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他的身份
她想去印證一件……不，是一些事情！
張眉嫺未有耽擱，立即吩咐了丫鬟去備馬車。
“姑娘，外頭正下着大雨呢。”丫鬟提醒道。
張眉嫺固執道：“快去。”
丫鬟只好應下。
張眉嫺坐上馬車，一顆心跳得飛快。
今日，張眉妍的話固然難聽，可卻也提醒到了她。
她拖着不嫁，叔叔嬸嬸從未說過她半句，祖母至多也只是偶爾嘮叨幾句，故而……她尚未覺得有太多不妥。
可是，張眉妍那番話，卻叫她意識到，她嫁不嫁尚是小事，重要的是——外人會如何看待叔叔嬸嬸？
“嫁娶之事，乃是人道常理。”章拂語氣裡聽不出一絲波瀾。
章拂握着傘的手指微動，到底將傘遞向了她。
章拂正於寮房內盤腿打坐，忽聽得僧人來稟，說是一位自稱姓張的女施主，攜了親手抄寫的經書，前來求見他——
“你若不是他，又在怕什麼？”張眉嫺與之對視着，眼眶已有些泛紅。
“張施主，請自重——”章拂反握住她的手臂，微一使力，便讓她疼得皺緊了眉。
席間，宋福琪鬧着要與祝又樘划拳吃果酒，太子殿下覺得新奇有趣，便應了下來。
雨傘跌落在腳下，她另一隻手已去掀了他的衣袖。
“張施主。”他朝着張眉嫺行了佛禮。
僧人平靜的面孔之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既是不知結果，人生苦短，還是勿要辜負歲月。”
“此惑，佛祖怕是解不了，唯有大師能解。”察覺到他的躲避，張眉嫺直直地看着他，語氣裡透着固執。
章拂微微一怔，而後道：“那施主便隨心便是。”
至少……也該去問個清楚！
家中本是不打算認真操辦，可奈何登門的客人着實不少，單是小時雍坊裡的便湊足了一桌。
“回去吧。”他輕聲說道。
“……”張眉嫺張口欲喊住他，可看着那一身僧衣的人，滿心的話再也無法開口。
雨水很快打溼了她的髮髻和衣裙。
一場雨後，萬物復甦。
“可是……我想嫁的人，不是他們。”她鼓起勇氣再次看向他。
今日天色不佳，寺內香客寥寥。
張眉嫺忍着痛，執意要掀起他的衣袖。
除開二人的幾位小友，王守仁與蒼鹿，甚至是徐永寧也都來了。
且如今倒還好，再有兩年，二妹三妹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到時她橫在前面，更是多有不妥。
章拂遠遠便看到了她，張眉嫺亦是。
章拂眼神閃躲了一瞬。
春雨清冷，將莊嚴肅穆的大永昌寺蒙上了一層溼意。
章拂沉默了片刻。
下一刻，她卻是看向他的右手，忽地詢問道：“不知可否看一看大師的右臂？”
他轉身下了石階，二人各自撐着傘，一前一後朝着殿後走去。
四目遙遙相對間，年輕的僧人微微錯開了視線。
如今想來，張眉嫺不禁滿心愧疚難安。
她真是蠢……只因嬸嬸從來不提，她竟也未想過這一點。
章拂眼神微動，猶豫片刻，到底是點了頭。
……
便是祝又樘，也不曾缺席。
太子殿下則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樣。
她腳邊的傘，在風中翻轉着，被漸漸卷遠。
直至四下無人，張眉嫺才緩緩止步，轉頭看向他，開口說道：“……我許是要嫁人了。”
可是，若叫她就此稀裡糊塗地嫁了人，她卻又心有不甘。
這些年，他究竟遭遇了什麼經歷，是如何死裡逃生，又吃了多少苦？
便是果酒，吃多了也醉人。可宋福琪不聽旁人勸阻，反而愈發鬥志昂揚。
張眉嫺眼神一顫，險些驚呼出聲。
這聲音，似乎帶着推離，瞬間將她推至極遠之外的距離。
她唯有看着他一步步走遠，白色僧袍消失在白玉石欄後。
說罷，便轉過身。
張眉嫺沒有去接他的傘。
她身形本就高挑，樣貌亦是姣好，今日着一件茜紅色夾襖、下襯翠藍刻絲馬面裙，此時站在那裡，尤爲醒目。
“施主此言突兀，恕貧僧不能從命。”他語氣中帶有幾分疏離冷漠：“若施主無其它要事，貧僧這便命人送施主出寺。”
“多謝大師指點。”
張眉嫺抓着傘柄的手微微收緊。
他似乎也無意再阻攔。
那隻手臂之上，有着一片彎月形的紅色胎記。
她若再遲遲不嫁，叫外人如何議論嬸嬸？
“今日除了送這手抄經書之外，實則還有一事，想請大師爲我解惑。”張眉嫺看着他，語氣還算平靜地問道：“不知大師可否賞面一敘？”
張鶴齡與張延齡生辰這一日，張家上下熱鬧非凡。
……
章拂半垂着眼睛：“施主言重了。施主若有何迷惘之事，不妨說與佛祖聽一聽，佛祖許有指引。”
對外，她已過繼到叔嬸名下，那她的親事，自然也該由宋氏做主。
“可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娶我。”張眉嫺緊緊盯着他的神情：“……若是願意，多久我都等得。”
二人就像是槓上了一般。
章拂緩緩抽回了手。
“白家哥哥……”張眉嫺聲音低而顫抖不清：“真的是你……你怎麼……”
張眉嫺心中一緊，咬了咬牙，竟是倏地上前幾步，一把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張眉嫺定定地看着他，淚水簌簌而落，久久無言。
不知因何，這一刻，她幾乎是已經確認了。
二人無聲僵持了片刻之後，章拂微微彎身，將傘放在了她腳下。
張眉嫺手中的傘微微抖了抖，飛灑下一陣水珠。
他行至廊下，隨行的僧人收傘立至一側。
“張施主。”章拂打斷了她的話：“務請慎言。”
章拂緩緩張開眼睛。
他雙手合十，道：“施主請便，貧僧告辭了。”
待至深春，京城內外，處處綠意濃。
二人你來我往，竟是宋福琪輸的多些。
張眉嫺等在前殿外廊下。
王守仁幾人着了急，便叫來了張眉壽。
“二表哥，這酒不可再吃了。”張眉壽上前按住酒壺。
宋福琪一見她來，恢復了幾分清醒，咧嘴一笑，道：“表妹，我酒量好着呢！醉不了！”
張眉壽無奈，便去看祝又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