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作戰

而此時良妃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自個兒宮裡急得團團轉。

"娘娘,你先別急,這不都是傳聞嘛。"彩雲奉上銀耳雪燕羹,良妃卻無暇食用:"傳傳傳,當年就是傳聞,把本宮給拉了下來,讓皇上不再理我了。幸虧胤祀爭氣,皇上喜歡他,對我才說還有點恩典。早些時候不還說萬歲爺嫌胤祀那手字不行,專門請了個名家何焯教他嗎?我胤祀好不容易捱到這個份上,斷不能因為小小的傳聞讓他受累。"

"娘娘,現在這消息暫時只有我們知道,該怎麼辦呢?"

彩雲提醒了良妃,她靜下心來想,感覺奇怪:"等一下,這事兒只有我們知道?為什麼別的宮裡都不知道?像惠妃和宜妃,如果我有個什麼事,她們兩個肯定第一時間跑出來嚷嚷,怎麼這會兒都沒了動靜?"

"應該是消息還沒傳出去。"

"彩雲,你真確定其她宮裡都不知道這事?"

"娘娘,奴婢確定。今天下午收到這消息時,人家還在說什麼奉先殿捉了一宮女的事情。壓根兒就沒提這事,奴婢馬上就回來稟報娘娘了。"

良妃撫着垂髮思慮,此事確是奇怪,奉先殿捉了一個宮女,這邊廂又傳來此女與八阿哥胤祀有來往?

"彩雲,今天傳話給你的人是誰?"

"小溫子,在御膳房裡當個傳膳的小太監。今天他負責傳膳去啟祥宮,打那兒回來之後就急急忙忙找上我了。"

"小溫子?新進宮的?"

"回娘娘,是奴婢在鄉間的表弟,鄉下苦,好幾年都種不出穀子來。前年宮裡招人,奴婢問娘娘拿了個缺,把他給招進來的。"

良妃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噢,是聽你說要討個缺,讓他在御膳房裡當個傳膳的美差,既有吃的又有拿的,還不用時時對着主子受氣的那個吧?

彩雲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的,就是他了。"

"嗯,那也算個自己人,這個消息是他主動報的?"

"哎,是的。奴婢在他進來的時候就交待過,良妃娘娘待我們恩重如山,這宮裡只要和娘娘扯上的事情都得多一個心眼。"

良妃見他們這般知趣,倒也滿意:"嗯,就這事兒看來,還是辦得不錯。聽你這般說來,倒也不是有人故意放了風聲。本宮原來以為是有人要使壞,要看本宮的笑話。"

"娘娘,你說會不會是那齊貴人趁着皇上離宮,就露了本性,想要做事?"

"哼,有這個可能。偏就這消息是打她宮裡傳出來的,看來那天捉的人並不是什麼宮女,而是從宮外闖進來的女人。莫非她手裡攥着這把柄,打算找個時候抖出來?"

"娘娘,莫非她是要待皇上回宮?那可如何是好?"

"不行,本宮不能坐以待斃!我這一輩子就旨意着這個兒子,不可讓人毀了他!"

胤禛再次來訪啟祥宮,齊宣本來不想見,以避耳目,也避嫌疑。

"主子不想見,那紅梅去回他。"

"等一下。"咬咬牙,齊宣改變了主意:"算了,我還是見吧。"

齊宣見胤禛,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問他為何事而來。而他也不多作禮讓,直接問道:"我想問你一件事,那天在奉先殿捉走的宮女是誰?這件事情到底和胤祹有什麼關係?"

"......"她沉了一口氣,穩穩地道來:"你想知道的,不是和胤祹有關係的事,是和德妃有關係的事。"

胤禛不予否認,她那洞若觀天的聰明早已見識,所以不需為此驚訝:"我知道你在宮裡難過,也知道我額娘曾為難於你,可是我想請你相信,無論如何我和胤祥都會保住你,你不需為了自保而計算她。"

"你覺得我在計算她嗎?"這是曾經對她動情以深的男人,遇事關頭,想的是他母親,不為過。但認為她一朝得志,便大開殺戒,把她想成如此悲哀又如此可惡的女人,着實是過份了。或許這和分手後的男女不能做朋友的道理是一樣的,彼此再繼續相處相對,除了絲絲情意不能盡斬,曖味留漫的結果,剩下的就只有互相猜忌,認為對方性情大變,處處提防。

齊宣對於胤禛這樣想她,並不覺得失落,只是有點兒感慨--她多次維護德妃,換來的還是如此名聲。可惜宮外可以打點的人除了胤祥,別無他人,但胤祥終究和胤禛離不開關係。有此一天,她也料到了。

"你知道你額娘都幹了什麼事嗎?"她接連的反問讓胤禛舌頭打結,不知如何回答。

齊宣繼續說道:"其實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想讓你知道。後宮是女人的陣地,這件事情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讓你們捲進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讓德妃難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件事情很快就會過去,德妃只不過是被人利用,只要她不再生事,皇上回宮後絕對不會知道此事。"

胤禛聽後,心裡感到有愧,他的確不知自己的額娘做過什麼,但若然他知道了,是否仍然可以客觀待之?雖然他與額娘算不上母子情深,但那畢竟是自己的生母,即使再壞,他也要想方設法保住她。齊宣考慮周詳,才一直對他隱瞞,這份用心,他非但沒有領會,反而懷疑她會對額娘不利,實感自己不對。

"對不起,我是太心急了。這件事情實在怪異得很,我請你明白,我們雖為皇子,身在外,但卻不能棄宮內的額娘不管。"

她微微低頭,道理已經不需再多講,只是還有一事,她需要講明白:"還有一事,宮外那小孩兒和胤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和十叄阿哥不需要多想。胤祹在這件事裡,只是一顆可憐的棋子,他沒有什麼錯,和那個女人也沒有任何關係。"

"那......"胤禛還想再要說話,齊宣卻已打開宮門:"我話已至此,實不應該多說,四阿哥若是信得過我,就不要再問了。"

他們的立場已經有了根本的改變,此時的胤禛心裡明白,他一手推這個女人進深潭,又一手將她擺在孤軍作戰的位置。他沒權去責問她任何事情,也沒權去開口要求她幫忙。他們二人之間,他一直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