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齊宣醒來,康熙早已和大臣議朝完畢,褪下朝服,換上一身的石青面緞常服坐在她身邊:"今日覺得好些了嗎?"

"睡了一覺,好多了。"

"把藥拿來。"康熙接過宮女遞上的湯藥:"這藥老早煎好,朕叫他們一直溫着,你趁熱喝吧。"

"謝皇上。"藥性苦中帶甘,不難入口,一口氣把它喝盡。

"你們都下去。"康熙罷退房中眾人,齊宣明白他是有話要說,靜待他開口。

"今日一大早,榮妃、德妃還有惠妃來給朕請安,也請罪。按照她們的說法,後宮謠傳着一件不能見人的醜事,偏偏與你有關。為了徹查事情經過,這纔對你嚴加質問,是這樣嗎?"

"是的,她們也是為了皇上着想。"

"那你呢?"他冷冷地問。

"臣妾有罪,臣妾給皇上添麻煩了。"

"朕說過不要你認錯,朕要你說實話,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他欺至面前,不容她逃避自己:"你不必顧慮許多,你只要言明真相,朕自會替你做主。"

"皇上多慮了,只是一場誤會罷了。"她一身愁痕卻不能表,越是濃情越不現。心中明白,她昨日所受之冤屈,理應討回。但她若言明一切又如何?一切證據皆無從查起,牽連甚廣,當中還有德妃--胤禛是她的兒子,不能看着額娘受罪卻不理。輾輾轉轉,最終轉無聊,惟有恨。

"你到現在還不肯說?現在宮裡多少人在說你背夫偷漢,懷上孽種!就連昨天劉勝芳也說你確是服食了滑胎藥!朕昨日聽人報上此事,馬上趕回宮來,為的就是要保住你。朕相信,你一身傲氣,絕不屑於做這等不忠不貞之事。但你卻不相信朕,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卻始終不願坦誠相對。"迴轉間,已是心痛難當,眼前這女子牽動他心,也傷透他心。

"不是的。"齊宣不知他竟是這般猜想,忙拉着他的手臂解釋:"不是這樣的,臣妾不是不相信皇上,臣妾只是…...無話可說。"她實是有苦難言,整件事情的發生莫名其妙,自己都一片茫然,又如何能說服皇上相信?她不能給出理由,一個可以讓康熙說服天下人的理由。到頭來,康熙一意孤行,世人只會為他冠上迷戀女色,置祖宗社稷於不顧的頭銜。

康熙愛她護她,卻不知道她心中對自己同樣有愛,只當她仍對自己隔閡:"罷了,你既無話可說,朕也無能為力。"把她那如水蔥般誘人的玉指執在手中:"朕一直都相信,冰山也有融水的一天。可是如今看來,朕錯了。"放下她的手,憐君一眼話別語:"你,真讓朕傷心啊。"

惠妃昨天晚上得知康熙回宮,幾乎是整夜沒睡,籌措了一晚。幸而李穎滋也是個怕事之徒,早已將藥渣處理得無影無蹤。由始至終,也只有他一人為齊宣把脈斷定她乃有喜之人,故此也不怕有人揭露敗事。

"昨天晚上,皇上還傳召了什麼人?"

惠妃命人把昨晚在乾清宮當差的小太監傳來,打探消息,以便想好應對之良策。

"回娘娘的話,昨晚,皇上把齊貴人安置在乾清宮歇息後,召見了太醫院右院判劉勝芳大人。"

"劉勝芳,皇上和他說什麼了?"

"小的不知道,只知劉大人出來之時滿額冷汗,除此之外,皇上不再有召。"

"好了,退下吧,不要讓人知道你來過這裡。"

收了賞錢的太監笑咧咧地跪安:"奴才知道,奴才告退。"

"娘娘,我們需不需要叫劉勝芳過來問話?"

樂蕓把內門掩上,以防他人闖入偷聽,惠妃揉揉太陽穴,這兩天的事情突發狀況太多,她都有點應接不暇了:"現在叫他有什麼用?該說的不該說的,昨天晚上想必在皇上面前都已經道過了。"

"那萬一他知道我們的事情豈不生亂?"

"他若是知道了,皇上也肯定知道,那本宮還能坐在這兒讓你捶腳?李穎滋今天當值,一大早就進宮,差人來報說太醫院、御藥房平靜如水,什麼亂子也沒有。"

樂蕓聞言便笑:"看來那劉勝芳也查不到什麼,不過就是一庸醫罷了。"

"本宮可沒把他放在心上,本宮擔心的是皇上…...皇上一回宮,便把那賤人帶到乾清宮去住,今天早上我和那榮、德二位前去請罪之時,皇上倒是好言相對。但就因為他什麼都沒說,本宮這顆心就始終懸着放不下。"

"娘娘不用擔心,明相不是還承皇上重託與阿密達前去河南整理賑災事宜嗎?如此大事還得靠明相撐着,皇上看在這個情面上,不會為難娘娘的。而且這事兒,根本就沒有真憑實據指證娘娘。娘娘可曾忘了,真正帶頭處置齊貴人的可是榮妃呢。"

"哎,你知道什麼,皇上的心思有誰可以猜得透?本宮是這把年紀了,皇上寵我與否已不再重要,只怕這會禍及大阿哥。"

"娘娘的意思,恐皇上會為難大阿哥?"

"樂蕓,你確定李穎滋的方法未曾外泄?"

"那方法是李大人家裡世代相傳,為民間少有的秘方,連醫書都不曾記載過。那天因為藥力的作用,齊貴人月事出血,李穎滋大人在診斷的時候,故意支開那兩個宮女去燒水拿扇的,再偷偷在穴位處扎針以致閉經停血,無人看到。"

"那平日用在飯菜裡的藥呢?"

"當初負責下藥的小太監心裡難免有點害怕,不過已經收了娘娘的銀兩,而且他們也怕被冠上同謀的罪名,所以雖是緊張,風聲卻是滴水不露。"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那兩個太監留在宮裡始終是個禍害。"

樂蕓一聽,心中立即有數:"奴婢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