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神蹟
片刻的寂靜之後，人羣中，不知是誰先回過神，大聲道：“快看，是玄一大師！”
“真的是玄一大師……”
有人已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喃喃自語。
隔着雨幕看去，只見對面陡峭的山壁之上，不知何時竟現出一道道金光來，那金光熾目逼人，越來越密，漸漸匯成了一幅僧人靜坐圖！
僧人垂眼打坐，雙手合十，神情悲憫，周身環繞着佛光……
這景象足足佔去了整面山壁，置於山中，莊嚴而神秘。
“玄一大師……是玄一大師顯靈了！”
“玄一大師果真坐化成佛了……此乃神蹟！”
這樣百年不遇的神蹟，在場衆人都只在傳聞中聽說過而已，如今親眼得見，內心震驚無法言喻。
身後的一衆錦衣衛沒忍住交換了一記複雜的眼神。
暴亂之後呢！
可撐已撐了，當衆上前奪過來也委實會讓殿下沒面子，唯有另撐起一把傘替殿下遮風擋雨了。
“玄一師兄……請恕我……一時鬼迷心竅，鑄成大錯……這些年來，我心下嫉妒師兄受人敬仰，實是心胸狹隘……”
唯有一名年長些的僧人嘆息着唸了句“阿彌陀佛”。
“沒錯，就是報應！身爲出家人，殘害同門師兄，設計矇騙百姓……簡直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其餘的僧人們亦是面色複雜。
先前那小姑娘說得很明白，她因自幼有佛緣在身，昨夜曾得玄一大師託夢，玄一大師在夢中直言淨一是兇手！
祝又樘和張眉壽走了過來。
“這是報應……”
“倒賣賑災糧一事……實是知府大人在後主使……”淨一艱難地道。
這女孩子實在無一處不古怪，淨一疼到極致，也顧不得再去思考真假，立即掙扎着開口。
“若如此神蹟也是障眼法的話，那布帛燒後現字，又算什麼？”祝又樘平靜反問。
“知府大人爲何要這麼做！”忽然有一名大漢上前抓住淨一的脖子，厲聲質問。
“讓你不承認！”災民邊踹還邊質問道：“說，你究竟是何居心！”
“這……”僧人們眼中亦盛滿了不可思議。
今日神蹟顯露，雲霧寺高僧成佛的消息必然會很快傳揚出去，到時他們雲霧寺必成一樁令人起敬的美談，寺中香火也會鼎盛之極。
“玄一大師顯靈了！他就是兇手！”
定是障眼法……
他們的目光開始變得複雜而充滿敵意。
“師傅……”被他點名的弟子卻眉頭深鎖未動。
對面山壁上的僧人彷彿在注視着他們。
看着此時師傅的神情，他心中有一句“真的好像狗急跳牆”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眉壽冷眼看着他這幅仍不認錯的模樣，不着痕跡地上前兩步。
他在心中自語着，用力攥緊手中佛珠，卻仍然無法遏制內心的震驚與波動。
真的？
“阿彌陀佛……師傅快看，真的是主持師伯！”震驚之下，幾名年輕的僧人一時顧不得去細究張眉壽起初的託夢之言。
如此說來，若不是玄一大師恰巧真的功德圓滿了，說不定就沒法兒成佛了，也沒法兒顯靈保佑他們了……呼，想想這真是太險了！
震驚過罷，便都接二連三地跪拜下去，神情無比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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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人丟了石塊開了頭，很快就有膽子大的災民乾脆上前狠狠踹上兩腳……
四下聲音躁動。
“師傅當心！”
淨一就那麼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着，不僅無人去扶，甚至還有災民趁機丟了石塊過去泄憤。
他緊緊盯着對面山壁上的僧人像，忽然快步朝着前方走去，幾乎就要走到山崖邊緣尚不自知。
“這怎麼可能……”
僧人上前忙將他一把拉住。
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淨一冷笑一聲，道：“此處乃雲霧寺，由不得你們在此妖言惑衆！寂源，將他們拿下——”
“是吳知府派人……送了百兩黃金，讓我演好今日這場戲……目的、目的在於假借師兄之名，挑起暴動……”
他們都是湖州百姓，對知府大人敬仰之極，可就是這樣一個被他們視作再生父母的好官清官……不僅貪污了賑災糧，將他們逼入絕境，竟還要……借他們之手挑起暴亂？
他不信！
“撲通！”
太子殿下臨危不亂，佈局精密巧妙，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智謀，實有幾分儲君之風——
“玄一大師就在那裡看着，你待說了實話，誠心悔過，此痛便無藥自破了。”
僧人們紛紛唸佛，年紀小的僧人忍不住覺得振奮而榮幸。
“區區障眼法而已，又能說明什麼？”淨一還在嘴硬。
隨着他每一個字說出口，四下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可怕。
可是，誰能來告訴他們，就是這樣一位令他們不覺想要臣服的太子殿下，爲何要……爲何要跟在一個小姑娘身邊親自給人家撐傘啊！
“你可還有話說？”祝又樘一手撐傘，一手老氣橫秋地負在身後，看着面前的淨一問道。
淨一疼得渾身每處似乎要碎裂開一般，恨不能立即死去，方好解脫，卻偏偏只是這般疼着。
短暫的驚異過後，四周立即響起了指責的聲音。
“我已知錯了，求師兄寬恕……”
玄一大師是被害死的，而非是順應天意的圓寂坐化！
可原本該作爲下一任主持方丈的淨一，此時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於是，三人一行兩把傘，從低到高，跟疊羅漢似得……
“怎麼，這區區離間之計，你們竟然也信？”淨一豁然轉身，緊緊盯着一衆僧人，再也不復起初的淡然自若。
下一瞬，淨一臉上的表情忽然驟變，面上浮現痛苦之色。
此時，部分災民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淨一身上。
他絕望時，忽然又聽到了那道女孩子清凌凌的聲音傳入耳中。
周圍的災民紛紛滿臉驚駭地往後退去。
衆目睽睽之下，他重重倒在地上，身形緊緊蜷縮在一團，嘴裡不停發出痛苦難忍的叫聲，雙目圓瞪，臉色泛青。
他們想象不到會是什麼結果，一時更想不通吳懷敏此舉背後的用意……
他們有的只是對前路的茫然。
憤怒之後，更多的是頹然無助。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