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和皇阿瑪說了?"
點頭,突添愁緒上紅顏:"我不想騙他,但最終還是隱了一事。"那天倦倚暖懷共看明月暈,語低香近訴衷腸--除了自己穿越時空這太過荒謬一點未曾道出,齊宣唯一尚且隱瞞康煕的就只有那天去胤祥家中的真實原因。
"你和皇上說到我家中是想商量怕身份敗露一事?"
"你們是他的兒子,體內承傳着他的血脈,皇上對你們都很疼愛。我若告訴他,他有一個兒子想要害他的另一個兒子,皇上能好受嗎?你想,他要怎麼做呢?"
她確實是慎之又慎,胤祥也未料及這點,面有愧色:"你說得對,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皇阿瑪知道了只會傷心。"
"我知道皇上不會找你認證,算我多慮,總怕有個萬一,或許哪天說漏嘴了就不好。上次那件事情,你就當幫我的忙,忘了它,好嗎?"
明白她的苦心,豪邁一笑:"當時你要我連四哥都得守口如瓶,我一直守着,你放心。"
清音閣,嘁哩嘀嗒地上演着**戲份,康煕越看越覺冷雨襲身--身上披着齊宣親手做的藍袍,吉服帶上袋有一平安符,是齊宣上次出宮為他所求。民間相傳法華寺有菩薩顯靈之象,六十年一次,如在顯靈那天誠心求福,必可得菩薩靈佑。齊宣那天本欲去找胤祥,臨行前聽說此事,便改了主意,因此耽誤了許多時間。袍和符,她一直帶着,由深宮帶來行宮。
那夜初好,聽她娓娓道來那可憐的身世--才年僅六歲,隨父母及舅舅坐船回老家,沿途不知為何發生爆炸,父母雙亡。她攀在木板上求救,被舅舅發現,為求自保,舅舅硬是把她推下茫茫大海,搶走木板遊至岸上活命。也許她真的命不該絕,本已是昏迷沉入海底,卻幸獲海豬相救,載着她浮出水面,將她送至岸上。一雲遊四海的醫師將她救起,教她讀書識字,走遍東南西北,後來醫師年老辭世,只剩她一人。
齊宣所講大部分都是事實,當年她確是被海豚救起,被好心的修女發現然後將她收留在孤兒院--不過修女、孤兒院等等長大經過,她知道難以向康煕言明二十一世紀的種種,便改了另一種說法。
康煕回想她的身世便有感慨--難怪第一眼望她之時,便覺得她與常人不同。眼中藏有一股閃光光的智慧之光,她四處流浪,必經見過不少人和事,所以變得世故,通悉世情。即使如此,眼睛卻是清亮透徹......她心中存有大義,為了昔日恩情,即使被誤會,被中傷,甚至生命危在旦夕之時也絕不連累他人。她待人厚道,慧妃等人行為可惡,她卻處處留情。
這樣一個可愛可親的女子,為什麼大家都總想將她除之而後快?臺上唱的那齣戲,實乃戲罵齊宣--將她形容為楊貴妃那傾國傾城之姿,乍看是讚美,實則是遣責。
遣她患惑君主,責她紅顏禍水--意在要他這個皇帝懸崖勒馬,以免失去聖君之名。
"四哥,這戲演到哪兒了?"
胤祥回座,倒教胤禛驚奇:"你不是到外面散心去了嗎?"
"喝酒還是得有戲看,不然少了點趣味。"他露出一抹狡笑,卻不顯得奸詐,胤禛明白他已想通,也隨之一笑:"你回來得剛好,皇阿瑪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他們還真是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自討苦吃。"喝下一杯苦茶,讓自己酒氣減少一點:"皇阿瑪沒說什麼嗎?"
胤禛搖頭代語回答,雙眉從未放鬆過。
"老十叄回來了。"胤禟吞下一粒瓜果:"我還以為他整場都不出現呢。"
"你還用擔心他?!"胤俄不以為然:"你還不如想想皇阿瑪會不會把這齣戲看完。"
"胤俄,我還沒有說你呢。"一直不出聲的胤祀開口道:"你幹嘛點這一出?"
"八哥,你那貴妃醉酒可不夠張揚,我怕皇阿瑪看不懂。"
"我就怕皇阿瑪把你這齣戲看太懂了。"胤祀一直覺得康煕對於胤祥和胤俄相爭一事處理得有所簡單,今晚這場戲明擺着是有警戒之意,康煕豈會不知?胤俄把事情做得太張揚,必不會討得好處。
"放心吧,八哥,反正皇阿瑪一向不器重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胤俄大大咧咧,反正他一向沒甚大志,只想攀着好靠山。
胤祀和胤禵對望一眼,雖然排名十四,不過胤禵顯然頭腦聰明得多:"十哥,你的急性子當真要改改。今日這麼多外人,你這樣子給皇阿瑪抹黑,將來受過的可不只你一人。"
"戲是我點的,難不成皇阿瑪還能把你們都算上一份?!"他這等愚才,難怪康煕從不將工作交予給他負責。
所有人都在屏息靜待康煕的表現,他手執袍邊,眼閣着濃陰,沒人知曉他心中所想。冷冷地,當整場大戲華麗地落幕,康煕忽地拔開烏雲一臉地賞悅:"好!唱得好!賞!"犀利的目光掃遍眾人的臉,那些慶幸的、擔憂的、高興的、失望的、恐懼的神情盡收眼底。這些人當中,有人是認真不知情,而更多的則是十分明白--等着看他的反應。
"我沒聽錯吧?"胤禟低語着,胤祀眉心凹了下去:"十弟,趕緊附和皇阿瑪的意思,切勿生亂。"
胤俄雖然蠢鈍無禮,但眼見胤祀如此緊張,此時倒也聽話起來,張口便說:"長生殿乃是這戲班的拿手好戲,今受皇阿瑪讚賞,真不愧為鎮班之寶。"一臉肥肉堆滿呲牙笑容,卻不知囂張驕態,讓人看了極易生厭煩之感。
扯動嘴角,別人無法察覺的冷笑欲現不現:"好啊,等年底過冬時再叫他們來唱上一出,這曲兒聽來確是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