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楓葉秋落時,京城的天氣漸漸轉涼,距離蘇麻喇的辭世已經快有一年。這一年宮裡宮外倒是寧靜安詳,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而自從經過何草兒的事情,後宮少了很多的動作。再加上蘇麻喇撒手人寰給康煕也帶來了不少的傷痛,各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免得自招事端。
"今年入秋好像比較早,才八月,就穿不得薄褂子。"
康煕看着窗外的天色,瑟瑟冷風聲聲作響,溫度驟然降落,在外面行走的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齊宣早已為他披上衣服,此時安心坐於對面位置,看着外面發呆:"是啊,又一年了。"
自從他上次從塞外回來,便覺得齊宣變得比以前更加內斂,想起她曾經說過不原當妃就是不想理那麼多事。而自從賜她玉如意後,宮中眾人跟紅頂白,大小事務都去請教她,確也是累人,這真是自己不對了。
"齊兒,這宮裡的瑣事太多了,天氣也開始冷了,咱們去暢春園吧?那兒冬暖夏涼的,你一定會喜歡。"
他的體貼是她的幸福,笑靨雖如花,卻帶着一絲淡愁:"好啊,對你的身子也好。乾清宮容易招風,冬天住着的確不太舒服。"關上窗戶,外面再廣闊,也是她去不了的地方。再望也是枉然,倒不如收起心神:"不過我想,等過了九月初九再去吧?"
康煕同意:"是蘇麻額孃的忌日,你很想她吧?"
"皇上又何嘗不是?當初皇上把蘇麻姑姑和太皇太后葬在同一處,相信她們彼此都不會感到寂寞。"
"那你呢?怎麼在朕的身邊,還是一臉的愁眉不展?"他放下硃砂筆,伸手要牽她入懷,齊宣婉容一笑,慢慢道來:"我只是在想送什麼禮物給襄貴人新生的皇兒。"
康煕一聽,心便揪得緊緊痛......他對齊宣獨寵已是不爭的事實,其她人等只是難得分一杯羹。但就這樣渺小的機會,襄貴人都可以懷上龍胎,並且生下皇二十子胤禕。而齊宣,卻始終未能有孕。雖然她嘴上不說,但那天見襄嬪懷抱幼兒,齊宣那盼望的眼神,康煕沒有忽視。
"你不是做了一個搖鼓給他嗎?他好像很喜歡,看着搖就笑。要不你再做些小玩意兒給他,朕看他一定會喜歡的。"他隨便出了個主意,就是不想多作談論。
"嗯,好的。"輕輕地應着,她始終未能放下思緒:"皇上,齊兒真沒用,到現在也未能為你誕下孩兒。"
他最怕就是聽她說這種話,要知道,這不是她的錯--當天的事情,救回她一命,卻也賠上親子之命。
不捨得她為此憂鬱,強壓心中的痛楚,溫柔地哄着她說:"你還年輕嘛,總有機會的。"他一定要守住那個秘密,他不能冒險讓齊宣知道。這個痛苦一直在折磨着他,沒有人可以與之分擔。
"咦?這是誰的貼子?誰是賢王?"她好奇地望了一眼,未敢多看。康煕坦然攤開:"你還記得何焯嗎?"
"嗯。"
"何焯的父親去世,他回江南奔喪,臨走前將身邊的**交由胤禩的福晉照看。聽說胤祀特意委託何焯在江南爲他購書,南方的文人儒士有感於胤禩的好學精神,稱讚胤禩'實爲賢王',還說他品學兼優,禮賢下士,是很好的皇子。"這本應該是備受讚賞的事情,但康煕此時說來,卻有一種不以為然的味道。
"八阿哥的名聲好,也代表皇上的名聲好。"她知道康煕不會批示此貼,便自作主張把它蓋上,放在一邊。這一舉動得到康煕的默許:"如果胤礽能學到他一半的本事,朕也覺得欣慰。"
八阿哥一向都具有較好的名望,而太子的種種行徑,卻是叫人敢怒不敢言--包括康煕本人在內。這個太子是他一手所立,是他一手**,但結果卻是與他所原相去甚遠。
齊宣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實話不對,說勸解的話又覺太假。只是帶着微笑,為康煕打開了下一本奏摺。
襄貴人曾在康煕四十一年產下第一胎麟兒,是為皇十九子,卻不幸於叄歲時夭折。現再度產子,自是顯得矜貴過人。康煕也着太醫特別照顧,一時間,襄貴人的寢宮便忙碌起來。來往的人客絡繹不絕,有恭喜送禮的,有巴結奉迎的,總之無論是誰都覺得襄貴人終於可以再度母憑子貴,應該會有所晉升。聞說康煕對此幼子甚為喜歡,甫一見面,便誇他長得好看。此子也甚為通性,見到康煕即格格聲地笑,盡討他的歡心。就不定,從此就貴人為妃,眼下多了人來串門,也為這宮中過份的安靜帶來一點生氣。
"襄貴人,這是我們幾個答應為小皇子繡的百福圖,望貴人收下,不成敬意。"芷雙帶頭,幾個答應跟在後面。只是來恭賀一聲,她們都作盛裝打扮,為的就是想搏能見皇上一面。或者在前後腳之間,或者在路上,難保不會遇到。只要能見面,就有機會獲得垂青,可以再獲恩寵。
"你們真是客氣了,這圖繡得真好,我就收下了。"襄貴人也覺得自己今非昔比,說話也帶有叄分勢利之氣。
"啟稟襄貴人,內務府來報。"侍婢前來傳話。
"傳。"
"奴才參見襄貴人。"內務府的小廝通報如下:"啟稟襄貴人,二十阿哥滿月之禮所需新衣已經造好,請襄貴人過目。"
"呈上來吧。"
隨即一個紅盤露出嶄新紅綢,上面繡着長命鎖的圖案,是襄貴人指定的款式,針工細活,看得出他們下了一番心思。但是一摸上手,襄貴人原本賞悅的臉即變了不滿:"這是怎麼搞的?我不是說了要用千絲綾嗎?怎麼會是庫緞?"
"啟稟襄貴人,千絲綾被齊貴人用了,宮裡已經沒有存貨,要等下一造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