的丫鬟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一時都反應不及。
那丫鬟連忙也鬆開了蔣令儀，福了一禮，遂緩緩退了出去。
蔣令儀不住地搖着頭。
她還有旁的盤算在，她還可以想出許許多多可以幫蔣家翻身的法子……那些話，母親必然能夠聽得進去！
“老爺當心！”
然而剛碰到，便被蔣鈺擡手揮開了。
憑什麼她要因私會之事悄無聲息地死去，那窩囊無用的四皇子卻能安然無恙！
蔣家背街而建，出了後門便是一條長街，只是非是什麼鬧市，加之天色已晚，因此此時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
蔣令儀提着裙角，神情猙獰如發了瘋一般，在夜色中狂奔着。
“將門打開！”蔣令儀大口喘息着，眼前昏花一片，幾乎要看不清任何。
“不……我要親自同母親說！”
蔣鈺半信半疑地朝着她走近，擡手示意那兩名婆子暫且將人放開，退遠一些。
她尚且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
“父親……”
“老爺！”
蔣令儀瞳孔緊縮着，周身如墜冰窟，冷汗浸透了內衫。
“那便說給父親聽。”蔣令儀慘淡地笑了笑，淚水簌簌而落，“這句話極爲緊要，是同四皇子有關的——女兒死便死了，卻不想給父親母親留下後患。”
蔣令儀搖着頭，就要往堂外去。
太太本是要來的，但走到一半，卻又折回去了。
“你這逆女竟敢弒父！”
家丁怔神間，蔣令儀奔到門後，三兩下將那門閂抽出。
蔣鈺看向她：“你母親不可能來了，你亦不必再心存它想。”
“這……”家丁神色不安。
到底她是將死之人了。
蔣令儀心底升騰起異樣的感受，面上卻不顯：“不知父親有什麼話，是要單獨交待女兒的？”
而蔣令儀趁此時機，卻是爬坐起身，朝着堂外跑了出去。
蔣令儀待氣息穩了下來，方纔低聲道：“父親，四皇子曾對女兒說……”
“……”蔣令儀神情登時大變，擡起眼睛看向坐在那裡的中年男人。
蔣令儀眼神微凝，一時猜不透他的來意。
她不想死！
僕人已經追了出來，抓住了她一條胳膊。
蔣令儀拼命掙扎着，心知是逃不掉了，口中竟是高聲喊道：“大家都聽好了，未來太子妃！張家二姑娘，爲人輕浮，暗下與四皇子有——”
喊至此處，那聲音戛然而止。
感謝修仙、閒庭漫步而不惑的打賞，晚安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