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印證”
張眉壽一怔之後,眼前閃過早些年於花叢中的那一幕,遂也擡起手,回捏了過去。
四目相對,太子殿下眼中盛滿了笑意,即便俊逸清貴的臉龐被扯的威嚴全無,卻半分抗拒都沒有,反而頗有些樂在其中。
若是可以,也真想被小皇后每日扯一扯臉纔好。
求扯臉的太子殿下卑微地幻想着。
到底是他先鬆開了手,又替她輕輕揉了揉那半邊臉頰。
張眉壽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龐,心跳陡然快了起來,忙站起了身,道:“我吃飽了,該去辦正經事了——”
少年擡頭笑望着她:“合着方纔都是不正經之事麼?”
張眉壽眼睛微瞪。
“……素日裡倒瞧不出殿下這般厚顏呢。”她說着,轉了身:“我當真要走了。”
……
宮女有心想質問幾句,可目光接觸到少女兜帽之下那張沉靜自若的臉龐,到底是將話嚥了回去。
算一算,六皇子服下的解藥也該起效了。
寧貴妃聽着側殿裡傳出來的消息,沒忍住笑了一聲。
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張眉壽看着她,道:“我會盡力而爲。”
嬤嬤聽了,也不好多勸,遂命人回了話去。
阿秋驀地背過身去,不敢再多看,彷彿再看一眼就會激動到原地斃命。
偶爾見得長春宮內的宮人經過,她下意識地攥緊着手指。
“尚可。”張眉壽道。
“太后娘娘,蒼家老太太入宮了,可要立即將人傳進來嗎?”一名嬤嬤上前輕聲稟詢道。
可剛轉頭,卻瞧見了殿內那令她窒息顫抖的一幕。
“張姑娘!”
張眉壽抱着瓷罐出了東宮,等在外面的宮女早已是急不可耐。
“罷了,哀家近來着實沒什麼閒情雅緻,且叫她回去吧。”太后嘆氣道。
張眉壽剛踏入側殿內,靜妃就滿臉急色地迎了上來。
“吐血是好事。”
雖然這看起來有些荒唐可笑。
聽到腳步聲,殿外的阿秋下意識地就要進去伺候。
好歹在她身邊養過幾年,這個孫子,她信得過!
很好……
“何時醒來我亦無法保證,等就是了。”張眉壽似乎有些累了,坐在一旁吃了口茶,便閉上了眼睛。
她剛欲再施壓之時,既安卻命人傳了信來,叫她不必擔心,道是他自有對策在。
前有云妃,如今又來了個張家姑娘——怎個個兒都好像是在幫她似得?
她未敢走遠,就站在殿外廊下等候。
“解什麼悶,哀家可一點兒都沒覺着悶。”
她有着自己的目的,本也不在乎靜妃會不會記下這份恩情。
張眉壽一邊走向榻邊,一邊平靜地說道:“將淤血吐出來,自然才能解毒。”
壽康宮內,太后從小祠堂中出來,緊握着手中佛珠。
這張姑娘到底餵了什麼藥給她的杬兒!
靜妃連忙帶着宮女,快步走了進去。
……
饒是如此,還是沒忍不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太子殿下跟着起了身。
所以,她甚至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眼下只能將希望盡數寄託在殿內那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身上。
有生之年,她竟是能親眼瞧見殿下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明太醫自覺上前,替張眉壽將用過的銀針之物,均收拾了一番。
見她無意離開,靜妃略微放心了些。
殿下竟然已經有資格對張姑娘伏低做小,低三下四了。
靜妃雙目通紅地道:“方纔杬兒吐了好些烏血出來,如今又昏了過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蒼家老太太因一手好茶藝得了太后青眼,每月都會入宮。
靜妃足足在廊下站了半個時辰,方纔聽得殿內傳出女孩子的聲音:“可以進來了。”
張眉壽未有多言,只看向衆人,道:“我要替六皇子施針,還請諸位暫且迴避一二。”
其他兩名太醫看一眼忙前忙後的同僚,再看一眼坐在椅中養神的少女,已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清羽拋棄初衷,破罐破摔地想着。
“什麼……”靜妃急步跟上,緊張地問道:“此言當真?”
殿下在經過她替女主子掛披風的那架屏風旁時,極自然地將披風取了下來不說,眼下更是正親自替女主子披上,並在細緻地繫好——
是急到連本宮都不稱了。
方纔那位姓明的太醫也與她說了類似的話,可其他兩位太醫都吞吞吐吐不敢擅言的模樣,叫她心裡實在沒底。
祝又樘將張眉壽一路送出正殿,又陪着她取了狼毫,自梅枝之上,親自掃了新雪到她手中捧着的瓷罐中。
那昏迷了許久的廢物,在經了那張家姑娘診看之後,不知怎地,方纔忽然吐血了,靜妃已急得儀態全無。
靜妃看了一眼牀榻上的孩子,拿帕子擦了擦眼淚,走了出去。
“張姑娘,如何了!”
太后嘆了口氣。
“那就有勞張姑娘了。”
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
明太醫等人此時也走了進來。
他既說了讓她安心,她就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宮女撐着傘,陪着張眉壽一路回到了長春宮內。
雖說眼看着夫綱是不可能振得起來了,但爲了能將女主子拐回來,殿下的夫綱似乎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畢竟吐血怎麼會是好事呢?
一旁的清羽見她這幅模樣,皺了皺眉,下意識地也朝殿內看了一眼。
因此,太后即便再擔憂不安,卻也到底沒有再多做什麼。
靜妃已來至榻邊,見一旁用過的銀針,以及潔白布巾上沾染着的血跡,一顆心揪起來:“不知張姑娘的尚可是何意?杬兒何時能醒來?”
雲妃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東西,至今都不見露面,彷彿是耳朵裡塞了驢毛一般,根本不曾將她那日的話聽進去!
靜妃不敢耽擱,當即就讓人帶着太醫們走了出去,自己則上前握住張眉壽的手,拿近乎懇求的眼神說道:“張姑娘若能救回杬兒,我必竭力相報今日恩情……”
她如今既想去鹹福宮再扇雲妃兩巴掌;又恨不能跑到養心殿,將那些彈劾太子的大臣們統統轟出宮去了事;還想把皇帝的被子丟出去,叫他再不能成日躺牀上裝死——這腦子可忙着呢,都快炸了,哪裡還能跟悶這個字扯上半點干係?
不知是不是她的想法作祟,她瞧着杬兒的臉色似乎不那麼蒼白了。
只是多是月中旬進宮。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將杬兒送到寧貴妃身邊,可她沒有選擇——就如她當初被選進宮一樣沒有選擇。
嬤嬤輕聲勸了一句:“過來擂一壺茶,給您解解悶兒,您說不定還能舒心些呢。”
東宮內,祝又樘得了消息,眼神微動。
片刻後,放下手中茶盞,開口吩咐道:“前去傳話——吾要求見父皇。”
想要印證的,已經印證到了,便不必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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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