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驚恐
茶樓掌櫃生怕受到牽連，連忙衝着追進來的錦衣衛跪拜下來，抖瑟不停，說不出話來。
錦衣衛立即分成兩撥，行動迅速，一半人衝進後院，一半人快步上了二樓。
“哐當！”
二樓一間間包廂的房門被依次踹開，逐間搜查。
一陣陣驚呼聲此起彼伏。
“你們幹什……”女孩子不滿的聲音剛吐露一半，就沒了下文。
少年捂住妹妹的嘴，目送着錦衣衛離去，復才鬆開。
“你嚷什麼呢，真不嫌事兒大！”少年皺眉訓斥着女孩子。
女孩子大喘了一口氣，氣哼了一聲，卻沒說話。
阿荔不着痕跡地護在張眉壽身前，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幾名錦衣衛。
此言一出，四下微微躁動起來。
這些年下來，被錯認性別什麼的，蒼鹿早已習以爲常，此時聽好友打趣，不怒反笑：“小爺我雌雄莫辨，豈是你能羨慕來的？”
四下聲音竊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大國師發話。
錦衣衛看了他一眼，目光最終卻定在了蒼鹿的身上。
他剛欲爬坐起來，身形卻忽然僵住了。
年約三十上下，膚色偏黑，一雙狹長的眼睛。
這僧人是要裝慈悲，放他離去的意思吧？
醉漢被錦衣衛拿刀鞘狠狠地砸在腿彎處，在大國師的華輦前撲着跪了下去。
“別怕姑娘，他們已經走了。”她低聲安慰張眉壽。
衆人議論間，那醉漢冷汗淋漓地看向輦中僧人。
“幾位是哪家的公子姑娘？”錦衣衛發問道。
華輦重新被擡起，隨風微動的白紗仍舊一塵不染。
“佛經中就有言，犯口業者，死後要入拔舌地獄的！”
他們前腳剛走，阿荔後腳趕忙去將包間的房門重新合上，面朝着雕花門做出一個‘簡直怕死啦’的表情，而後深吸一口氣，再轉回身來之時，已經恢復了無所畏懼的模樣。
他纔不怕什麼狗屁天罰！
他看到了她！
錦衣衛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這情形張眉壽並未曾親眼見過，但結合記憶中的聽聞，接下來的事情，她卻已經能料到大概。
一陣風襲來，華輦前垂着的白紗被吹開一道縫隙，露出其內打坐僧人的面容來。
“天罰……”
王守仁搖了頭。
他看向那頂華輦。
他似乎清醒了，高聲求着饒。
可她總也不明白，爲何連他們堂堂定國公府也要這般忌諱這勞什子錦衣衛？
那錦衣衛朝着幾人拱手一禮，便帶人火速離去了。
下一刻，衆目睽睽之下，只見醉漢忽然伸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頸！
八九歲的女孩子一聽這話就軟了下來，拉着少年人的衣袖說起好話來。
分明隔着輕紗，張眉壽卻清晰地感覺到了四目相對之感……
尚存稚氣的孩子一襲柳黃長衫，墨發攏在腦後，小小年紀卻自有一番清冷與疏狂，讓人輕易移不開視線。
輦中的僧人雙手合十，拇指轉動着手間佛珠，聲音悠遠，似從天外而來。
少年生了氣，道：“徐婉兮，你休想再讓我帶你出門！”
王守仁和蒼鹿都不見慌張之色，張眉壽被阿荔擋在身前，錦衣衛看不到她的表情。
張眉壽凝住心神，平靜地收回視線。
張眉壽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追在她後面喊“姐姐”，直到蒼鹿五歲那年，她纔不喊，轉而喊他的名字。
“別鬧了。”張眉壽麪朝窗外，出言道：“快看外面——”
她方纔不是沒看清那些人是錦衣衛嘛，吃點心吃得好好地，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擱誰誰不氣？
“並不曾見到。”他語氣平靜。
姑娘已經很怕了，她必須裝作很厲害的樣子纔可以。
下一瞬，華輦中的僧人彷彿察覺到了她的注目一般，緩緩轉過了頭來……
方纔這一幕，跟她前世所聽聞的並無二致。
“阿彌陀佛。”
那邊，王守仁正取笑道：“好一個百戶大人家的小姐。”
張眉壽皺眉看着。
他口中的血仍在不停地往外涌着，一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極大，其內滿都是驚悚的神色。
那名醉漢已經被抓住了。
僧人面白無須，看不出年紀來。
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呀，整日就瞧見他們到處抓人了。
衆人來不及驚異間，醉漢口中已經涌出了大片的猩紅，鮮血源源不斷，很快就染紅了他的前襟。
僧人幽深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色，轉動佛珠的手指微一用力。
蒼鹿生得過於好看，又作女兒家打扮，不知內情的皆會將她認作女孩子。
百姓們見狀不無驚恐之極，膽小者嚇得驚叫顫抖，連連後退癱在地上，孩童嚎啕大哭起來，卻被大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原來是王狀元府上的公子。”他看向蒼鹿道：“百戶大人家的小姐——哥幾個倒失敬了。”
醉漢目露驚恐地看着僧人的眼睛。
輦中的僧人面色慈悲，又唸了句佛。
近距離目睹了這一幕的張秋池攥緊了微微顫抖着的雙手。
那眼睛幽深如墨，其內彷彿看不到眼白！
“……”
王守仁聞言收起笑容，一臉正色地衝他抱了個拳：“小娘子心胸如此豁達，在下佩服。”
他臨走之前，張眉壽卻從阿荔身後探出頭，悄悄留意了一眼此人的長相。
醉漢很快無力地倒在地上。
王守仁依次報出他和蒼鹿家中門戶，出於保護，而並未提及張眉壽。
此時，張眉壽幾人所在的包廂，也闖入了錦衣衛。
蒼鹿幾人都沒說話。
張眉壽看着她額角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想將帕子遞給她擦一擦，但見小丫頭強撐着也要讓她安心的模樣，她到底沒去拆穿。
這位大國師名滿天下，傳言是西天佛子轉世，身懷仙術，修行多年已非尋常肉體凡胎可比。
“可有見過一名醉漢往此處來？”一名錦衣衛沉聲發問道，目光依次掃過穿戴非富即貴的幾個孩子。
“大永昌寺乃供奉佛祖之聖地也，你此番犯下口業，貧僧不責，卻自有天罰。”
一聲輕響，穿着佛珠的線忽然斷裂開。
一粒粒佛珠滾滾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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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週五有個好心情^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