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燈光已經開始點綴這個城市的夜晚,車水馬龍像一條昏黃的的河水穿梭在這個城市之中。
張茀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直起身子哼着不成曲的小調,將散在工作桌上的紙張集合成冊,夾進淺藍色的文件夾裡。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張茀十分愉悅。
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跳到22點,張茀加快手下的動作,公司樓下最後一班回學校的班車是22點15分,她還趕得上。
右眼角餘光有亮光一閃,張茀下意識循着光源望去,目光越過一片昏暗的格子間定在玻璃門外。
玻璃門被打開,探進來一顆頭,看不大清臉,頭上戴着一頂帽子是保安式的,衝着張茀咧嘴一笑:“還在加班?大廈要關門了。”
張茀加快速度桌子上的鑰匙、手機掃進小揹包裡,感激的朝門口保安道謝:“馬上走了。”
“我送你下去吧,不然電梯停了把你困在裡頭倒不好了。”
張茀感激忙背上包,三步並作兩步朝門口走去。
門外是個矮矮瘦瘦的保安大叔,張茀早上來的時候沒看到過,但也十分面熟記不得在哪見過。
保安大叔見她出來,轉身先往前頭按電梯鍵。
張茀是安城大學大三的學生,暑期留在安城兼職打工,她同宿舍的好朋友錢嘉妮是個富二代人稱錢多多,認識這家公司老總,他們正好需要一個暑期工幫忙整理檔案,錢多多便推薦了她。
她來這家公司不過一個星期,不認識這裡人也正常。
張茀跟着保安大叔進入電梯,保安大叔自然的按了B1,張茀忙道:“大叔,我1樓出去坐公交車回去。”
保安大叔回頭看了張茀,臉上寫滿了疑惑。
張茀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封閉的空間加上一個不甚熟悉的陌生人,讓人不自覺往壞的方面想去。
耳邊響着電梯往下滑的運動的聲音。
張茀往上瞥了眼樓層顯示屏,不敢過多聯想,擠出一個笑:“大叔,我1樓下。”
保安大叔困惑了一會,似恍然大悟般,突然擡頭裂開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裡頭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只有一個黑乎乎的洞,電梯的燈光對這個洞不起任何作用,這張黑洞一樣的嘴巴彷彿能吞噬任何光。
他自以爲的對張茀笑了笑,“但是我只能從B1走。”
張茀看到那個笑,頭皮立馬發炸,渾身汗毛直豎,手心開始一下接一下的出汗。
她記起來了...
這個大叔是一個星期前被小偷殺害在B1停車場的保安大叔,她入職那天樓下新聞有播,她經過時正好看到,還看到有人在樓下工作欄前對他的工作照指指點點,她湊熱鬧瞥過一眼,所以對這張臉有點印象。
張茀忍不住哀嚎,她怎麼這麼倒黴上班一個星期就叫她碰見髒東西。
張茀腳咯咯發抖,還要強裝鎮定,今天是這大叔的頭七,他對這裡還有念想所以會回到這裡,她只要安然出去,過了今晚大叔便不會留在這裡。
張茀深吸一口氣,迅速伸出發顫的右手在1鍵上按了下去。
保安大叔立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15...14...13...
張茀手心狂冒汗,偷偷的將手挪到身後,悄無聲息的拉開包拉鍊。
“叮咚”
電梯門緩緩打開,1樓大廳昏暗,大門外路燈亮着透過玻璃門進來,靜的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張茀暗暗給自己打勁,假裝自然的擡腳準備從保安大叔的側邊過去。
保安大叔咧開黑洞洞嘴巴,一側步擋在張茀面前,有些吃力的斷斷續續道:“我...只能...從...B1走。”遲鈍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靜謐的大廳裡顯得分外的詭異刺耳。
一滴冷汗從張茀額邊劃下,張茀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臉皮痛的抖了抖,抖出幾分冷意來,右手立即跟上往保安大叔面前一推,“魑魅魍魎,見符退散。”藏在張茀手心的道符隨即發出一道金光。
保安大叔霎時痛苦的捂着眼睛,黑洞洞的嘴大張着似乎在痛苦的喊叫但發不出一點聲響,他立即往角落蜷縮去,全身顫抖不止。
張茀一腳卡住要合起來的電梯,臉上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面癱神色,冷聲道:“念你頭七隻是上來望一眼人間並無作怪之心,今日且饒你一回,此地你雖有顧戀但已不是你能待的,容你看一回已經格外寬容,你待會下去便不許再上來,若再叫我瞧見定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張茀說罷收手,頭也不回走出電梯,宛若一個絕世高人,絕不偷覷後頭的情形,師父說過鬼也會欺人勢,你一回頭若是叫它看出你氣勢虛定要糾纏你,這樣三分真七分假最能唬人。
張茀其實心虛的要死,雙腿發顫,頭皮發麻走在靜謐而昏暗的大廳裡,心裡不斷祈禱這隻鬼千萬別跟上來,這個符是師父給她保平安的,再多也沒了,若是那隻鬼再上來試探她肯定搞不過它了。
她這麼想着腳下頻率忍不住快了幾分,離大門還有兩米,張茀三個大跨步跨上去,然後一把推開大門。
她忍不住往身後瞥了一眼,電梯已經緩緩關上,縫隙中透出的一條光線隨着電梯下降緩緩消失在一樓地面。
都市裡七月悶熱的風吹來,令張茀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她後背已全是冷汗,幸好這個鬼只是有些念想,若是碰到厲鬼,她真的要死在鬼口之下了。
張茀快步往公交站牌奔去,邊跑着邊將符塞到胸前口袋裡,又將兩隻手的冷汗擦在衣服上,她這種體質的人,這符是她的護身金牌,可不敢叫汗給化了。
張茀趕回安城大學時,宿舍剛好要關門,張茀嘴巴甜,對着宿管阿姨好話說幾句,阿姨便拉開大門讓她進來了,“哪有實習生加班這麼晚的,我看你們那個老闆也是個周扒皮。”
張茀笑嘻嘻的謝着阿姨:“這不是照顧我嘛,不然人家還不要大三的學生。”
阿姨白了她一眼,揮揮手道:“快上去吧,早點洗洗睡了。”
張茀笑嘻嘻應了聲,咚咚咚往樓上去。
張茀走上四樓,隱約聽到一些嬉鬧的聲音,她們四號宿舍樓,1-3層是大一的學生,她們剛享受到美妙的大學生活還想不到實習打工這類事,所以下面三層樓黑乎乎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4層5層是張茀她們系的大三學生,因爲女生多便調劑在這四號樓,暑期留在安城實習打工的學生不多恰巧都集中在四樓,所以也挺有伴的。
張茀哼着歌,開了宿舍門,然後準備開燈,她按了幾下燈卻不亮,她這纔想起已經過了熄燈的時間了。
張茀從包裡拿出手機調出手電筒,然後將包甩在凳子上,拿着手機進了衛生間。
張茀將手電筒放在洗漱臺上,冷色調的光亮朝上散開,打在洗漱臺的鏡子上正好映出張茀被驚嚇過慘白的臉,四邊都是黑乎乎的,鏡子中只有一張若明若暗的臉,她的皮膚白皙,若是平時讓錢多多也嫉妒,但此刻在這冷光之下卻白的過分死氣,甚至顯出一層青氣,多看幾眼似乎鏡子裡的人都要撲出來。
張茀打了個冷戰,立即收起手機,出去關上了衛生間門。
人嚇人嚇死人,她經歷了一個真鬼,不想被自己嚇死。
張茀打開電風扇,陳舊的電風扇開始呼呼的吹起風,雖然能吹散幾分室內的悶熱但仍十分熱。
但今晚她被嚇得夠嗆,也顧不了許多,三兩下爬上了牀鋪,衣服也不脫,只將道符壓在枕頭邊,悶頭便睡。
第二天早上張茀被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吵醒,她這一晚上噩夢一個接一個的,又加上沒脫衣服勒的渾身不舒服,所以睡得很不好,一早醒來覺得渾身都不爽快。
張茀打着哈欠爬下牀鋪,打開衣櫃拿出毛巾與衣物,精神不濟的走進衛生間。
張茀站在鏡子前端詳了下自己的臉,幸好是早上,若是晚上就算開着燈也要叫自己嚇一跳,瞧這兩眼的烏青,她皮膚本來就白,顯得眼圈越發的黑跟個熊貓一樣。
張茀打開左手邊的淋浴蓬頭開關,水刷刷落下來蓋過了外面的腳步聲。
一個澡後張茀神清氣爽的出來,想她張茀大鬼小鬼也經歷了不少,這點小事怎麼能嚇得住她。
張茀吹乾頭髮,一把束起紮了個馬尾,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還夠她去後街買個早飯,然後將手機、鑰匙、道符一股腦塞到包裡出門去。
張茀走出門,聽見右手邊傳來一些聲響,她轉頭看去,只見幾個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樓道最裡間424寢室門口,其中一人手上還拿着一個本子似乎記些什麼。
“難道是遭賊了?”張茀嘀咕了聲,隨即快步往樓道去,她今天還有很多工作可沒時間管閒事。
張茀剛出宿舍樓門口便聽到手機在包裡叮叮叮的響。